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学校冷冷清清。
“我靠！对面打野六分钟就超神了，这还怎么玩啊……”
卢乐连跪四把，心态炸裂不说，还抢不到位置，再一次目睹队友丑陋的操作后，彻底疯狂。
“技能放歪了！”
“全部歪！”
“我不想玩了呜呜呜……”
谭智刚从外边拿了外卖回来：”不想玩就赶紧过来吃饭。”
“恩哥呢，怎么还没回来？”卢乐摘下耳机，看着自己掉的星星，悲痛欲绝。
“我需要他来拯救我。”
柏沅也靠坐在椅子上，低头看了眼时间，不自觉皱眉。
晚上九点五十。
外面天已经黑透了，校园里的路灯一盏盏亮着，从窗户往外看灰蒙蒙的下着雨，偶尔有学生打着伞往回走。
谭智说：“都快要宵禁了，外边又下着雨，发个消息问问吧。”
“我来我来！”
卢乐在群里发完消息，突然想起来小橘的事情，扭头问：
“柏哥，你们中午不是一起出的门吗，你知不知道恩哥去哪里了？”
柏沅也手上动作微微顿住，偏薄的唇形，看上去总是给人一种冷淡的感觉。
“他路上碰见个朋友。”
“这样啊。”卢乐挠挠脑袋：“那应该关系很好，我还以为恩哥会跟你报备呢。”
关系很好吗？
柏沅也想起下午的场面，无论是从说话的语气，还是神态，阮知恩看上去跟莫弈并不算太熟。
“什么报备？”
“啊？”卢乐像是被问懵了，总觉得他柏哥问这个问题很奇怪。
“就是朋友之间嘛，怎么说呢，如果我夜不归宿或者有事回来的晚，我肯定会跟老谭说一声。”
柏沅也没说话，想起阮知恩打游戏都能叫陌生人哥哥，表情更冷了。
手机振动，群消息有了情况。
【卢乐：@阮知恩，恩哥恩哥恩哥，你怎么还没回来啊啊啊啊啊啊啊？】
【阮知恩：马上。】
【阮知恩：雨太大了，我在北门舞蹈楼这边。】
【卢乐：哦哦哦，要不我去给你送把伞吧。】
“老谭，快找下伞，我给恩哥送伞去。”卢乐边穿外套边说，外边的天气也很给力，来了个惊天响雷。
这时柏沅也的手机屏亮了。
【阮知恩：定位。】
【阮知恩：哥，快来救我，我要冷死了jpg爱心.】
【阮知恩：jpg瑟瑟发抖.】
柏沅也默不作声盯着手机看了两秒，片刻后收回视线，嘴角紧绷的弧度松懈下来。
他从柜子里多拿了件外套，对即将夺门而出的卢乐说：
“你先吃饭吧，我去。”
“啊？”卢乐一头雾水：“那我还去吗？”
再看谭智就很镇定，虽然意外，但他总感觉老二对知恩特别照顾，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冲卢乐招招手。
“让老二去吧，你就别瞎凑热闹了。”
自从前两天那场大雨，最近天气都阴沉沉地刮风飘雨，京市像是彻底入了秋，早晚穿着外套都能感受到凉意。
舞蹈室还是按照夏季作息时间，十点关门，阮知恩拖着酸痛的腰背锁门下楼，校园里除了路灯黑漆漆一片。
下午他被杜老师一通电话叫走。
杜童这个名字，在国内舞蹈界简直如雷贯耳，是鲸跃艺术团创办人，多年来创作出不少极为优秀的作品，年年受邀出国巡演拿奖。
其中舞蹈剧《白鹤唳》集聚了团队心血，以鲜明的个性和全新的美学观念，获奖大满贯，后继又创作出《千里江山》《潮汐》等作品。
是世界最具有艺术价值的舞团之一。
这次杜童找阮知恩，是想让他跳自己编的独舞参加梨花杯。
早在几年前阮知恩参加比赛时，杜童恰好是评委，阮知恩是她一眼相中的好苗子，到后来考上京大，两人也是有些师徒缘分。
这些年杜童把所有心血花在了舞蹈上，这次这只独舞，更像她历尽千帆后对曾经那个自己的救赎。
柏沅也到的时候，阮知恩靠坐在玻璃门前，闭着眼，几撮发丝软软搭在眉骨处，看上去很乖。
不知道是不是冷的，他嘴唇颜色很淡，面容和锁骨被头顶的灯光衬得有些脆弱。
雨势小了很多，变得细细密密。
柏沅也大概走的很快，呼吸不像平时那样平稳，额前的碎发也有些乱，身上沾了雨，带着点潮湿气息。
他走近，视线下落，然后伸手轻轻碰了碰阮知恩的额头。
还好。
温度正常。
睡着的人眉头很轻地皱了皱，像是在做梦，觉得自己仿佛被巨大的黑暗笼罩住，越来越恐怖。
柏沅也收回手的瞬间，阮知恩猛地睁开眼睛，大喘了口气儿。
看清楚人后，下意识摸了下额头，皮肤仿佛还残留着点余温，他仰起头，望向柏沅也，语气特别认真：
“柏哥，我刚刚做梦，好像有人要给我额头施法，那感觉太真实了，给我吓醒了都。”
柏沅也一时无言。
阮知恩说着摸手机看时间，顺便回了几条消息，莫弈问明天去不去打球，他给拒绝了，齐元宝知道杜童找他跳独舞后，哇哇大叫直接刷屏。
一阵凉风吹过，冷的阮知恩打哆嗦，他看着柏沅也手里的衣服，想也没想就伸手。
“是给我拿的衣服吗？”
柏沅也垂下眼眸，表情不知怎么，又变得冷冷的，他把衣服扔到阮知恩怀里。
“走吧。”
“你干嘛呀。”
虽然这人每天都是面瘫脸，但阮知恩总是能精准捕捉情绪变化，就像现在他能确定，柏沅也不高兴了。
是因为嫌给他送伞不耐烦吗？
阮知恩爬起来穿上外套，可能是没吃饭给饿的，又或者被冷风给吹的，莫名有很大的情绪作祟。
他看了柏沅也一眼，拎起旁边放着的袋子，像是指责渣男，炸毛道：
“亏我还给你打包带了小龙虾，我都还没吃呢。”
“雨停了，麻烦你白跑一趟了。”
阮知恩说完扣上衣服帽子往外走，冷不丁被柏沅也拽住手腕。
他短暂愣了一下，回过头。
两人视线相撞。
柏沅也面色有些僵硬，他清了下嗓子，从不太自然的神色中恢复。
没有太多社交经验，向来又不擅长跟别人解释什么，哪怕是关心人也很少显露。
半晌，只是说：“不麻烦。”
“哦。”
阮知恩眨眨眼，先是看着柏沅也，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被握住的手腕，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滚烫温度。
后者反应过来迅速松开他。
冷淡的表情配上局促忙慌的动作，有一种奇怪的反差萌。
阮知恩偏过头抿着嘴笑，柏沅也这人真的很纯情，什么都没做，就这么大反应。
雨几乎停了。
刚才的情绪烟消云散，两人撑着一把伞，肩膀挨着肩膀。
阮知恩像是回过味了，突然问：“你下午干嘛去了？”
“嗯？”柏沅也没明白。
阮知恩说：“别装傻，就是从猫咖出来那会儿，莫弈喊你吃饭，你说你忙。”
柏沅也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反问：
“你跟莫弈关系很好？”
“也没有吧，就在体育场打过一次球，不对，你还没回答我呢。”
柏沅也勾了下嘴角：“我也跟他不熟。”
“……”
校园路上铺着小块地板砖，阮知恩没看脚底，差点踩到水坑，被柏沅拎住连帽强行拽回来。
“下次再遇到今天这种情况，在群里说一声，老谭跟卢乐都很担心你。”
阮知恩停下脚步。
他以前没有住过宿舍，习惯了独立生活方式，倒是忽略了这一点，没考虑到舍友会对他的行踪担忧。
“那你呢，是因为这个才不高兴吗？”
柏沅也说不清心里的感受。
从晚上下雨开始，他的注意力就被分散了，目光频繁落在宿舍大门口。
他是个很有硬性规划的人，习惯所有事情都在掌控内，被陌生的情绪牵动，让他短时间内无可适从。
因为下雨，他担心新室友，甚至影响学习效率，那本犯罪论只翻了十几页。
见他不说话，阮知恩就用鞋尖撞了撞他的鞋尖。
“算了。”
“去便利店吧，顺便加热一下小龙虾。”
这次柏沅也很快说“好。”
便利店里零星几个同学，咕噜咕噜的关东煮，和烤到爆开的香肠散发着食物的香味，彻底把凉意隔绝在门外。
柏沅也吃过晚饭了，阮知恩就只拿了饭团和鲜榨果汁，然后让阿姨帮忙加热小龙虾。
可能是因为天气，刚刚那两个同学结账后，便利店就没有新的客人进来。
“你就吃这点？”
柏沅也看着阮知恩手里那个，裹着层海苔，一口咬下去什么都没有的饭团。
“这个里边有馅儿的。”
阮知恩咬了一口，虽然他现在很饿，但吃相看上去依旧慢条斯理的，从本质上来说，是个从小家教好，生活优渥的小少爷。
直到最后才吃到咸蛋黄和肉松。
阮知恩抬了抬头，眼睛被店里的灯光照的亮晶晶的，语气一本正经：
“你看，如果馅儿在上边，第一口吃完饭团就变白米饭了。”
歪道理。
柏沅也有点想笑。
舞蹈生每天运动量大，只要练舞下功夫不偷懒，其实很难胖起来，所以阮知恩没有刻意节过食，他只是不喜欢太晚吃很多东西。
微波炉“叮”的一声，阿姨叫他们，说热好了。
柏沅也起身去拿小龙虾，顺便又买了两个饭团和牛奶，阮知恩已经收拾好桌上的垃圾，他跳下高脚凳，单手拎着果汁说：
“走吧。”
柏沅也看了眼手机，把手里的东西放回长桌上：
“还有时间，吃完再走。”
两人又重新坐回靠窗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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