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011

村里人对宋孤昀和老宋家分家一事多抱有看热闹的心态,她们不认为一个爹娘双亡的小女子离了祖父母家能过得下去。

赵家也是这么想的,赵婶虽然心疼江曦和宋孤昀,但她也对两人的“独立”生活不抱太大希望,赵叔则更直白,在饭桌上就对赵婶破口大骂。骂她不该借给宋孤昀几百文,让宋孤昀买了农具又添了家用,本来宋孤昀也许一天都撑不下去就会灰溜溜跑回老宋家,现在好了,不仅白捡野味,还赚了一笔,还有余钱请人耕田。

赵叔一边骂还一边拿筷子挑拣菜里的肉:“你一天天的,不把咱家的事管好,就知道掺和别人家的事,以后咱们和老宋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这么帮着三丫头和老宋家对着干,咱两家人见着面了还怎么来往啊?我看呐,就是我太惯着你了,就该跟老宋家一样,不让你们这些妇人家上桌吃饭,一上桌吃饭,真把自己当主人了。”

前面一段赵婶还不好反驳,后面一段直接给她火点燃了,要说赵婶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性子也是村里出了名的泼辣,不然也不会直接拿出自己嫁妆去接济宋孤昀和江曦。

只见赵婶把碗筷一摔,粗壮的手指指着赵叔开骂:“姓赵的,怎么着,你还敢不准老娘上桌吃饭了?饭菜都是我做的,碗筷也是我洗,地我也下,猪我也喂,你敢再说一遍?老娘今天晚上就收拾行李回娘家,你信不信!”

赵叔现在还没喝酒,不好借酒撒泼,好言好语劝了几句,说自己都是气话。真把赵婶气回娘家了,后面把人请回来就麻烦了。把赵婶气走了,谁来洗衣做饭当牛做马呢?

“好了好了,我就那么随口一说,明儿晓轩就从县里回来了,你闹这么一出给孩子看吗?”

说起在县学读书的儿子,赵婶才算消了点气。她当年生孩子差点丢了命,这么多年也就只有赵晓轩一个儿子,好在这儿子争气,进了县学读书。

建河村人口多,读书的人也不少,不过主要分为三批,一是村塾,负责几岁到十几岁出头孩子的启蒙教学;二是族塾,由宋氏一族开办,授课先生也是宋氏里的老秀才,甚至还有一位举人老爷;三是县学,是沽宁县的学堂,招收是有条件的,不是什么人都能进。

进县学,要么你得是秀才,自然能进。要么你就得有关系,让人打点一下,进去沾沾人家秀才的才气,跟着学习。

恰好呢,老赵这人虽然不咋地,有个嫁得好的妹妹,让人上下打点,把赵晓轩给送进了县学读书。

明日就是县学的月休日,赵晓轩会回家住一天,赵婶也不想在这时候让儿子看爹娘吵架,遂偃旗息鼓。

老赵反倒不依不饶地说:“明儿晓轩肯定和承祖承耀一起回来,承耀是三丫头的大哥,三丫头从小最听他的话,等他回来一劝三丫头,三丫头准和他回家去,宋家的事你就别掺和了。”

而身为当事人的宋孤昀压根儿想不起什么大哥二哥,她一上午和沈岚犁地就犁了一半儿,效率远超她预料。

没想到,这沈岚看起来跟竹竿儿一样细,但其实力气不小。那黑牛也很是通人性,温顺乖巧,干活勤恳,看得宋孤昀都忍不住多喂了它几把草料,摸摸它的尖牛角,换来对方的仰头“哞”几声。

五亩地看着广,但一上午就解决了一半,当然,活也不是沈岚一个人全干的,宋孤昀还是撸起袖子扎起裤腿下地干活了,毕竟这都是自己的田,她得对自己负责。

因为家就在旁边,中午宋孤昀就直接留沈岚在家吃饭了。沈岚特别不好意思,抿唇笑着摇头。

江曦已经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了,笑着招呼沈岚过来一起吃:“岚姐儿,你快过来吧,一百二十文请个人干活还自带一头牛,怎么也是我们赚了。专门租一头牛一天也要五六十文呢,赶上农忙时节,家家都要用牛的时候,七八十文都不算多咧。”

说起这个,宋孤昀立刻不好意思地道歉:“哎呀,我也不知道租一头牛那么贵,沈岚,抱歉啊。”

“没事,好多人都见我是女子,不乐意雇我,三丫头肯给我开她给旁人的一百文钱,又没有压价,已经很仁义了,我干活没有别人利索,那就正好让我家的牛补上。”沈岚摇摇头,最后还是跟着宋孤昀坐下了。

今天江曦做了几道家常的炒菜,主要还是素材,毕竟肉贵。不过因为宋孤昀从县里带回来一箩筐的大豆种子和红薯,江曦还从来没见过红薯这东西,宋孤昀说这是她在县里的一个走南闯北的商人手里买的,说是块根直接种下的作物,而且能蒸能煮,还能烤,据说做出来特别香甜。

江曦照着宋孤昀说的法子,先试了试最简单的蒸,削皮洗净,剁块后和着大米饭一起上锅蒸。揭开盖时,一股红薯特有的甘甜香味扑面而来,连带着大米的香味也变得浓郁几分,宋孤昀深吸了一口,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江曦和沈岚都是没吃过红薯的,乍一闻到这香味,有些香迷糊了。等三人各盛了一碗饭后,才发现大米和红薯一起蒸煮,红薯软糯甘甜,大米香味浓郁,沈岚觉得光是只吃这红薯饭,她这一顿都血赚。

庄稼人干体力活,最注重饱腹,这香甜软糯的红薯,又提供了饱腹感,口感细腻不说,糖分更是满足,最原始的香甜最容易让人满足。

沈岚是个不爱说话不善言辞的人,但此时也被内心的好奇心打败,禁不住问:“曦丫头,这是什么东西,竟然这般香甜。”

江曦看向宋孤昀:“你问问小宋呢。”

宋孤昀不慌不忙,咽下嘴里食物,才慢悠悠地说:“此为我从县里的商人手里买来的一种番邦的作物,说是叫什么红薯,另外还从她们那儿买来了一种特殊的大豆,到时候岚姐儿你帮我一起种下可好?”

沈岚点头又摇头:“好,可是我会种大豆,不会种红……红薯。”

“没事,我也不会,所以咱就三亩地种大豆,两亩地种红薯。岚姐儿你这么能干,之后也帮我种地呗,我给你开一样的价钱,还管饭!”宋孤昀笑嘻嘻地说,说着还用肩膀撞了一下沈岚。

“好……好。”沈岚脸一红,似乎不太习惯和人肢体接触,虽然没避开,但清秀俊俏的脸蛋一下就飞上了一抹红色。

江曦见了,愣了一下,虽然脸上还带着笑,但那笑意却好似有些别的意味在其中。

唯独宋孤昀,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又去给自己添了一大碗饭。

等宋孤昀起身去添饭后,江曦给沈岚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菜,笑着说:“岚姐儿别光扒饭,多吃点菜。”

沈岚面色如常,感激地点点头:“多谢,曦丫头你吃你的,我能顾好自己。”

算起来,沈岚今年已经二十有二,算是村里的老姑娘了,因为没有许人家,未经生育苦,模样甚是年轻。她比江曦和宋孤昀都要年长,喊两人丫头也正常。

不过二十二本来年纪也不大,宋孤昀前世死的时候都不止二十二呢。虽然嘴上喊着“岚姐儿”,但宋孤昀压根儿没把沈岚当姐姐辈的,反倒觉得沈岚一副安静乖巧的样子,更像那种容易受欺负需要保护的妹妹。

下午两人加紧把地给犁完了,第二天约好早上过来干活,沈岚帮忙种地,有牛就是一百二十文一天,没有就是一百文。

宋孤昀一边干活一边和沈岚聊天,得知沈岚之所以只身来给她干活,就是因为沈家原先是有地的,但是沈岚的娘身体不好,卧病在床,沈岚的爹烂赌鬼,把家里的地给卖了去赌博,输得一干二净。

偏偏呢,沈家就这么一个女儿,非是沈家不想再生,而是沈岚的娘身体不行,一直没怀上二胎。没了地,沈岚就只能把家里仅有的一头牛给护住,免得被自家爹发狠拖去卖了。

后来爹在赌场欠的债实在是还不上了,干脆丢下妻女老母跑了,家里没了主要的劳动力,又被上门讨债的赌场打手要走了家里的地抵债。沈岚就这么牵着牛去给各家干活,有时候人家就会故意压工钱,尤其是那些个精明的地主家,工钱压得极低,拿沈岚是女娃的身份和她讨价还价。

但沈岚没得选,只要给钱,她都干。这么多天,也就在宋孤昀这儿的工钱多一点,在宋孤昀这儿干一天顶她在别人那儿干两天,而且宋孤昀地少,活儿也不重。

所以别人因为老宋家的关系孤立宋孤昀,沈岚偏要凑上前去,她不傻,像她这种本来就不受村里人待见的,压根儿也不在乎和老宋家的关系,有钱不赚是傻子。她是性格内向,但不傻。

更何况,宋孤昀家的饭也太好吃了吧!就是做饭的曦丫头有时候笑容有些让人看不透。

第一天五亩地犁完,第二天宋家大哥就来找宋孤昀了。

这宋家几个小辈里,和原主最亲近的是宋二姐,最管得住家中小辈的是宋大哥,宋大哥是家中长孙,但却是宋三叔一脉的。宋大伯一家早些年没有动静,后来更是连生两个女儿,着实没把周氏气死。

这宋大哥宋承耀如今年二十三,性子沉稳,但脑袋不是很灵光,在族塾读了那么久的书也没能中秀才。不像大伯家的宋二哥,虽然只比宋孤昀大一岁,但人家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每每宋家提到宋二哥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宋家老两口对两个孙儿没什么偏心的,毕竟一个是长孙,一个是秀才,都是宝贝孙子。两兄弟呢,私下关系也还不错。

不过,这两兄弟和姐妹的关系如何就不好说了。宋孤昀搜索了一下原主的记忆,啥都没找到。

系统想为宋孤昀调出原主关于大哥的记忆,却发现关于大哥的记忆基本都被封锁,这着实有些蹊跷了。

大哥干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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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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