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羡鹤饶有兴趣地看她一眼,应该是想到什么,稍微收敛了一点自己的懒散劲:“怎么了,学习上出现问题了?”
他们家离学校不远,两人不紧不慢地划拉着单车。
白思恋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略过了这个话题:“没什么,就是有点紧张了,马上就要高二了,听说高二是分水岭。”
林羡鹤又笑了,他经常笑,笑的时候眼睛会弯起来,显得自由且从容:“你们这个年纪不要那么容易焦虑,说实在的焦虑也没什么用,人只会对未知焦虑,说来说去也只不过是逃避当下的一种手段罢了。”
白思恋若有所思:“你不是要高考了吗,你焦虑吗?”
林羡鹤大言不惭:“焦虑呀,你不知道我在班上待一天说的话可能还没有放学回家和你说的话多。高三了,大家都挺焦虑的,当变态成为常态,也就无所谓了。”
白思恋还是觉得两人不能感同身受,天天考年级第一的家伙有什么好焦虑的,焦虑哪天成为年级第二了吗。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白思恋回家的时候白斯礼都已经先到家了。
“哥,小林子不是说你们班今天考英语拖堂吗?”白思恋站在门口边换鞋边说。
白斯礼刚好到客厅去倒水喝:“提前交卷了。今天爸妈应该也不回来。”
白思恋“哦”了一声,已经习以为常了。爸妈工作很忙,一般不会管小孩的学习生活,甚至有段时间他们兄妹俩还老是在林羡鹤家蹭饭吃,林羡鹤妈妈说:“总是在外面吃外卖怎么行,你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以后就来对门吃饭,反正隔这么近,我找时间和你俩爸妈说一下。”
或许自己父母不羡慕别人家小孩,但是白思恋是绝对羡慕别人家爸妈的。林羡鹤是独生子,父亲自己当老板,母亲是英语老师,父母关系很好,不像自己家老是吵架,吵得自己连家都不想回。
她将鞋子摆放整齐,把书包甩进自己的房间:“哥,觉不觉得咱俩特别像留守儿童,物质生活丰富,精神陪伴匮乏。”
白斯礼慢条斯理地答道:“是。”
她哥一直都是这样不冷不热的性子,她还和姜悯打趣过她哥的名字“斯文有礼,拒人千里”。白思恋不以为奇,转过头来继续说:“哎,那以后你也出去上大学了,家里不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吗,我上哪去吃饭呀?”
“可以请阿姨或者吃食堂。”
“那万一坏人来敲门怎么办呀?”
白斯礼抬眼看看她,眼神有些疑惑,似乎在回忆自己妹妹今年多大了:“别开门就是。”
“哥,我是你唯一的妹妹,你也太没有人性了吧。”白思恋哀怨地看了他一眼,“我突然觉得自己生不逢时。”
白斯礼喝完水准备回卧室继续复习,又折返回来突然问道:“你最近是碰到什么事情了吗?”
白思恋摇摇头:“就是挺烦的,但是也说不清自己在烦什么。”
白斯礼手放在门把手上,酝酿了半天:“那多喝热水。”
白思恋目瞪口呆:“……”扯出一个贴心的微笑打发她哥退下吧。
她洗漱完关上房门,拿出抽屉中的手机,等开机的时间躺在床上,放空地望着天花板。消息通知把白思恋拉回现实,她揉了揉眼睛,是林羡鹤刚发来的。
【小林子:下面这几个文档你随便看几眼,是一些备战高考的经验。每个人学习习惯不一样,你目前成绩不错,在自己的基础上稍微进行调整就好,慢慢来,实践出真知。】
【小林子:最重要的是心态,我看了你是选的物化生吧,相信自己就好。】
【小林子:学理科的夏慕学姐你知道吧,这次月考,年级前五除了她全部洗牌,包括我哈哈哈。】
白思恋盯着“夏慕”两个字陷入沉思,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名字的原因,夏慕总是很受其他学生羡慕,好看,聪明,家境好,拿着放大镜都找不出什么缺点的那种。虽然觉得自己的某种思想不道德,但是人非圣贤,白思恋倒也不会太苛责自己,就是很羡慕这种女生,很羡慕。
她对夏慕的印象主要来源于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让她知道了“夏慕”这个名字。在学校的荣誉墙上,各年级年级前十的学生名单都会被张贴出来,那次林羡鹤是理科班第一,夏慕是理科班第二,也是高三年级前十唯一的一位女生。
第二件事是见到了“夏慕”本人。和传统对于理科女的刻板印象不一样,夏慕很漂亮,很独特的气质。当时下了晚自习,白思恋在一楼等了好久也没等到白斯礼和林羡鹤下来,就去三楼找他俩,正好碰到他们三人在聊数学题,他们很认真,白思恋没有过去打扰,继续回到属于自己的高一楼等待。
一直到那个时候,白思恋才觉得两岁的差距也会影响很多事情,不知道是从哪天开始,自己从那个与他们并肩同行的人,变成了看着他们背影渐行渐远的人,开始听不懂他们口中出现的新名词,开始变成了他们人生的背景板。
一起玩泥巴的小孩总有一天会走散吧。
这种情绪随着他们马上要参加高考,愈演愈烈。像是一直陪伴自己长大的人有一天就要离开了,而自己要留在一个充满回忆的地方独自前行。
是不舍吗?
白思恋在床上翻了个身,又琢磨了一阵,最后给林羡鹤发了一个谢谢的表情包过去。
到这个时间段了,大家的成绩一般来说都比较固定了,年级前五四个换人可不是什么好兆头,白思恋翻了翻林羡鹤发过来的文档,自己又上网搜索了许多经验帖。
经验帖下面有许多其他人的评论,白思恋将枕头翻过来,下巴靠在上面,继续浏览。
第二天,白思恋是踩着点到学校的。
她看了眼自己的周围问道:“姜悯呢,今天不来上学吗?”
姜悯的后桌是他们班班长,一位腼腆的男生,班长推了推眼镜回答:“班主任找她说选科的事情去了。”
张有德在一旁哼哼两声:“指定要她改学全理。”
白思恋扭过头,开始背古诗。
一直到早读结束,姜悯都还没有回来,白思恋百无聊赖,转头看向张有德:“为什么老师喜欢让学生学理科呢?”
张有德难得没说缺德话:“一中本来就是重理轻文,那几个厉害的老师不都是教理科的吗,当然希望底子好的学生学理科。”
白思恋说:“我哥成绩也一直很好呀,他也是学的文科,当时没看见几个老师去劝他的。”
张有德打开一小袋面包,边吃边说:“你哥能一样吗,班主任就是教历史的,他们那届谁敢去彭老师底下挖学生呀。”
白思恋没来得及吃早餐,看见他吃也觉得自己有点饿了,她撇撇嘴继续问:“但是姜悯明显喜欢文科呀,她以后还想学法律呢。”
张有德又开始念经:“学法律又不是一定要学文科,没准选了物化生填志愿的时候竞争更小呢,再说现在喜欢,过几年也不一定喜欢了,小孩子家的哪里有什么长性。”
“你说话的口吻和那些家长太像了。”白思恋不想听了,她觉得十几岁干嘛要那么现实,喜欢的就是要争取,想做的就是不能放弃。
“我是的是实话。这叫实事求是,不要一天天的都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你们女生就是喜欢幻想,不是幻想遇到白马王子,就是幻想自己是人见人爱的大小姐。”
张有德的话意有所值,白思恋短暂地噎住了,不耐烦地说:“不想跟你这种庸俗的人一般见识。”然后转过头去不理他。
身后的声音依旧像幽灵一样轻飘飘地传来:“你过几年会觉得现在自己说的话做的事很幼稚的。”
白思恋干脆把耳朵给捂上了。
“你趴着干嘛呢?”外头的声音像是套上了一层保鲜膜,听得不真切,白思恋象征性地往旁边挪了挪,示意别来打扰她。
然后,自己连帽带人被人拎起半个脑袋。
白思恋不耐烦地掀了掀眼皮,看清人后:“林羡鹤你干嘛。”
她个子比较高挑,坐在教室靠后的位置,没几个人注意到自己班上有外来人员的加入,班长和学习委员“张缺德”应该是给老师送作业去了。
林羡鹤随意拉开一旁的凳子,朝后一靠,把手中的东西往前递给她:“早餐。”
白思恋看看早餐又看看他:“我怎么感觉你一个高三的学生比我都闲。”
“谁惹你了,怎么这个样子。”
白思恋反思自己的语气,向他做了一个鬼脸:“……对不起。”
林羡鹤笑了笑,双手抱在身前:“没关系,大小姐快吃吧。”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白思恋的脸一下子垮下来,把桌肚的试卷抽出来:“我没胃口,快上课了,你先回去吧。”
林羡鹤盯着她半天不动,最后站起身拍拍白思恋的肩膀:“饿了就吃,好好学习。”
上课铃声如约而至,林羡鹤前脚出去,姜悯后脚进来。
班长看着面前不说话的两人,只觉得气压低得他喊“起立”的时候,声音都跟着颤了颤。
姜悯虽然话不多,但是是很好相处的性格,属于面冷心热的类型。白思恋虽然有时候古灵精怪的看起来不着调,但是情绪也很稳定,很少真正因为什么事情烦心。
低气压一直持续到下午大扫除的时候,姜悯和白思恋结伴去打扫清洁区。
“思恋,我把选科意向表改了,家里不同意我学文科。”白思恋点点头,没有打断她,姜悯索性一口气说完了,“我家里觉得现在找工作挺不容易的,特别是文科专业,我学了理科的话,风险小一些,以后的选择也多一点,保不齐以后我的想法会变呢。”
白思恋知道姜悯是个干脆的人,现在和自己说,应该是已经接受了这件事情了。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劝姜悯学自己喜欢的科目,大家都不是先知,哪条路才是最好的,谁知道呢。
姜悯转而问她:“你呢,为什么不高兴?”
白思恋食指左右摇了摇,故作高深地说:“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突然觉得自己要快快变成一个特别厉害的人,厉害的人第一步就是要学会深沉。”
两人都笑了。
白思恋揽着姜悯的肩膀:“怎么办呢,不能实现你称霸文科,我号雄理科的一大盛世了。”
姜悯难得附和了一句:“你依旧可以号雄理科,我给你当跑腿的小弟吧。”
白思恋说:“不要,我俩一起加油,到时候大学还能抬头不见低头见。”
姜悯说:“好啊,那就祝我们前程似锦吧。”
白思恋最后撺掇着姜悯和她一起,用扫帚模仿“上香”的姿势,对着青天白日拜上了几拜。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