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心脏因为这两个字剧烈跳动，我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捂住心口，喉头发紧，深吸口气，“我不是。”
男孩刷地一下眼眶红了，小手还留在半空，“爸爸。”
在门口拉扯不是好事，我拉他进屋，关门前听到外面咚地一声。
他进屋后，哭得更凶了，眼泪吧嗒吧嗒，与坏掉的水龙头无异，哭得人心麻。
我本是想继续告诉他，我们两人没什么关系。
脱口的话却变成了“别哭了。”
他还是哭，我缓缓蹲下去，:“不要好吗？”
男孩抽抽噎噎，眼睛又红又肿，后退小步，依旧喊，“爸爸。”
我突觉眼眶酸痛，深吸一口气，把人揽进怀里，小小的肩膀抽动着，不知过了多久停下不动了。
低头一看，竟然是睡着了。
他就这么不设防的，满心信任的在我怀里睡着了。
软软的一只。
我抱他放到床上，脱掉鞋子，再盖上被子，站起身默默看着他。
这样一副画面，在梦里也没出现过。
梦里我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孩子的背影，没有脸。
如今他却躺在我的床上，呼呼睡着。
我伸手，抹掉他眼角的泪痕。
孩子确是一抖，缓缓睁开眼，又睁大，两只热乎乎的小手，握住我的食指，懵懵地叫:“爸爸。”
我心脏震颤，答应的话到了喉咙中，又吞咽下去。
人不应该贪心的，得到了上帝一次的馈赠，不能再伸手去要第二次。
我从没抱希望，这辈子还能见到孩子。
能见到他，已经是极大的幸运。
怎么还能再继续奢望和孩子亲近。
更何况是自己抛弃了他……
我慢慢抽开手，站起来，小声地讲:“我送你回去。”
然而，这孩子像是没听到一般，腾地坐起来，继续抓住我抽回的手，“爸爸，我饿。”
他小小的一只，背后的枕头被衬托的好大，这么小的孩子，从首都星来到这，也一定很累。
我怎么能忍心不让他吃饱，就把他送回去呢。
我问他喜欢吃什么。
男孩:“我想吃爸爸做的饭。”
什么都可以吗？
冰箱里有一捧绿叶菜，我拿出来清洗干净，切碎，他不出声，双手扒住台面，踮脚看。
“这是面条的配菜。”
他不讲话，只是很高兴地看看我，又看看青菜。
起锅烧水，我从冰箱里拿出一颗鸡蛋，他还是跟着我。
我有点不确定地问:“你想要看做荷包蛋吗？”
“嗯！”这孩子一双墨绿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我，看得我心热，我问他，“要不要我抱你起来看呢？”
他同意了，我单手抱起他，“会不会勒到你？”
他说不会，接下来看我单手打蛋。
蛋入锅，他哇了一声，“好厉害！”
他像尾巴跟在我身后，直到我把冒着热气的碗，放到桌子上，我把他抱到凳子上，坐在他旁边抬头看时钟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
“能自己吃吗？”我问。
他说可以，用勺子舀着吃，吃得很慢，但又吃得很香。
平时自己吃这些倒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这么小的孩子吃这么素怎么长身体呢。
明天要去买些肉。
饭后，收拾碗时，他还在旁边看着，我让他去沙发上坐着，他只是摇头，在我洗完碗后，还脆生生地讲:“爸爸辛苦了。”
我突然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了，胃开始抽痛。
我们明明从他出生就分开了，可他的表现却有种我们从未分开过，一直在一起生活的错觉。
转眼又回归现实，他并未和我一起生活过。所以餐后我们一大一小傻坐在客厅沙发上。
大眼瞪着小眼。
“你叫什么？”
他眨眨眼，告诉我，“汉卓德。”
我嗯了一声，只在心里叫了一遍
手背上被轻轻触碰，是他用食指碰了碰我，眼睛直勾勾盯着我，眼神里有期待“爸爸，可以叫我小卓吗？ ”
“小卓。”我叫了他一遍。
他:“爸爸。”
睡觉前，我拿出几件压在柜子深处的小孩的衣服。是我以前逛商场买的，本来以为不会有机会给孩子穿上的。
他换衣服前抱着衣服在屋里跑了几步，我问他为什么要跑，他说很喜欢爸爸送的礼物。
小卓用着大人款的牙刷，踩在凳子上给自己刷牙。
除了牙膏是我帮挤的，其余完全没用我帮忙。
洗漱好，他乖乖地躺在床上，盖着被子，一副要睡的模样。
我坐在他旁边，“你不想家吗？”
他缓慢地眨眼，一只手抓住我的食指:“想父亲。”
“明天送你回去吧。”
他小脑袋摇了几下，“爸爸，我不想走。”
看他一点点闭上的眼睛，我不忍心说出赶他走的话，等呼吸声平稳后，下床到卫生间，开始洗他换下来的衣服。
洗完衣服甩干，从洗衣桶里拿出捏起，它的领口歪歪扭扭。
我搜了标签，才知道这衣服是定制的，价格不详。
.
这衣服我肯定是赔不起的，想着明天怎么也要买些吃的补偿他。
洗漱完我也去睡了，睡在小孩的旁边。
他睡觉很安静，不乱动也不踹被子。
小身板缓缓起伏着。
闭上眼睛的模样，也有些像他的父亲。
我伸手，指尖触到绒绒的眉，从眉头到眉尾，再到眼皮笔尖嘴唇。
雨声敲击着耳膜，眼皮逐渐沉重，我也睡过了。
梦中我站在巨大的太阳下，热度将我唤醒
打开台灯，屋里亮了
小孩双眼紧闭脸颊通红，紧紧靠着我，喉咙里呼噜呼噜的。
心脏如坠冰窟，我一下子没了睡意，蹭了下手汗，摸上他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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