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诚在电话那端问:“俏俏,你心情不好?”
“嗯,不开心。”唐舒砚说。
“为什么不开心?跟莫阿姨有关?”
“酸橙,你去过北都城吗?”
最近唐舒砚一直叫宋明诚“酸橙”,宋明诚竟然从没反对过。
“去过,怎么了?”
“那儿是不是特别繁华?让人不想回家。”
“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满目繁华,可那些与大多数人无关,大多数人的生活就是出租房、工作单位两点一线。那儿有全国顶尖的学府,全国各地的学子都想去北都城,我也不例外,可我还是想回家,江口市有家人,有你。”
“等你毕业后,会选择北都城定居吗?”
“也许吧,现在说定居还太遥远。俏俏,你别急着否定它,等你体验过以后再否定,才是选择的结果。没体验过就否定,那是偏见。”
“酸橙,你最近看了很多书?”
“嗯,看了十几本与北都城相关的书,包括历史文化和现代生活各个方面,了解一下教科书之外的世界。”
“酸橙,我觉得奥数好难,我学不懂,怎么办?”
“别怕,我教你好了,从明晚起,我去文泽家,给你俩辅导奥数。”
“我们没钱交学费,文泽辅导初中生,一个小时四十元,我白天的培训班是每小时三百。”
“小财迷,我不收学费。”
“欠账太多,我会于心不安。”
宋明诚呵呵笑,提议:“你先写一张欠条,等我想到再问你要。”
“三百元每小时吗?我可能要烦你三年,算下来要二十多万。”
“小傻瓜,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
“现在没有想到,你就写‘本人将无条件满足宋明诚三个要求”,落款唐舒砚,按下手指印。”
“无条件?无限期?岂不是一张永远有效的无限额支票。”
“俏俏,我真的不要钱,也不会提让你为难的要求。”
“好吧,我勉为其难地答应。”
“小甜椒,心情好些了吗?想听笑话吗?”
“酸橙,别对我太好。”
“为什么?”
“等你去了北都城,我会不习惯。”
“俏俏,我们先过好当下,高二高三会很忙很充实,忙起来日子就过得很快,寒暑假我也会回来,我在北都城等你。”
“酸橙,我……”
唐舒砚突然很怀念宋明诚的拥抱,却又觉得自己有点矫情。
今夜秦文泽最伤心,但她不能给秦文泽拥抱,她自身不够强大,无法成为秦文泽的依靠,反而被拉扯进情绪的深渊。
宋明诚等待了一会儿,方才问:“你怎么啦?”
“我没事。只是忽然觉得电话说得再多,也比不上一个拥抱。”
宋明诚咳嗽两声,而后放肆地大笑,过了一会儿,他说:“俏俏,今晚你特别像个小孩子。你现在还喜欢吃糖吗?”
“喜欢,我一直喜欢吃香橙味棒棒糖。可我妈不允许我吃糖,我也怕牙齿长虫,牙齿不整齐很难看。”
电话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唐舒砚问:“酸橙,你在干吗?”
“我在换衣服,出去买糖给你吃。”宋明诚的声音听着有些距离。
“太晚了,商店都关门了。”
“小傻瓜,江口市四季如春,相比北方,这里的夜生活极为丰富,再说医院旁边的商店肯定不会太早关门。”
过了一会儿,宋明诚小声说:“俏俏,我要进电梯了,先挂电话,等到你家楼下,我再给你打。”
“骑车慢点,注意安全。”
虽然棒棒糖还躺在某个商店里,可唐舒砚心里甜滋滋的。
“嗯。”
电话已挂断,唐舒砚开始进入等待,她想象宋明诚骑着车穿梭在大街小巷,寻找香橙味棒棒糖。
小学商店里,一大盒棒棒糖,香橙味总是最先卖完,老板非得等到其他口味也卖完,才开新的一盒。
希望今夜宋明诚的买糖之路顺利。
等待中的时间,唐舒砚觉得短暂又漫长,每一秒都感觉到甜蜜,她希望时间可以过得慢一点,每一秒都觉得煎熬,她期待他快点出现。
铃声响起的刹那,唐舒砚从床上弹起来,飞奔向门口,抓起钥匙冲出门。
恰巧电梯从18楼往下,等了不到十秒,电梯开了,里面没人,唐舒砚闪身进了电梯,按下1楼,焦急地看着界面上的数字倒数。
电梯里的半分钟比刚才的一刻钟还要漫长,终于“首层到了”,唐舒砚冲出电梯,按下门禁开关,打开不锈钢门,看到了宋明诚。
她兴奋极了,喊了一声:“酸橙,你……怎么满头大汗?”
宋明诚跑得大汗淋漓,脸色潮红,他笑得很灿烂,开心地说:“我怕你等太久,骑车要绕路,跑还会快一些。”
他的目光落到唐舒砚的肩膀上,脸色微变,连忙把小袋子递给她说:“俏俏,你快上去,到家给我发条短信。”
唐舒砚见宋明诚脸色不对,慌忙问:“怎么啦?”
宋明诚低下头轻声说:“你忘了换衣服。”
唐舒砚穿着吊带草莓印花裙,纯棉太柔软,裙子宽大,却紧贴在身上,将身体的曲线展现得淋漓尽致,领口太宽,吊带太细,遮不住美丽的肩颈,迷人的锁骨,起伏的雪峰。
“哎呀,真是丢死人了。”唐舒砚暗自羞愧,她慌乱地捂住胸口,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回家了。”
宋明诚把着门,眼神躲闪,不敢看唐舒砚,嘴上却说:“我看着你进去。”
唐舒砚刚按了上行,电梯灯马上灭了,她忽然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电梯门开了,只见舒玉蓉跳出来,直接向唐舒砚冲过来,一句话不说,举起手掌,劈头盖脸便打。
唐舒砚头上、脸上、肩膀上各挨了一下,她举起双手护住头和脸,等待下一轮的暴打,忽然被人紧紧护住。
唐舒砚放下手,看见宋明诚焦急的脸,他把她抱在怀里,用自己的后背承受舒玉蓉的暴击。
“你还敢躲?”舒玉蓉怒吼一声。
看着颤颤发抖的唐舒砚,宋明诚心疼不已,他转过身向前半步,把唐舒砚护在身后,恳求地说:“阿姨,请您冷静一点。不管我们做错了什么,先让我们上去,关起门来,我任你打,任你骂,请您不要这样对俏俏,她是您的女儿。”
舒玉蓉丢给唐舒砚一件外套,小声呵斥:“快把衣服穿上,跟我回家!”
唐舒砚没接稳,外套掉在了地上,宋明诚捡起来,想帮她穿上。
舒玉蓉又吼了一声:“你自己没手吗?”
唐舒砚吓得猛抖一下,连忙抢过外套穿上,从宋明诚身边钻过去,进了电梯,按住开门键,余光偷偷看了宋明诚一眼,马上又低下头看着地面。
舒玉蓉冷淡地说:“宋明诚,我怎么教女儿不用你管,你快滚回家去,别连累我们。”
说完,她进了电梯,挡住唐舒砚的视线,顺手按下关门键。
宋明诚用力压住电梯门,焦急地说:“您还会打她吗?别打了,她的脸已经肿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求您别打她。”
“不打了。你快放开,年纪轻轻想断手断脚吗?”
宋明诚依旧没有放手,他想再看一眼唐舒砚,看看她究竟怎么样。她肯定很疼很难过,他很想抱住她好好哄一哄。
“真的不打了。可是你再不放手,让我更加恼火,说不准我还想再打一顿,而你又护得了几时?”
宋明诚咬咬牙握紧拳头,终于还是放开了,看着不断上升的电梯,他一拳捶在墙上,慢慢地低下头,抵在墙上哭。
唐舒砚没有哭,从挨第一下到现在,她被吓懵了,全程一声不吭,无声落泪,身体不由自主地抖,她扭着头,盯着电梯里的广告牌看。她已经看过许多遍,不用看也知道,私人口腔诊所广告,广告牌上是一家三代五口,每个人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小女孩笑得尤其灿烂。
电梯到了16楼,唐舒砚被母亲拖着出去,又被拖着进了家门,甩在沙发上。
唐舒砚像一个木偶,任由母亲摆布,她在无声地反抗。身上的痛根本不算什么,可母亲竟然在宋明诚面前打她,她抬不起头,她无地自容,她觉得难堪,她甚至有点恨母亲。
那几掌不是落在她身上,而是狠狠地踩在她心上。
母亲拿来冰袋,唐舒砚用力推开母亲的手,挪到沙发的另一端,扭转头望着窗外。
舒玉蓉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俏俏,妈妈错了,我不该打你,更不该在外人面前打你。可是你也替妈妈想想,当年你妹妹出了事,我早就后悔莫及。大半夜,你穿成这样出去,万一碰上一个……”
哽咽了一会儿,舒玉蓉接着说:“俏俏,打得这么重,妈妈也很后悔很心疼,真的,那时候我就是气坏了,手上没个轻重。”
唐舒砚转过头,看着落泪的母亲,她挪到母亲身边坐下,轻声说:“妈,帮我敷一下吧,真的很疼。”
舒玉蓉一边抹泪一边帮唐舒砚敷脸,柔声说:“俏俏,你告诉我实话,你是不是喜欢宋明诚?”
唐舒砚把脸移开,闭口不答,她想逃回卧室,那儿算是一个小小的避风港。
她尽全力去理解母亲的害怕,选择原谅母亲的冲动,可她并不是毫无芥蒂,更没法和母亲谈宋明诚,她预料到不会是愉快的谈话。
“宋明诚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以你现在的年纪,应该很难遇到比他更好的男生。他比你大两岁半,比你高两个年级,你们俩一直不同步。他走在前面,你在后面拼命地追,仰望着他,会不会把崇拜当成了喜欢?”
唐舒砚低头捏着手指,不回答母亲的提问。
她当然崇拜宋明诚,喜欢难道就不能崇拜吗?
“你不服气?可是你毕竟还小,他也不大,一时的喜欢又能坚持多久呢?在康盛园小区,在二中,甚至在江口市,他是最好的。等你离开江口市,肯定会遇见比他更好的男生,那时候你还会喜欢他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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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棒打鸳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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