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昨儿个下了一场鹅毛大雪,将整个上京都覆在了皑皑白雪中

陆青凝披了件大红猩猩毡,从清晨茫茫的雾气中走出来,走得近了,见四下无人,她忽而伸出青葱般的指尖,轻轻扯了下路旁沉甸甸的枝桠。

松树枝桠颤动几下,落下一阵雪雾来,躲避不及,几缕扑簌簌的雪沫子便钻进了细白的脖颈中,清凝微微闪身,弯起雾蒙蒙的桃花眼,调皮地笑起来。

从凝拢院出来时,她原本低垂着眼睑,走得乖顺又端庄,可这一笑便露出了骨子里的娇媚来,肤如凝脂,玉软花柔,一双桃花眼微微弯起,仿似春光乍泄,惹皱一湖春水。

杨嬷嬷轻轻扯了下她的衣角,提醒道:“仔细怀里的香囊。”

青凝忙宝贝似地拢了拢怀里的物什,轻声道:“嬷嬷,听说老夫人最爱我这一手绣艺了,我这次绣了雪后红梅,也算应了今冬这第一场雪,你说她会喜欢的吧。给世子的乃是南山的松竹、给二房大娘子绣的是......”

她细细数下来,将这诺大侯府每个人的喜好都照顾到了,连里面的香料都是她挨个区分的,极是细致又妥帖。

杨嬷嬷没作声,微微低头,忽而瞥见了小娘子玉指上打眼的冻疮。

今年冬天冷的早,这一场初雪更是猝不及防,侯府上下还未来得及准备足够的金丝炭,便一夜间天寒地冻起来。

这金丝炭既不够,等分到她们这偏僻的凝拢院,便少的可怜。屋子里不够暖,青凝又连夜给众人绣制香囊,想来这才起了冻疮。

嬷嬷垂下浑浊的眼,忽而就想起了老爷夫人还在时的小青凝。

那时候,整个堆金砌玉的陆府就她一个小娘子,那双小手每每入冬,便要每日用羊乳细细的泡上一刻钟,仔细滋养。天真纯净的小女孩儿,也从来不用顾忌旁人的喜好与脸色。

可她说不出心疼的话来,因着这孩子不管在怎样的境况下,从来都是生机勃勃,便像这冬日的松柏,无需旁人的怜悯。

雪地里的足迹蜿蜒而去,很快便进了立雪堂。

立雪堂中松柏傲然,有几株已有百年之久,堂中央“铁血丹心”的牌匾据说还是先帝在时亲手所书,院内廊庑幽深、雕梁画栋,无一不彰显着这个百年氏族最深厚的底蕴。

廊下奴仆进进出出,正厅中人影僮僮,隐隐传出说笑声。

府上的老管事满脸的喜气,腿脚麻利的跑进来,一壁跑一壁高声通报:“来了来了,世子爷进城门了,这会子已进宫谢恩去了,再等个把时辰便能归府。”

忠勇侯府世子崔凛,是这京中最耀眼的儿郎。

他十八岁时状元及第,短短几年间便从刑部的给事中,擢升为督察院左都御史。

朗朗君子,皎皎明月,端方如玉,这是世人对崔凛的评价。

今日是他归家的日子,整个候府上下早早便都候着了。

青凝没见过这位天之骄子,只是早便听闻过他的诸多美谈,说的最多的,自是这位世子的天人之姿。

这样遥不可及的人物,不是她能碰触的。

青凝没进厅堂,只趁机拉住了四房夫人-叶氏身边的大丫鬟-怡春。

她压下微微上挑的眼尾,将那天生的娇媚悉数藏起,露出个惯常得体又乖巧的笑来,亲亲热热道:“怡春姐姐,这回世子爷归来,我也无甚能拿得出手的见面礼,只好绣了个香囊。听闻老夫人最近睡地不安稳,也特地为老夫人备了一个,里面放的乃是从前我姑母惯用的安神香,最是安眠凝神,不妨让老夫人试一试。”

她将两个精致的香囊塞给怡春,又恍惚想起什么似的,忙道:“差点忘了,既给世子跟老夫人备了,几房的夫人娘子我也随手都备了一个,劳烦姐姐给送进去吧。”

怡春在四房中算是个和善的,拿了那几个香囊,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语调不明:“果真是个惯会逢迎的,借着世子爷归家的当口,把家里的女眷都讨好了个遍。”

青凝权当未听见,瞧着怡春进了厅堂,便欲要回转。

只她刚走几步,就听吱呀一声,暖阁的窗棂打开来,四房的长女崔灵毓坐在靠窗的罗汉榻上,朝她微微点头。

那只刚送进去的香囊,被她随意地扔在小几上,上面洒了几滴茶汤,打湿了青凝一针一线绣出来的春日桃夭。

现如今的忠勇侯府共有四房子嗣,除了三房外,均为宁老夫人嫡出,由其长子崔溯承了侯爵。

崔灵毓原是四房的庶长女,前些年四房的陆夫人去世后,崔四爷于今年年初扶正了她的母亲叶氏。如今的崔灵毓俨然已是四房的嫡长女。

已逝的四房陆夫人,正是青凝的姑母,她原也是来投奔姑母的,只来了才晓得,姑母已是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不多久便闭了眼。

陆夫人出身商贾,在这府中本就不受待见,这两年,府中甚至已快忘了有过这么一位陆夫人,是以青凝在这诺大的崔府孤零零的,无处可依。

“凝姐儿,你又何必如此费心,整日做些讨巧的活计。我如今已许了永宁伯府的世子,你的婚事也不必发愁,母亲亦是记挂着的,今年新晋了一批寒门举子,母亲自会替你多留意些许。”

寒门举子,从童生到生员,再熬到举子,一步步走来往往年岁已是颇大,再从举子到谋个一官半职,又不晓得要再熬多少年。

想到自己嫁过去便是伯爵府的世子夫人,陆青凝却要在贫寒中生生熬到人老珠黄,崔灵毓向来自诩清高,可这会子不知为何,竟生出些许痛快来。

崔灵毓想起小时候,四房的正房夫人还在,那位陆夫人明艳大气,怀里抱着的小侄女-陆青凝亦是粉雕玉琢,看向她们母子时,那丝讨厌的傲气。

青凝站在廊下与她对视,闻言并不恼,脸上依旧挂着乖巧的笑,她说:“劳烦夫人费心了”

她总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让人无法生起事端。

崔灵毓只好闭了嘴,挑了挑眉,露出些许不屑来。

青凝在这崔府向来乖巧懂事,原本也颇得上上下下的怜惜,可不知从何时起,叶氏与崔灵毓总是有意无意的提一提,她是如何如何奉承讨巧、心机深重的,这让她的处境又难堪了几分。

等出来立雪堂的院门,杨嬷嬷瞧着四下无人,才伸手点了点青凝的笑靥,语气里都是心疼,她说:“安安,别笑了,累吗?”

安安是青凝的小名,她的娘亲盼着她一世安宁无忧,如今也只有杨嬷嬷会唤她安安了。

青凝那个带了点讨好意味的乖巧笑意凝在脸颊上,忽而垂下眉眼,摇了摇嬷嬷的胳膊,半真半假的撒娇:“怎么办,嬷嬷,有时候也是会累的呢。”

可说完这句话,她又天真的笑起来,不同于方才那个得体乖巧的笑,这笑里是带了希望与生机的,她说:“嬷嬷,世人都讨厌女子心机逢迎,可那又怎样,我就是要替自己争取,争取更好的日子。”

杨嬷嬷那些安抚的话又都吐不出来了,只拍了拍青凝的手。

两人边走边说话,拐进花园时,冷不防听见青凝哎呦一声。

杨嬷嬷忙转头,就见青凝一只脚陷进了雪窝子里,瞪着雾蒙蒙的桃花眼,有些无措得愣住了。

昨儿个的雪下了厚厚一层,今早暖阳一出,扶疏花木下融化出了一滩滩泥水,青凝拔出脚来的时候,绣鞋罗袜连带着裙摆都已是湿哒哒一片脏污。

这府上向来重规矩,若是被人瞧见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如此衣衫不整,又不知在背后要嚼什么舌根。

杨嬷嬷见四下无人,忙将青凝拉到假山后,嘱咐道:“安安在这里等嬷嬷,嬷嬷替你拿鞋袜来。”

青凝看着杨嬷嬷急急跑出了假山,提着脏污的裙摆,四下环顾了一遭。

因着府上公子众多,她甚少来这后花园,今日一看,才晓得这园子如此之大,处处奇花异草、曲径通幽。

假山下的潺潺溪流之上,竟起了一座水榭,正对着岸边的梅林,乃是个夏时赏荷冬日赏梅的好去处。

这样衣衫不整,青凝生怕撞上个年轻的后生,生出不必要的事端来。

她犹豫了一瞬,便踩着湿漉漉的鞋袜,一步步进了水榭,甫一推开门,便闻见了若有似无的冷梅香气。

里面书案小几,布置清雅。

青凝想,崔家不愧是百年世家,连园子里供人休憩的水榭都如此考究。

今儿个侯府上下都去迎接世子爷了,这园子里安静的很。

既安静又寒冷,青凝进去的时候,才发现湿漉漉的鞋袜上已凝了一层细小的冰碴,贴在身上寒凉刺骨。

小娘子关好门,绕去了屏风后的软榻上,只刚坐了一小会,便觉鞋袜上的寒气直往骨头里钻,腿脚冷的受不住。

青凝犹豫了又犹豫,推开小轩窗探看了一眼,确认四下无人,才又啪的一声关紧窗牖,弯下腰将湿冷的鞋袜除了去。

世子崔凛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娟白的屏风上映出女子若隐若现的姣好身姿,一双玉足伸出,脚趾圆润、脚踝纤细,欲语还羞的勾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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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盛五年,护国侯夫人生下一对龙凤胎,因着犯了忌讳,妹妹沈柔被送往常州乡下。

十六年后,沈柔替体弱多病的哥哥沈漓上了战场,护国侯沈家满门忠烈,唯独对不起这个小女儿。没有人认为这个孩子能在残酷的战场活下来,他们只求沈柔能不泄露身份,用她的死,为沈家留下唯一的血脉。可是万万没想到,沈柔活了下来,还替哥哥挣了好大一份军功。

乾盛二十四年,沈家接回了一直寄养在乡下的小女儿,满盛京都晓得这个乡下长大的的女子粗鄙无知、还体弱多病,真是可惜了谪仙一般的三皇子。

三皇子时晏初次见沈柔,是在侯府的别院,小娘子 巳时方起,睁着惺忪的睡眼吃了两碟子酥酪,含糊道:“账本我是看不得了,看多了便要心口疼,不若待会子补一觉。”

时晏:“......",行吧,瞧着倒也娇憨,当个废物养着吧。

后来山河破碎,匈奴的铁骑踏破山河关,时晏满身浴血死守孤城。

漠漠黄沙中一女子骑马而来,手中弓弩举起,直指敌军主帅,时晏错愕惊呼:“沈柔?!”

......

沈柔替哥哥从军那些年,落下一身的伤病,回到京中,她只想吃好喝好,做一只合格的咸鱼。

后来,战事又起,沈柔在房中拿出自己那只轻巧的弓弩,擦了又擦,她想,算了,等打完这一仗再回来躺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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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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