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兆丰年,这年的初雪就洋洋洒洒落了整三天,整个杨柳村的山谷完全被白雪覆盖了,放晴后,天地沁透着淡淡的青蓝色。
踏着白雪,一顶红色的喜轿被抬进了杨柳村。一路吹吹打打,红色的鞭炮屑落得满路都是红彤彤的,在白雪地上格外夺目。
牛家不愧是地主家,光嫁妆就两队人抬,据说,连杨家二房的房子也都被翻修过了,牛三叔夫妻就图牛灵溪能住得舒服一些。
到底是受人胁迫,还是心甘情愿,杨青青一开始也不大清楚,还是数日前去跟柳四婶八卦的时候知道的。
四婶那天一等柳四叔出门,就连忙把他俩拉进了里屋。
“你俩快来,快憋死我了,一直没法跟人说。”四婶急匆匆的。
柳长英失笑:“娘,什么事,让你急成这样。”
杨青青很好奇,等坐下后,才知道是杨迁和牛灵溪的事。
“出大事啦,”柳四婶一脸夸张,神神秘秘低声道,“小青,你那个缺德的本家兄弟,给人家肚子搞大啦。”
杨青青这才明白为什么牛家非得让牛灵溪下嫁不可,在乡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果然是无法回头了。
“到底怎么回事?”他问。
柳四婶拍了拍大腿:“杨迁先是甜言蜜语哄骗牛灵溪,这牛灵溪也是傻,什么都不懂就被人弄大了肚子,真是可怜了牛地主,杨迁拿住这事去威胁他夫妻两个,他俩也不敢把杨迁的真面目告诉牛灵溪,只想让他俩能和和美美的,可是纸哪能包得住火,都是骗自己罢了。”
“娘,你也真够能耐的,连细枝末节都打听得这么清楚,竟像你自己亲历的似的。”柳长英先笑道。
“哎呦,造孽呀!我是听在牛家服侍的小丫头的娘说的。”四婶道。
柳四婶这人脉真是无敌了,杨青青连忙问:“四婶,那你没跟旁人说这事吧?”
“哪能呢,”四婶说,“我能不知道这事的轻重?所以听说了之后就一直憋到现在,谁都没告诉,阿弥陀佛,可把老婆子我给憋坏了。”
柳长英又笑:“那你还不是跟我俩说了。”
“你俩能是外人吗,况且你是个闷葫芦,小青也不是大喇叭。”四婶笑道,又说,“哎,也真是可怜啊,这寒冬腊月的,听说过几天人就要嫁过来了,不然肚子都藏不住了。”
杨青青想,如果是他的话,被人这样先哄骗后胁迫,他只会跟人鱼死网破,让大家都别好过。
但对于牛家而言,他们大概是怎么都想不到这条路,也做不出那么绝的事。在乡下,越是有些小富贵的人家,越是在意体面,不像他,什么都豁得出去。
三日后,牛灵溪果然坐着喜轿匆匆进了杨柳村。
喜宴安排得排场不小,牛家送来一整头猪一整头羊,鸡鸭也有各一笼,在杨家二房搭喜棚,流水席从中午开到了晚上。
程家也收到了喜帖,杨青青自然没去,程景生看在牛三叔的份上,跟程润生两个去走了个过场,跟牛三叔喝了几口酒。
晚上躺在床上,杨青青翻来覆去睡不着。
“要是我的话,我就把孩子打了。”他说。
“哪有那么容易,”程景生道,“打不好是要命的,而且很伤身。”
也是,这毕竟是古代,孩子打了人没事,是宫斗剧限定剧情,于是杨青青又想了想,说:“那我就自己偷偷把孩子生下来,自己带,再叫几个人去把杨迁家的人狠狠打一顿,让他们不敢多嘴多舌,地主不都应该很会仗势欺人的吗?怎么该心狠手辣的时候牛三叔就不开窍了呢?”
程景生笑,说:“牛三叔可不是那等为非作歹的人。”
杨青青叹了口气:“所以叫人善被人欺呀,真气死人了。”
程景生说:“我上回跟牛三叔说,让他给牛灵溪多带几个陪嫁的下人家丁,若有什么,杨迁也不好造次,结果今日一看,牛灵溪身边就带了一个老嬷嬷和两个丫头,牛三叔说家丁毕竟都是汉子,不方便给他带。”
杨青青彻底无语了:“算了……自己想跳的火坑,就让他们跳去吧,摔死了就知道痛了。”
“死了还怎么知道痛呢?”程景生笑。
“下辈子就知道了。”杨青青说。
*
冬天人一闲,就觉得辰光真是漫长。
杨青青跟柳长英学做衣裳去了。
从前他怎么学都学不会,这会儿倒是下定了决心,因为他想给程景生做新衣裳穿。
以前程景生的衣服,很多都是柳长英做的,不仅他的衣服,全家人的衣服都是柳长英做的。
杨青青觉得自己手太笨,本来想还是拜托柳长英给做,但是有天晚上,他问程景生想不想穿他亲手做的衣裳,程景生说想。
所以,第二天,杨青青就抱着布料和棉花找柳长英去了。
做衣裳其实不难,不过是一针一线,很耗功夫,耐心下来一点一点做就是了。
如今家里宽裕,棉花粗布倒是用得起,杨青青少了顾虑,放开了手脚,慢慢也就学会了不少。
学做衣裳的事,杨青青没告诉程景生,只想着学会了,做好了,到时候给程景生一个惊喜。
程景生只知道他是一个人在家待不住,天天要去找柳长英玩,想着他最怕闷了,就由着他去。
农人一年到头劳作不休,干活的时候太忙不觉得,到了冬日农闲日日呆在家里,身上的病痛就难免发作起来,所以,到了这时节,程景生反而更忙碌了,每天都在熬制膏药。
程景生研制药方很用心,在古方的基础上,考虑当地的气候和不同人的体质,制作了各种敷贴,贴腰的最多,治头疼伤风的也有,都卖得很好,外村的人听说了,也都慕名来买,让他的名声一天比一天大了。
杨青青想,程景生不愧是真金不怕火炼,一开始他帮程景生讹传神医的名声,可以让他的生意一时红火,但若是他没什么真本事,也就是一时的红火而已。
但过了这么长时间,程景生的医术到底如何,大家都有目共睹,渐渐的,如今连镇里、县里都有人人知道有个乡村名医叫程景生,托了人来买膏药。
程景生还是勤快,白天给人看病,晚上就拿出来攒了大半年的柳条子,用温水泡软,去掉外面的硬壳,只留里面柔韧的白芯,就可以用来编篮子、框子、簸箕。
除此之外,他还会编苕帚、盖帘、席子、鸡窝……
这些东西都是新家必须要有的家伙,有了它们,生活一天天就更方便了。
杨青青无事可做,到了晚上,就一边跟他学,一边打着哈欠一起编。
外面风雪呼号,炕上温暖如春,炕膛里面放了红薯和土豆,埋在灰渣里慢慢煨熟,杨青青做一会儿活,就忍不住想吃几口。
程景生就用火叉子把红薯掏出来,扑干净灰,掰开放在盘子里让他吃。
杨青青就一边看着程景生做东西,一边吃。
“好甜呀,”他掰了一块芯,递给程景生,“小心烫。”
程景生吃了,用手捏了捏杨青青的笑脸。
因为炕膛里的那些红薯,杨青青一天天胖了起来。
夜里,他轻轻捏捏自己肚子上的软肉,问程景生:“你说我这样会不会是已经有宝宝啦?”
程景生便搭他的脉,凝神细看了一会儿,说:“果然怀了。”
“真的!”杨青青眼睛都瞪大了,他不过是问着玩的,没想到会得到肯定的答复。
程景生却认真道:“真的,怀的娃娃又红又甜,还面。”
杨青青反应了片刻,就打他了:“你才怀的是红薯呢!”
程景生笑了半天。
第二日早上,杨青青醒来,看见程景生在屋里坐着,一边等他起床,一边在手里编着一个圆圆的东西,看起来像个大盘子。
“咦,这是什么?”杨青青问。
程景生笑笑,说:“狗窝。”
“狗窝?”杨青青一阵惊喜,“咱家小狗要来了吗?”
前几天,有个远道而来看病的大哥,说他们村的猎户有只狗生了崽子,说是不错,两人问了问,大哥说是北边毛子养的品种,在这乡下稀奇得很,长大了很威风的,也不知那猎户怎么弄来的。
杨青青觉得新鲜,程景生就让那大哥帮忙买一只,下次来复诊的时候带上过来。
杨青青也不知到底是什么高端的异族小狗,心里觉得很期待。
程景生说:“算算也就是这两天了,他要来开药,上次的应该已经吃完了。”
他们正说着话,房门就被敲响了。
程景生连忙出去开门,杨青青也从床上下来了,不过没有出房门,不一会儿,他便听到有小狗呜呜叫的声音,竟然真的是来送狗的大哥。
程景生回卧房里来的时候,手里果真抱着一只哼哼唧唧的小狗。
“你先抱着,我去给人家开药。”他笑着把狗送到杨青青怀里。
杨青青连忙接了过来,抱在怀里。
只见小狗是黑白两色,黑眼圈,白眉头,还有两只竖起的毛茸茸大耳朵,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充满智慧。
杨青青彻底愣神了,亏他还以为是什么稀罕的品种呢,这不就是一只二哈吗!
宝子们我新工作有点忙,之后大概要隔日一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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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红薯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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