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一百零一次死亡

吃完饭,众人皆作鸟兽散。原本吃得热乎乎,迈出店门冷不防一阵寒风掠过,江小白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已经,深秋了吗?

算一算,两个月又两个月再两个月,不知不觉中,面前这个男人已经认识了大半年。

深秋的夜来得格外快,暗紫色的天空下,孟编低头点燃一支烟,猩红点点在白得透明的指尖跳跃。烟雾在秋风中飘散,孟编回过头看到江小白亮晶晶的眼睛,“你看我干什么?”

江小白有些尴尬地挪开眼,“咳,我……啊,他们的名字都好奇怪。”

孟编说,“代号而已,干这一行,总要多取几个好防身。”

“防身?”江小白这俩字甫一出口就觉得自己实在是蠢得可笑,于是转而认真地说,“那我以后还是不要叫你孟编了,叫你醉里怎么样?”

“嗯?”孟编拿烟动作微微一停滞,然后反问到,“你,不会以为我姓孟叫编吧?”说到这里又觉得可笑,嘴角抽搐了两下。

“对啊。”江小白坦诚回答。

孟编的嘴角再次抽搐了两下,然后微微弯下腰看着江小白,“我叫孟之澜。”

被他这么一盯,江小白吓得一个哆嗦,脖子往衣领子里缩了缩,正想说点什么,又莫名觉得这场景实在是暧昧得发紧。

孟之澜就这么盯着他,一动不动,似乎想要看透他江小白这脑袋瓜子到底是什么做的。

“天之蓝,海之蓝,梦之蓝,洋河蓝色经典,一瓶喝不够,两瓶刚刚好,三瓶大酬宾!买两瓶,送一瓶,酒香醇厚,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麻辣烫店对面的超市喇叭传出粗噶的吆喝声,江小白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打破了二人之间对峙的僵局。

但是在笑完之后,江小白明显地感觉到以自己为中心,孟之澜为半径的周围几平方的空气温度又下降了不止一度。于是他难得地识趣开始认错,“我错了孟编,我不该嘲笑你,饶了我吧!”

而孟之澜则是鼻孔出气冷哼一声转身就走,毫不留情地把这讨厌的江小白丢在身后冷风中!

“别人三天,你,两天。”

“啊!不要啊!孟编!孟之澜!饶命啊!!!”

【第一百零一次死亡】撰稿人:开胃菜

1

别人的特异功能都是什么千里眼顺风耳,和他们相比,我的特异功能显得格外没用且十分多余。

我的特异功能是——可以看到其他生物的死亡次数。

我知道,看到这句剖白,您肯定忍不住吐槽,哈哈,这人疯了,谁的命不是只有一条,还用你在这里故弄玄虚?还看到生命次数,我都不用看,我一猜你就只有命一条!

先别着急笑,且听我娓娓道来。

2

正式发现我这个特异功能的时候是在我四岁那年,为什么说是正式发现呢?

因为自打出生以来我就能看到每个自我身边经过的人头顶有个数字1,但我不明白什么意思.后来在我四岁的某一天,邻居家的二狗带着我用放大镜烧蚂蚁,二狗六岁了胆子比我大,他拿着放大镜对准了台阶下一个蚂蚁,我看着那个蚂蚁,它的头上有个小小的1,二狗拿着放大镜对准蚂蚁,没过一会儿蚂蚁身上就冒烟了,然后我就看到蚂蚁头顶小小的1开始逐渐变得透明,在数字彻底变得透明的时候,蚂蚁也停止了挣扎死去了。

从那一刻开始我就明白了,我可能有别人没有的特异功能,我能看到生命与死亡。

但是这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比如我见过的大部分的猫头顶都有一个数字9,当然也有的猫可能顽皮一些数字会是7或者6。

我每天走在路上都会有许许多多头顶着大大的数字1的人从我面前路过,当然偶尔也会看到一些头发花白的老人,他们头顶的1已经逐渐开始变得透明,有点果冻的质感,是烟灰色的。

还是那句话,这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就算你不像我一样可以看到这些数字,你也知道,人都是只有一条命,猫都有九条命。

满大街的数字1让我觉得眼花缭乱,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一个人,他头顶上的数字与别人的都不一样——他没有数字。

3

我们是在上班路上碰见的。

那天他戴着长长的围巾,一端挂在脖子上,一端耷拉到地上。

“嘿,擦地啦!”我指着对面的他说。

他抱歉地笑了一下,无视着地上耷拉的围巾,就那么急匆匆地从斑马线上小跑了过去。

真是个邋遢的人。我心里嘟囔着。

哦,上班时间比较着急。我替他解释着。

不对,不对,不对。

好像有什么不对。

解释到一半,我从沉浸中醒来,迷茫地看向前方,已经没有他的身影。

又看看周围的人群——那里人头攒动,各色数字也像海带一样在阳光下放肆招摇。

或许是他走的太快,我眼花了。我又开始自顾自地解释。

但不重要,毕竟人与人之间的擦肩而过数不胜数,今日碰见,再见就难了。我还在解释。

夜幕降临,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这不过是寻常的一天,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这么想着,进入梦乡。

4

我们是在下班路上碰见的。

他戴着长长的围巾,一端挂在脖子上,一端耷拉到地上。

“嘿,擦地啦!”我指着对面的他说。

他抱歉地笑了一下,无视着地上耷拉的围巾,就那么急匆匆地从斑马线上小跑了过去。

真是个邋遢的人。我心里嘟囔着。

哦,上班时间比较着急。我替他解释着。

不对,不对,不对。

好像有什么不对。

这一次我反应的比较快,“你叫什么名字?”我追了上去。

红灯闪过,汽车鸣笛,他的围巾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

再然后,我的记忆便开始残缺不全,我只记得那条围巾,是红色的。

这真是令人惊恐的一天,我这么想着,在床上翻了个身。

5

我见到他了。

他戴着长长的围巾,一端挂在脖子上,一端耷拉到地上。

真是个邋遢的人。我心里嘟囔着。但我什么都没说。

我从不多管闲事。

可是这次好像有什么不对。

于是我走近他,想看看到底他多久才能发现他的围巾耷拉到了地上。

我默默跟自己打了个赌,五分钟,还是十分钟,抑或是更长?

他向前走了一步,没有注意到我,也没有注意到拖地的围巾。

五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

他站立不动,我眼看着红灯变绿灯再换红灯。

生命可贵,我不陪你浪费时间了,我心里想着往前走了几步。

脚上刺痛,原来是高空坠落的花盆碎瓷飞溅划伤。

再然后,我在纷乱的呼喊声中离开现场。

真是倒霉的一天,我坐在床上给脚上贴着创可贴。

6

我见到他了。

他戴着长长的围巾,一端挂在脖子上,一端耷拉到地上。

我视若无睹,低头开始玩手机。

他居然朝我走了过来。

一起喝杯咖啡?他说。

我不和陌生人喝咖啡。我说。

他笑起来。可你已经和陌生人搭话了。

我白了他一眼,转身回家,一路上我时刻提防,我觉得这是个潜在罪犯。

7

我又见到他了。

他系着长长的围巾,模样温暖又妥帖。

他说,去喝杯咖啡?

我点点头,仿佛是旧相识。

他说,你不记得我,但我认识你。

这算是最新的搭讪方式?我笑着反问。

8

真是风和日丽的一天啊。

粉色的咖啡店,温暖的空气。

我感叹着这难得的好天气,与他道别。

我转过身来,看到他惊慌失措的脸。

“这就完了?”江小白拿着鼠标上下滑动,生怕错过文档里的一字一句,可是再往下看就是白纸,确确实实是结束了。“这个开胃菜,写东西一向这么神神叨叨的吗?”江小白始终记得上一篇看的那个精神病文。

“可能被上班逼疯了吧,”孟之澜无所谓地耸耸肩,“看看下一篇。”

“下一篇……”江小白有些尴尬,“这篇是我写的,不叫这个名字,也不是这样的题材,是不是……写跑题了?”

“点开看看。”孟编言简意赅。

江小白点开那个名叫《镜听》的文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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