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在中心警局的管辖范围之内发生了命案，这对于整个警局的工作人员来说都无疑是被泼上了一盆看不见摸不着的脏水。
人民的不信任，是这盆脏水的名字。
每当杨晴到了单位看到周围同事们没精打采的样子，心里就像是雪天道路上又被洒下了一层厚厚的盐。
张明作为刑侦队大队长专门负责这次命案的跟进，他已经几天几夜都没有合眼了，看到杨晴进门，他疲惫地冲她笑了一下就趴桌子呼呼睡过去。
已经过去小半个月了，命案始终没有突破口，听支队的小侯说，“明哥天天带着兄弟们在鹏飞大厦周围便衣埋伏，但是那凶手就是没露过面。我们也盘问过周围的人想找到那天晚上的目击者，可是他们的记忆就像是被用洗衣粉洗过似的，什么也想不起来，更别提主动配合调查，不添乱就算好的了。”
杨晴听到小侯的话心里疑云更深，“难道不是他杀？不对，一定是漏掉了什么线索。”她看看正在趴桌睡觉的张明，默默皱起了眉头。
3
当晚八点，杨晴下班之后先回家换了一身简单干净的衣服。水洗到发白的牛仔裤，白色的T恤衫，长发梳成马尾戴上黑色的棒球帽，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她一个人就像寻常散步似的慢悠悠溜达到了鹏飞大厦楼下，鹏飞大厦灯火通明，繁华景象依然，大厦街边的小巷子里十块钱一份的小吃比比皆是。杨晴和摊主点了二十串羊肉串一大份油炸臭豆腐然后蹲在马路牙子上慢慢吃，那模样，要多**丝有多**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杨晴腿都蹲麻了也没发现路人中有哪个看上去特别可疑的，她站起身使劲跺跺脚，然后拿着吃剩下的羊肉串签子和臭豆腐包装盒准备扔进一百米外的垃圾桶里。
“唉……果然这大队长的活儿不好干啊……我原本还羡慕张明可以拿办公为名在外面玩儿呢，这么一看，真是浪费感情。”她一边嘟囔着一边准备打车回家，从她家到鹏飞大厦的路途其实并不算近，她来的时候一腔雄心壮志自然不觉得路途远走的脚累，蹲了这么久一无所获，现实可真是实实在在地磨平了她来时候的那些雄心壮志，她恨不得有个传送门能直接把她传送回家里。
杨晴来的时候八点多，这会儿都快晚上十一点了，路边摊都收得差不多了，街道上没什么人烟。对于打车这件事她原本是不抱希望的，毕竟这里方圆五百米也没看见像是要有车辆路过的样子，但没想到她还挺幸运，刚有了打车的念头，还不等她招招手，迎面就来了一辆小轿车。
这车通体暗红，与平日里见过的满大街跑的黑车白车都不一样。流线型车身，就是底盘低了点儿，但是整体看上去觉得还是挺顺眼的。杨晴伸手敲敲车窗，车内的司机把车窗放了下来，杨晴笑靥如花地问，“师傅，去四海小区吗？”
司机师傅戴着黑色的帽子和黑色的口罩看不清楚脸，但是杨晴通过看那双握着方向盘的白皙双手猜测这应该是个年轻的男人。司机师傅点点头，车门自动开了，杨晴道了一句谢然后就大剌剌地上了车。
车很稳，车速也很快，杨晴感觉自己屁股还没坐热这车居然就直接到了自己家小区大门口了，她惊讶地看看手机上的时间，距离她上车也不过是五分钟前的事，要知道，按照平常从鹏飞大厦到四海小区这段路就算是张明开车送她不绕路也得用个十五分钟啊！
她笑呵呵地跟司机说，“师傅，您这车开得有点快啊……”
“一路绿灯比较顺。”司机的回答很简洁，这是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听语气倒是挺随和。
“哦哦，是这样，那师傅，车费多少钱？”杨晴拿出手机，“我扫码给您付过去。”
“你平时坐车多少钱你就给多少吧，我没有码，你给现金。”司机说话的时候没有回头看过杨晴一眼，杨晴虽然觉得很奇怪，可是又一想，这也不算是出租车自然也就没法打表计价，人家司机应该也是顺路捎她一段，于是从口袋里想着把钱包摸出来付车费。
她一摸裤子口袋，完了，下班换衣服时候没带钱出来！这年头大家都养成了扫码支付的习惯，哪还会特意带钱出来呢？杨晴尴尬地搓搓手，“不好意思啊师傅……我没带钱出来，我家就在这小区，一会儿我回去给你拿一趟钱再送过来，您看行吗？或者……或者您要是不介意，我加您好友给您发个红包转个账也行……”
“不用了，你回家吧。”车门应声而开，杨晴看着车门外面自家小区门口的俩石狮子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连连道谢，“师傅您真是个大好人！太感谢您了！”她下了车还不忘一直感谢着这位司机师傅，但司机师傅没有任何表示，车门关闭，绝尘而去。
杨晴回到家躺到床上，这一次出去一无所获，她觉得不甘心可是又无可奈何。
4
一连三日杨晴每天下班之后都会去鹏飞大厦楼下小巷子里吃上几串羊肉串再点上杯奶茶来份烤冷面，她有时候一边吃一边就会想，自己到底是出来破案的呢，还是纯粹是给自己嘴馋找个借口出来吃宵夜的呢？
这一天她正蹲在老地方——马路牙子上大口大口地吃着油炸臭豆腐，突然感觉到好像有一束目光正在牢牢盯紧了自己。她抬起头看向马路对面的人流，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她眯起眼睛看向人流中央，果然，此时此刻一个银白色头发的男人站在马路对面，猛然间，四目相对！
男人迅速拿出一个黑色的鸭舌帽戴在头上然后低头在人流中快速离开。
杨晴心中暗喜，小样儿老娘终于逮到你了！
她一个兴奋从马路牙子上蹦下来，然后走进人流中想要追上那个男人，可是那个男人如同鬼魅一般，一直在她前方十几米远的位置，不快不慢，可是她却怎么也追不上，甚至连对方一个衣角都难以碰到。
她一心只想着往前追，冷不防突然撞上一个人的后背，于是赶紧说“对不起对不起”，而被撞的那个人一边说着“没事”一边转过身来，紧接着便是一个带着惊喜的问句，“晴晴，你怎么在这里？”
杨晴抬起头，张明把他那张笑眯眯的大脸凑过来然后在她脸蛋上轻轻亲了一下，然后极自然地挽过她的手，此时此刻他们不是两个执行公务的警察，他们只是这天地间最平凡不过的一对小情侣。
5
“今天不是到你轮休吗？怎么，你也是不甘心想再多盯会儿的？”杨晴握着张明的手，嘴里问着话，眼睛却在周围人群中四处张望，可是什么也没有看到，那个银发男人不见了。
张明绕到她的身前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之前盯梢的时候小侯说鹏飞大厦二楼有个首饰店很不错，我就在里面给你定制了份礼物。今天正好到了取货的日子，可巧就见到了你。”
“什么礼物啊？”杨晴想来想去也没想到最近有什么节日需要特别庆祝一番的，张明带着她走到鹏飞大厦楼下的一条长椅上坐好，“当然是咱们俩在一起三周年啦！你啊你，怎么一点也不像女孩子呢？对这种有重大意义的节日都不在意的吗？作为男朋友我会伤心的呀～”
张明是平日里就像是一个开朗的大男孩，他说出这些带着撒娇意味的话就显得又真诚又好笑。杨晴伸出双手，“礼物呢？”
“哪能轻易就让你得到礼物呢？咱们在一起三年，一年是三百六十五天，三年……嗯！就罚你闭眼在这里从一数到一千，等你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礼物就会‘咚’地一声出现在你面前啦！”
“切！神神秘秘的……”杨晴听话地闭上眼睛开始大声数数，张明转身向鹏飞大厦里面走去。
“十九，二十，二十一……九十九，一百……一百五十七……一百六十八……二百零三……二百七十七……”
“咚！”地一声打破了周围的宁静，这一声很重很重，是钝物撞击的声响，有湿湿热热的水滴飞溅到杨晴的脸颊上，她还没来得及睁眼，就听到前面不远处卖爆米花的大妈那声嘶力竭的一声大喊，“杀人啦！！！”
6
杨晴一边数数一边抬手抹了一把脸上湿湿热热的水滴，还想继续往下数的时候就听到大妈的叫喊。
她赶紧睁开眼，看到距离自己不到五米的地上躺着一个人，杨晴尝试着走近一些，当看清那人身上的衣服的一瞬间，她觉得整个大脑一片空白！
“张明！”杨晴扑过去抱紧身体仍然温热的张明，她一边慌乱地打电话求救，眼泪一边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张明身上很干净没有什么多余的血渍，但是身下的血液越洇越大。他平躺在地上，双手抱胸，路灯下，银光闪烁，那是个银色的精巧的小盒子。张明残存的意识正在消散，可是仍旧环抱着盒子不肯撒手，他的身体在不住的抽动着……
杨晴抱着他的身体向周围围观的人们寻求帮助，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忙，她看向二楼的窗口，张明刚才应该就是从那里掉下来的，二楼的窗口传递出暖黄色的灯光，有戴着帽子的银发男人身影瞬间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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