“怎么了？”阿深快步走过来，蹲在她身前。
“脚扭了。”汝安牵动嘴角。
其实她根本没事，只是心跳过于剧烈，想自己稍事平复一下罢了。
“怎么不叫我？是哪只脚？”阿深皱起眉头，俯下身来查看。
汝安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好将左腿往前蹭了一些。阿深握住她的脚踝，轻轻转动，却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我来背你吧。”阿深转过身背对她，汝安心虚之下爬到他背上。
她静静地观察着阿深，见那熟悉的脸庞上除了少年人的清秀以外，已有了几分初具锋芒的男子气。她有些恍惚，觉得他身上的青草香好像愈发浓烈，令她口干舌燥。
这不是他第一次背她，却是她第一次有如此奇怪的感觉。
汝安的心跳仍旧剧烈，两个人胸背相依，心跳声像是重叠在了一起。
这样下去，会被他察觉吧。
犹豫了半晌，她轻轻拍了拍阿深的肩膀。
“我没事了，我自己走吧。”她低声嗫嚅道。
阿深停住脚步，将她放了下来。
“你今日怎么了？”他俯下身，尽量与她平视。
阿深有着好看的眼睛，比寻常人的眸色浅一些，在正常的天光里倒不明显，只有在如此近的距离才能看出来，让人不禁联想到幽深的湖水。
汝安犹豫着，她真的很想问出来……
可是，怎么问？
定亲了吗？我俩？
你愿意吗？
我……我倒是还行……
太傻了……
汝安想给自己一巴掌。
阿深见她愁眉不展，大致想了一遍这个年纪的小女娃一般会愁些什么。
不一会，他好像有了想法，对她宽慰地一笑。
“等我一下。”说完，他一晃跃入芒草丛中，不见了身影。
没多久，阿深回到她面前，手上放着一根细松枝削成的发簪。
辛辣的香气扑鼻而来。松枝一侧尖细，另一侧圆润宽厚，表皮被适度打磨后，刻了数道纹路和几朵不知名小花。
“送我的？”汝安的眼睛亮起来。这显然不是那种逗小孩的玩意，而是真正给女子使用的样式。
阿深点头，露出笑意，“汝安长大了，该有一支拿得出手的簪子，等回去我再稍稍加工一下，保准你戴上了，比其他姑娘都好看。”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多少让他措手不及。
汝安将发簪藏入腰带中，而后将手伸到颈后，取下自幼配带的白玉，举到阿深面前。
“送给你。”汝安单刀直入，“回礼。”
阿深有些愣住了，好像潜意识里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的手微微抬起，又困惑于不知该不该接下这份意义不同寻常的礼物。
他仍旧风轻云淡的样子，装作不知道那些深处的心思，从她手中接过玉坠收入自己胸前，而后对她报以一笑。
这笑有许多含义，汝安却不知究竟该读取其中哪一种。于是她决定，就当作一切都是她期盼的那样。
……
似是有一阵风拂过阿玘的面颊，带来一阵清凉之感。阿玘缓缓睁开双眼，待适应了黑暗后，发觉自己已经回到了寝殿，轻轻松了口气。
感受到清风徐来，她心下奇怪，因为夜里一般不会敞开窗子。她直起身，看向窗口的方向，却看到了让她难以置信的一幕。
除了皓月当空，槐花零星飘落，更有一黑衣人背立于窗外，束起的长发随风摆动着。此人身形修长挺拔，脊背宽阔，正双手抱于身前，望着月色出神。
一种不可思议的预感流过阿玘全身。她回想到刚刚的梦境，觉得眼前之景恍若梦的延伸。
“阿深？”她有些不确定地对那背影轻唤道。一时间，眼前的场景与记忆里无数个场景层层重叠在一起，又慢慢摆脱那些幻影，恢复到了眼前的样子。
听到她的声音，那身影显得微微一怔，而后缓缓转过身来。
一切就像一场应时的春雨那样自然，甚至悄无声息。
亓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
隔着敞开的窗，他见她有些犹豫地走到自己面前，几乎下意识张开双臂，将她拥至怀中。
阿玘静静靠在亓深胸前，嗅着他干净清透，又掺着一丝槐花香的气息，而她仿佛终于能够卸去一直以来的疲惫，安心地蜷缩于自己熟悉的巢穴。那种感觉，比起归心似箭的欢喜，更像是迎头撞入一片心知无害的迷雾——虽然看不到未来，可她就是觉得安全，甘愿为此止步不前。
她想起了那个叫汝安的女孩，也知道自己不再完全是她。
正因如此，这个拥抱，她替她等了太久，不管是从遥远的过去到现在，还是从摇摆的梦境到现实，以至于她一旦抵达，就真的不想离去。
“你好久，没这样叫过我了。”亓深轻声说。
阿玘缓缓抬起头，正对上他的目光。
“汝安。”他唤她，唇边仍是那种又浅又温柔的笑意。
“好久不见。”她如此回应。
亓深微微一怔。自河中分别不过月余，转念想，怕是因为在河中的时候，他与她也已许久不曾见面。
这段时间，真的发生太多事了……
“是我不好。”他有些愧疚。
阿玘笑着摇头。
忽而，她露出困惑的表情，向自己头上摸去。
“发簪呢？”她自顾自念叨着，随即又到一旁的妆奁里翻找。
“什么发簪？”亓深看着她，想知道她在找什么。
“你送我的，就是你用松枝做的那个。”
亓深微微皱起眉，一时间没有想起她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只觉得她看起来好像有些天真稚气。
“我再做一个。”他抬手折下一段槐枝，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削起来。阿玘被他吸引过去，看他一刀一刀很快将树枝削出了发簪的雏形。
很快，亓深手上仿佛凭空变出了一枚槐木簪，其上还有细致的纹路，他将其在衣摆上来回擦拭许久，待表面足够平整，才递到阿玘手上。
阿玘很开心，顺手将木簪戳到发间，“我送你的白玉呢，可还留着？”
白玉？
亓深虽还淡淡笑着，但眸中的疑惑已然越来越深。他知道那枚白玉现在何处，可……
她为何会不记得？
“自然。”他恢复了淡然的神态。
“你住在何处？”
“就在霞萝。”
听到霞萝二字，阿玘好像终于从旧日幻梦里清醒了过来，眼中浮动的光芒慢慢沉寂了下去。
“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亓深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明言。他察觉到了阿玘神情的变化。
他轻轻捧起她的脸，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
“你现在好吗？”
阿玘看着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仿佛有光亮起。
“能见到你真好。”
亓深看着她，始终笑着，“我也这样觉得。”
第六章第二稿
——第三稿——
有的角色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写他，就会忍不住偏爱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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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回归之梦：星月为衾，青石为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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