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外院之后,他仍旧书信一封给了嫁到辽东的小女儿宋华珊。又想着宋嘉思一身左性,竟比市井老妪还要固执,不免觉得前途暗淡起来。
为后,为帝,岂是想想就能成的?
就算孙女有了奇遇,可若仍旧仗着性子胡来,焉知是福是祸?
人若是过于纠结过往,反倒陷入迷障而不自知。既入迷障,又如何看得清前路?
戈老夫人亦是此想,只是她更为感性些,就将宋嘉思搂在怀中道:“我的儿,那镜子不磨也罢。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明日起,出去见见人,明明得失罢。见见那些年轻的,鲜活的孩子,看看她们是如何生活的,如何思考的。”
早知如此,倒也不急得分家了。
不然嘉思也能与堂姐妹们多多走动,都是些胆小老实的孩子,根本不敢揣测乱想。
念此,戈老夫人又命刘安家的将府中人册拿来,准备挑选一批适龄的家生子进来。宋嘉思拒绝道:“祖母,孙女想挑些府外的人。”
“她们怎么敌得过家生子忠心?”
“可是祖母,府中奴才盘根错节,就怕她们忠心的人太多。就好比绘春,既忠心我,又忠心大哥。攀附的人多了,总会听些蠢命令。倒不如寻些府外的浮萍,只能依靠孙女漂浮游动。对了祖母,有一乞儿,左眉藏了一颗黑痣,常在护国寺下乞讨,如今约莫七八岁了?祖母,麻烦您派人寻寻她。”提到奴才,宋嘉思忍不住心下一动。
“那乞儿可是有什么厉害之处?”
“自然厉害,为人精明,手段狠辣,若非她,就凭纪千兰那个蠢物,如何能登上淑妃之位?甚至还平安产下一个皇子。祖母,这人是孙女想要收服的。”重生一世,宋嘉思早就定了诸多计策,夺人,不过是其中一项而已。
然而戈老夫人听了却紧皱眉头。听孙女口气,这乞儿还是她对手的奴才,她都肯收用?那为何又拒绝国公爷的提议,提前交好夏木延呢?
这番做事,岂不矛盾?
然而知晓了孙女的左性后,戈老夫人倒也不愿意再刺激孙女,再者,收服得用之人总归是桩对的事情,故而她点头道:“成,此事祖母秘密派人去办。”
宋嘉思听此,忍不住又在祖母怀里蹭了蹭,而后道:“祖母,不是孙女没有容人之量。而是宋华珊当年对你多有不敬,还在京中惹出一番流言是非来。咱们若是重用夏木延,岂不是让宋华珊得势张狂?那郝姨娘膈应了祖母一世,孙女可都记着呢。”
戈老夫人不料孙女所为皆是为了自己,忍不住心下一叹道:“我的儿,知你有这番心思,祖母就够了。跟你前程大业比起来,祖母就算弯腰匍匐,也是心甘情愿的。”
“祖母。”
宋嘉思实在感动,搂着祖母不肯松开,好半响呢喃道:“祖母,孙女能够再陪您一世,真好。”
戈老夫人心内一叹,手指在孙女发顶摩挲许久。
......
宋宅
宋嘉佳正在前厅接待着人牙子,自立门户后,细枝末节的事情实在是多。虽说宋嘉佳已经从庄子里挑了些人进府服侍,可随着大丫鬟们的年岁渐长,势必还要人顶缺上来。
因故,宋嘉佳核算一番后,又寻了人牙子,准备买二十个小丫头五个小厮,并一个能烧灶的娘子。
那人牙子一听主家要寻这么些丫鬟,恨不得自己一口全吞了下去,又想着,早知如此,刚才就该将那桥洞下的乞儿给拎进来充数了。
这样年轻脸嫩的姑娘当家,最是菩萨心肠不过了。卖个惨,撒个泪,人就能出手了。
这会儿,人牙子为了抬高身价,又笑道:“姑娘,不是我孙二花爱吹,打眼满京城,我都是排这个!”说着,大拇指一竖道:“就说前儿,咱们大夏顶顶有名的赵国公府,嗨,他们还从我手里买了十个丫头十个小子。您说,我孙二花没两把刷子,人国公府能找我买?”
宋嘉佳心下一动道:“奥,国公府你也进去了?他们那样的人家,不都是用些家生子么?”
“进去了,还见着家里的老夫人跟大姑娘了。哎呦,那位大姑娘可真是气派,一个眼神过去,我腿都软了。那府里的大姑娘实在心善,听说北方遭了雪灾,所以花钱买些无家可归的丫头入府养着。”说到此处,孙二花忍不住唏嘘感叹两声。
宋嘉佳心想着,不愧是重生女,心态调节是真快。
得了命令,朱妈妈就命丫头们五人一组上前自我介绍着。孙二花倒也不算吹牛,她带的丫头小子体面干净,虽也瘦瘦小小的,但脸上还有些血色。
这批丫头,好些是从北方逃难来的,还有两位来自辽东镇。
宋嘉佳见她们生得高大,又有一股子蛮力,当即就要了。
除了问明来历年龄之外,宋嘉佳还出了些题目考他们。孙人牙当即急道:“好姑娘,都是些穷苦人家的孩子,斗大的字一个不识,考教他们,不是石头上种葱,白费劲么?您若是想要那能识字会拨算盘的,也成,只是还得朝后等等。”
“孙大娘放心,并不是文字题目。”
宋嘉佳并非故意为难人,而是想看看这些孩子的潜质。她的问题也不难,也不用写文断墨,而是直接上手实操。首先考察的就是传话,看看口齿是否清晰。接着就是记忆力,倒不是讲背诵诗文什么的,而是看看能不能记住人名物件之类的。再有就是观察力,执行力以及动手能力等等。
总归一番操作下来,倒让孙二花涨了见识,她连连道:“姑娘真正是巧思,倒让我舍不得这些丫头了。”
再想不到,这些丫头小子里还有这样的能人。那个叫做狗蛋的小子,简直过目不忘呀,看过的人脸,立即就能对应人名了,一点儿不错的。又有个丫头叫小花,手是真巧,从没接触过打络子,嗨,看一眼就会了。
再想不到,她还买了这么些能人上来。
也因此,知晓这回府里奴才没填满后,孙二花又道:“好姑娘,您从我这儿挑了这么些好人回去。后面缺的人,还是经我的手啊?”
宋嘉佳心情好,倒也点头答应了。
倒是孙二花领着落选的丫头小子回去时,忍不住问向领路的婆子道:“大娘,你们府里是打哪儿来的?我记得这宅子原主人姓赵。倒是不曾见过你们家。”
“嗨,你连我们家都不认识?那你还满京城排头个?”
“好嫂子,快行行好,告诉我吧。我主要是看你们家姑娘年幼面嫩,处理事情却老练稳重,厉害呀!”
“你呀你,没瞅着我们家门口挂的宋府么?我们家老爷太太是赵国公府里的三老爷。”
孙二花一拍巴掌道:“哎呦呦,原来是国公子孙,怪道这般厉害了。前儿见的大姑娘气势足,今儿见的姑娘性子稳,乖乖,这天底下好姑娘全到你们家来了吧?”
孙二花可算想起来了,最近京里事多,但讨论最多的则是赵国公府五子分家了。
听说三房只是庶子,没想到却能一气买下这样三进三出的宅子,怕是极得赵国公的器重。既如此,自个儿日后可得好好伺候了。
等孙二花出了府,又被乞儿拦了路,只见这乞儿眉间藏了一颗大痣,人生得黑瘦,一双三角眼极为不讨喜,没有一点儿孩童该有的天真。
孙二花瞬间头疼道:“哎呦呦,你生得又黑又丑,眼神也不正。不是我二娘不要你,实在是把你带回去,就等于烂在手里了啊。我做人牙子,也只是糊口吃个饭。”
“二娘子,我知晓满京城就您最厚道。您跟我来见一个人,您再做决定,成不成?”她早跟人打听过了,这个人牙子最为厉害,前儿还跟国公府有来往。
她乞讨这么久,实在厌烦了被人欺凌的日子。
她要卖身为仆,替自己寻一个靠山。
孙二花本不想理,可见这孩子实在可怜,想了想就招手让她上了驴车,而后到了丽正门前面的大桥洞下。
大桥洞避风侧里搭了个木棚子,极为粗糙,高高低低得不平整。但是木棚子里躺了个小丫头,也是七八岁的年纪,却唇红齿白十分可爱。
孙二花心下一动,忍不住抬眸看向了小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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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左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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