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青很少做噩梦,但他发现,自己做过的噩梦,好像都成了现实。
从柴垛里扑出来的那人,杨青青看了一眼,就吓得几乎断了呼吸。
那人一张黑脸膛,满面落腮胡,不就是很久以前他做的噩梦里,那个把他推下山崖的人吗?
程景生从来没见过这人,但看来者不善,下意识便先互护住了杨青青。
大胡子男人手里一晃,竟是一把明晃晃的钢刀。
他明显是冲着杨青青来的,虽然在场的汉子,加上四弟和杨玄足有三个,但毕竟歹徒持刀,赤手空拳极难对付,所以,即便三人与他周旋半晌,还是无法抵挡。
程景生一直死死护着杨青青,歹徒无法得手,于是便下狠手先砍伤了程景生。
“景生!”杨青青声嘶力竭,两眼一下子就迸出了泪水。
他从来没想过,早上的那个梦也会变成现实,然而,程景生胸前的鲜血,那么真实地落在他脸上。
杨青青一个闪念,已经被歹徒擒住。
“说!契书在哪里!”大胡子的男人一手用刀刃逼近杨青青的脖颈,一边厉声道。
“什么契书!”杨青青大喊。
大胡子男人并没有回答,反而更显凶恶了,一副不可理喻的样子,不断逼着杨青青交出他口中所说的东西。
村民很快听闻了这里出事,纷纷围堵过来,手里都拿了家伙。
杨青青想了想,明白了,肯定是跟冯记的那些药材有关的契书。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冯府的人这么忌惮他一个小小的下人。
原来他猜得没错,冯家种植毒药草,背后还有更大的隐情,而且,杨青青的原身手里还拿到了实证。
多半就是大胡子男人所说的那契书。若有了这份契书,恐怕有人告到官府去,会成很大一份凭证。
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内容,是做什么用的。杨青青回想,自己自从穿越过来,似乎还没见过这样物事。
原身留下的文书,除了与家里的书信往来,就只有他自己的卖身契,从他被赶出冯府之后,就已经作废了。
程景生受了伤,倒在了一边,杨玄和四弟连忙把他扶住了,按着他的伤处止血。
他心忧杨青青,以为这歹徒只是一般求财的强盗,连忙喊道:“你别伤了他,要钱要物,只管说就是!”
“老子不要钱,就要他的命!”长胡子十分凶恶。
“景生!你怎么样了?”杨青青哭了出来,他实在忍不住心里的悲痛,好像觉得那一刀也挨在自己身上,急得不行。
长胡子粗暴地把他扯到一边,手里的刀离他的脖子又逼近了一寸,说:“你喊他也没用!我去你家找了,没找到契书,识相点告诉我在哪,再不交出来,你俩一个都别想活!就指望着到黄泉下再见吧!”
杨青青与他体力悬殊,实在无法相抗,但且不说他连见都没见过那契书,更不知道原身到底藏在了哪里,就算他知道,那份契书相关毒药材之事,还不知道冯记以后要拿那东西害多少人,他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交。
好在杨青青在生死之间,终于是生出了急智。
他闭了闭眼睛,强压下心头的恐惧,道:“契书……我一直缝在衣裳衬里内随身带着,你想要,也得等我拆开衣裳!”
长胡子邪笑一瞬,说:“是个聪明的,难怪命这么硬,连累得老子还得来第二趟要你的命!”
他心急如焚地想要契书,竟一刻都等不得,也不放开杨青青等他拆什么衣裳的线,而是直接用长刀一刀就划破了杨青青的衣裳。
唰的一声,一片棉花散落出来。
杨青青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的衣裳里自然是没有什么契书,不过冬天的衣裳厚,里面絮了鼓鼓囊囊的棉花,又是新的,非常蓬松,因此一下子就蓬出来不少。
歹徒一时间也没个抓挠,不知从哪里下手找契书,伸手到棉花堆里里一通乱找。
杨青青找准这个机会,赶紧从衣裳的破口里抓出一大把棉花,也不管避开什么刀子不刀子的了,啊地叫了一声,鼓起勇气胡乱就往歹徒脸上狠狠一拍一揉,弄得他眼睛鼻子嘴里到处都是。
“啊呀!”歹徒迷眼吃痛,叫了一声。
杨青青也不是完全没力气的,趁他一时不防,把身上外套的棉袄一脱,就把他甩脱了,赶忙跑到了远处。
歹徒手里只剩了一件衣裳,他赶忙抹了把脸,却发现自己手里已经没了人质,眼前又都是抄着各种家伙的村民。
情势一下逆转了过来。
村名并不是好惹的,他们虽然平常只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但一旦团结起来,气愤起来,是非常有威力的。
他一把抛开了那件破衣裳,也管不了什么契书了,他本就是个亡命徒,冯家养他就是让他拼命的,他不管自己逃不逃得出去,今天至少也得先把杨青青给杀了。
他红了眼睛,立刻发了狂一般,携着道径直冲向了杨青青。
程景生赶忙起来了,拉着杨青青连忙往后躲,杨青青头脑飞快,赶忙又指着那歹徒冲村民们大喊:“我认出来了,他就是推杨迁落水的那个强盗!”
村民本来见大胡子有刀,都有些怯而不前,而且也不知他是不是跟杨家有什么私家仇怨,所以一时也不敢掺合,但眼下一听杨青青说,就激愤起来,都红了眼。
这个歹徒,在村子里已经害了一条命,这还不算,今天还想来挟持人劫财,见不成,竟还想继续害命,杨柳村要这么好欺负,岂不是一村子的人早就让这些山匪歹人给杀光了?
杨青青连忙又继续喊道:“就是他,我听灵溪说过好几回,害了杨迁的歹徒就是个大胡子!”
一大群精壮汉子一听,这还得了,也不怕什么了,先将手边的大石头和其他趁手的物件通通往那歹徒身上砸。
歹徒见大事不妙,赶忙四处逃窜,准备往外跑。
但杨家院子本就不大,这会儿又里三层外三层被气愤的村民给围满了,连杨家屋顶上都上了人,早就包抄了后路,哪里还有他逃出生天的机会。
很快,他就被砸得掉了刀。
一群年轻人立刻熬不犹豫地扑了上去,将他的刀夺了撇在一边,然后争先恐后用棒子锄头一通乱砸,跑得慢的凑不到跟前去,还挺着急。
柳根义到得早,但见这场面,也知道是拦不住。
村民因为年前杨迁到事,家家都提心吊胆的,连过年都提着一口气,生怕家里遭了贼。
就像米仓里的老鼠,已经偷吃了很久很久的粮,早就让人恨得牙痒痒,这时一旦现身,人们岂有不立刻打死它的道理?
虽然人命关天,但此时也是每人能再想起这些大道理了。
好在,法不责众。
官府法令一般都约定俗成,小村庄里如果进了贼,或是进了形迹可疑的外人,村民一致认为有很大危害的,一拥而上打死,最终往往都是不了了之,官府懒得追究这些。
柳根义还算冷静的,大喊了一声:“大过年的,别在杨家院子里闹出人命来,太晦气!要打拖到外面打!”
村民们听见了,觉得有道理,便都连忙拖着拽着,将已经被打得烂泥一样的歹徒拽到了杨家院子外面的大路上。
歹徒苟延残喘,大喊道:“我找杨家小子是私仇!我不是强盗!不知道什么杨迁的事!”
“闭嘴!”杨玄直接照他脑袋来了一锄头,让他闭了气,气愤道,“再狡辩也没用!就算留着你的命,到了官府你也一样是死!”
其余的村民更没有什么要断案的意思,管你是做什么,一鼓作气打死了除害算完。
杨青青第一次觉得,村民的无知无畏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
很快,那歹徒就没了声息,彻底被打了个臭死。
杨青青完全不知道杨迁年前去村外找过冯家的人,所以,他也不知道这个歹徒到底怎么又会出现在杨柳村,还是这冰天雪地的年关下。
也不知他是早就潜藏在村中哪里,还是这几日看风雪不大,趟着雪路偷摸着进村的。
杨青青看着村民们趁着夜色将那歹徒的尸体拖走,心里又惊怕,又坚定,忍不住想到了原身跌下山崖时的感受,虽然残留给他的只是一个梦境,但也足够可怕。
他终于替原身把这个大仇给报了。
虽然机缘巧合,借力打力,但杨青青觉得心里好歹落了一块石头。
然而,他此时却丝毫无心欣慰,反而焦急万分。
因为程景生的伤势,还难以判断到底如何。
杨青青泣不成声,问他伤到了哪里,他只能看见程景生身上都是血,虽然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还是能看到红红的一片。
那歹徒将杨青青做给程景生的袍子也给割破了,皮毛上现在都是血污。
程景生用力握着他的手,安慰他道:“不害怕,青青,你千万别哭,伤了胎气……我没事,咱们回家……”
程景生的声音听起来都虚弱了,杨青青还从来没听见他说话是这样的声音,他彻底慌了神,人生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已经没有了任何主意,他大脑一片空白,又急又怕,以至于浑身发抖。
好在程家几个兄弟都来了,跟杨玄和其他几个村民一起,赶忙七手八脚地先将程景生抬着护送回家。
没事的,刀疤老公也会一样身体棒棒的 ^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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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突如其来的生死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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