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寻常的夜晚,大厨杨青青从餐厅下班,睡前随便找了一篇种田文看,却没想到,眼睛一闭一睁,自己好像穿书了。
***
“都别动他!”
外面忽然传进一声呵斥,屋子里吵吵嚷嚷的乡亲们一下子就都安静了下来。
程景生提着医箱急步往屋里跑,众人自动为他让道,让他赶紧到性命垂危的杨青床边去。
程景生今年也刚到冠年,但因自小就绷着一张脸,见谁也不轻易笑,成年后更是冷得可怕,是以乡亲们不管辈分年龄,见着他都挺发怵的。
眼下见他如临大敌严肃得吓人,所有人也都屏住了呼吸。
杨青的面孔已经透着青灰色,他刚刚从那么高的山道跌到河里去,非同小可,因此他弟弟把他从沟底背出来后,他就一直昏迷着,也不知还能不能醒。
“景生,我家杨青,还能活不能?”杨青的母亲姜腊梅是个寡妇,不知所措地不停哭着。
“婶,他是摔到河里的,得先摸摸骨头断没断。”程景生先说。
最怕把脊背脖子摔断了,那样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可他这样一说,姜腊梅却愕然一瞬,眼泪凝固在眼角不知所措:“啊?”
她家杨青,是个哥儿,要是就这样被程景生这个年轻汉子浑身上下地摸一通,就算醒过来,还怎么做人呢?
程景生急得冒汗,他知道姜氏是个优柔的性子,可是人命关天的当口哪容得犹豫,也不知是冲动还是什么,他一咬牙就说:“只要杨青活过来,我娶他!”
满屋子里的人听了都嗡嗡议论起来,姜腊梅两眼又滚下泪来,忙不迭道:“行!行,景生啊,你可千万救活他,以后我们全家都念你的恩!”
现在不是说那些的时候,程景生也不管别的,先有技巧地托着杨青的头,用手摸了摸他的颈椎骨,然后顺着向下,没碰别的地方,就把脊椎骨都查探了一遍。
还好,他微微放心下来,看来杨青摔得并不重,没什么大伤,只是在初春的冰冷河水里泡久了,冻昏了过去。
可当他探过杨青的脉息,紧皱的眉头并没有舒展半分,杨青脉力已然虚微,里阳将绝,即便躺在烧得滚烫的火炕上,还是面白唇紫,四肢都冰冷透了,唯有心口剩着一口热乎气儿。
情况比程景生预想的更为危急,眼下唯有用四逆汤,大剂的生附子下去,试试看有没有回阳救逆之效。
药炉子早就被杨青的弟弟搬来床前了,里面沸水咕嘟冒泡,程景生将几颗生附子熟练迅速地破成八瓣扔进去,鼻尖却不觉落下几滴汗来。
生附子能救命,可也有剧毒,师父告诉过他万万不能轻用,否则一剂下去,没人知道是救人的慈悲汤,还是催命的造孽水。
程景生今年才出师,还从没给人开过这方子,但是今天,也只能赌一把了。
乡亲里热心肠的人多,眼见着煎药,跑山的柳四叔便从口袋里忙不迭地往外掏东西:“我这有大山参!昨天刚挖的,五匹叶!”
程景生摆了摆手,山参虽好,但救不了眼下这个急。
药煎终于好了,程景生又把了杨青的脉,只觉得已经弱得几乎探不到,命如游丝将断,于是他也不知道怕了,一咬牙就将那碗要命的汤药全给杨青灌了下去。
没想到,只三五息间,杨青的脉相就变了,速度之快让程景生都瞪大了眼睛,他的手一直搭着杨青的脉,有一瞬间他都以为杨青已经死了,结果又一眨眼,一股盛大的阳气就返还了回来,蓬勃得几乎让他的指尖都震颤起来。
杨青的命还真被他救回来了!
只见那双受惊般的鹿眼缓缓睁开了,苍白的面孔终于染上了几分血色。
姜腊梅惊呼一声,含泪扑在杨青身上,而屋子里其他所有的人也一下子都沸腾起来。
***
杨青青一阵天旋地转,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一个古装帅哥满脸是汗,眼神殷切又惊喜地看着自己,另一个古装妇人哭嚎着扑到了自己身上,又是喜又是悲,他们后面还有好些人,脸上有震惊也有喜悦,整个屋子都吵吵嚷嚷的。
杨青青耳鸣如钟。
他一时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片刻才想到睡着前看的那本倒霉小说,又听那妇人对自己“青儿”“青儿”的叫。
原来自己这是穿书了?他变成了书里那个杨青?
怎么会这么点背啊!
杨青青气得差点一个鲤鱼打挺,谁要穿成那么一个窝囊废啊!
根据书里所写,杨青是个乡下哥儿,因为家里穷,自小就被卖到城里的富商冯家做下人,勤勤恳恳做事十年,最后却因为一点小错就被赶出府。
结果,村里亲戚听说他被主家赶回来了,不但不同情,反而恶意谣传,说他是因为勾搭冯家少爷、做了丑事才被赶出来的。
杨青性格懦弱,在回村路上听说谣言,便害怕受村里人指指点点,又气又愧,受不了打击神思不属,于是在山道上不小心失足跌进了沟里……
眼下,他杨青青就是在地方重开了。想他杨青青,一个年轻帅气的天才大厨,不仅传承了百年正宗锅包肉手艺,还精通各种东北大菜,上天能炸凤凰,下海能炖鲸鱼,如今却沦落至此,不仅告别了本来前程似锦的人生,还自动认领了书里杨青的一群极品亲戚和半死不活的物理状态。
真能把人气死!
杨青青捂着心口,忍不住一阵难受。
“柳世叔,山参!”程景生显得有些激动,到底还是年轻人,不管平日怎样喜怒不形于色,刚刚救了人一命的喜悦还是让他胸膛发热。
柳四叔毫不犹豫地把参给他,他用小刀斜着切了厚厚一片,不由分说就往杨青唇瓣里一怼,让他含着提气。
杨青青嘴里突然被塞了一片这个,混乱的思绪猛然被打断,他咂摸了咂摸,是人参的味道……正好,他需要这个。
昨天晚上看书的时候他就按捺不住自己的攻击欲了,眼下,有这片山参吊着劲儿,正好能帮他好好发挥一把。
别的不说,他得先想办法把胸中这口恶气出了。
也不知道他那几个极品亲戚在哪儿呢?杨青青用锐利的眼神环视一圈。
“谢天谢地,神天菩萨!我的青儿又活过来了,景生啊,真没想到你这么有本事,让我们咋谢你啊!”
姜氏激动得语无伦次,又是哭又是笑,一会儿握着杨青的手,一会儿又把程景生的手也握住,弄得他怪不好意思的。
“只要杨青好好的就行了。”他淡然一笑。
程景生没再提让杨青嫁给他的事,那只是他方才情急下说的浑话,他也知道作不得真。
程家穷得家徒四壁,他自小父母双亡,被哥哥千辛万苦拉扯成人,家里一丝家底也无,别说杨青了,程景生就没想过自己这辈子还能娶上亲。
杨青是这十里八乡最俊的哥儿,**岁上就生得像夏天青翠的嫩柳条儿一样,要不也不会被大户人家挑去服侍少爷,在富贵人家呆了这十来年,听说他学得了一手针线,见识又广,如今就算聘给城里的读书人,说不得也是抢手得很,哪里就轮得到他了呢?
于是,程景生再给杨青搭了搭脉,确认他已经没有性命之虞后,就拿了纸笔出来,准备给杨青再拟个后续解毒调养的方子,收了诊金就可以走了。
眼看着人没事了,乡亲们有好些便准备散了,而姜氏一时也顾不上招呼他们,紧着问杨青觉着怎么样,要不要吃喝些什么。
这时,人群里却忽然有个人说话了。
“他这样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被人家赶出来的破烂货,还救他干嘛!我们老杨家可丢不起那个人,我们不要他!”
此言一出,一时间,屋里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说话的人是杨家二房杨大健的女人,周云仙,也是杨青的婶娘。
杨青青正好在那儿找她呢,没想到这人还不打自招了。
根据书上写的,杨青的爹杨大福过世得早,于是他叔叔杨大健这一家,就一直惦记着杨大福留给他们孤儿寡母的这点家当,杨大健缩在背后猥琐发育,倒是让自己的老婆周云仙出头当小人,处处占杨青家便宜。
不就是想吃绝户吗?
周云仙在这时候造谣说他是因为勾搭主家少爷才被赶出来的,说不得也是这样的贼心思,不光是想把杨青逼死,更是恨不得把他一家都挨个挤兑得跳江去,这样他们二房的就能名正言顺占据大房的主屋和家产了。
区区一个没谱的黄谣,对杨青青这个现代人来说不算什么,但眼下他毕竟已经穿越到这个世界,在闭塞的小村里,一个哥儿没了名声寸步难行,他今后想过好安生日子,首先就得摆脱了这些恶毒的闲话才行。
这对于一个普通的古代哥儿来说可能是要命的,但对他杨青青来说都不算个事,他可不是孬种,要是能被几星儿脏唾沫就淹死了,算他白活一世。
杨青青这样想着,把口中的参片用力嚼了几下,便从床上挣扎着爬了起来,渣子一吐,运足一口气便破口大骂:
“周云仙,你个不怕天打雷劈的搅灾玩意儿,给爷爬!!!”
他这一声狂吠过于中气十足,把旁边的程景生吓得直接从凳子上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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