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生连忙跟柳长英进了屋子。
柳长英没让别人听见,只跟程景生说:“我昨天想了一晚上,你说小青平时虽然霸道了点,但又不是真不懂事,从来没那么任性的,是吧?我觉得他昨天成这样,多半还是因为心里有委屈。”
“委屈?”程景生不解,最近杨青青并没有跟他抱怨过任何事,难道还有什么委屈是他不能对自己说的吗?
柳长英便道:“小青不让我告诉你,怕丢面子,其实,他最近心情总是不好。”
仔细想想,杨青青最近是有些闷闷的,没有平时那么爱说爱笑,程景生一直以为他是因为孕晚期疲累的缘故,并没有多想。
“为什么心情不好?”程景生连忙问。
柳长英便把杨青青前些日子跟他私下聊天时说的话跟他说了。
程景生没想到是这样,惊愕道:“他因为要生孩子,很害怕?”
“是啊,能不怕吗?”柳长英说,“毕竟也是第一次。我想了想,他昨天偷着跑出去,多半也是因为想自己散散心的缘故,结果你还跟他发火了,你家小青那么要强,他能不委屈吗。”
这么一想,就解释得通了,程景生顿时心疼起来,原来杨青青心里怀着这么重的心事,自己一个人默默担惊受怕着,他竟一点都没有察觉。
也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怕的,又默默忍耐了多少个晚上。
“他怎么也不跟我说啊。”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喃喃自语。
柳长英笑着宽慰他:“好面子呗,也不知道他一个夫郎哪来那么多面子。他还说呢,要是让你知道了,你肯定笑话他。”
“我怎会笑话他。”程景生失笑,他家夫郎也太傻。
想想杨青青的心情,程景生终于理解他昨天为什么那么反常了,本来就是瞒着人藏了那么重的心事,已经很辛苦了,好不容易出去疏散疏散,还被自己不留情面地捉回了家,劈头盖脸下了面子。
要是自己再细心些,早些体谅他心里的苦处的话,他也不至于伤心成这样了。
柳长英就知道程景生会因此内疚,连忙说:“这都是小青太要强,我早就劝他跟你说了,也能得些安慰不是,他偏不听。你去杨家把这事跟他说开了,想必他也就不生气了。”
程景生点了点头:“多谢你,长英哥。”
杨青青呆在家里,姜腊梅就老是敲他的门,他不给开,她就隔着门跟他唠唠叨叨的。
杨青青是一点都不想跟这些冥顽不灵的古代人解释自己的想法了,于是干脆牵上了富贵,准备出门躲清净去。
结果,还没等他出院子门,就看见程景生往这头走来了。
“青青!”程景生急忙唤了一声。
杨青青立马转身。
“富贵!”程景生一边连忙往前赶,一边又下意识喊了一声狗。
杨青青站在门边看着,一言不发,只见富贵哼哼唧唧地左右摇摆了一阵,最终还是没理程景生,跟着杨青青进屋去了。
杨青青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把门给锁了。
姜腊梅听见声音,连忙把程景生给接进去,她急得不行,又砰砰敲着杨青青的门:“死小子,赶紧出来!”
杨青青直接用被子死死蒙住了脑袋。
程景生拦了姜腊梅一把,说:“娘,你先别急,我在外头跟他说说话。”
程景生跑到杨青青房间的窗户下面:“小青,你听着吗?”
里面自然是没什么回应。
他只好自说自话:“青青,我知道最近是我委屈你了,怪我,没好好关心你,你让我进去,咱俩说说话,行吗?”
他在这窗户外头,左邻右舍都听着呢,肯定不能把杨青青怕生孩子的事直接说出来,那样,杨青青不是更丢脸了吗,到时候他肯定不但不能原谅他,反而更生气了。
可是,他这样说不到点子上,杨青青又完全不理会他。
结果,杨青青听得烦了,叫了一声:“杨玄!”
因为家里八卦太多,杨玄今天也没出门干活呢,就在院子里蹲着听动静,连忙答应了一声,挤到了窗户边上。
“你去给我上程家,把我的三道鳞给我抬回来!那是我钓的,我要做塔拉哈!”他中气十足道。
他早上就盘算着这事了,姜腊梅不给他吃饭不要紧,他自己给自己做就行,不管再怎么怄气也好,总不能亏了自己和孩子不是。
昨天钓上来的那条巨大的三道鳞,若不趁着最新鲜的时候吃了,要是浪费了,可有多可惜呀!
最重要的是,这条三道鳞是他的成就,虽然被程景生泼了一头的冷水,但也不能影响他的骄傲。
杨玄不由得瞄了一眼程景生的脸色,杨青青又喊他了:“你听见了没!”
杨玄只得连连点头:“知道了哥!这就去!”
不过,程景生听了这话,倒是宽心不少,杨青青还能想着吃,这说明没有气伤了身子,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了。
“我这就帮你抬过来,”他连忙说,又问,“你还想吃啥?我都给你送来?”
杨青青在里头没回话,程景生又碰了一鼻子灰。
杨玄不禁都有点同情程景生了,挨了夫郎的揍,还得这么低三下四地求和,实在太可怜了。
哥俩一道去搬鱼,在路上,杨玄便忍不住偷偷打量着程景生。
“看我干啥?”程景生问。
杨玄被发现了,只得问:“不是,哥,我哥昨天到底咋打你的啊,你这看着咋没伤啊?”
程景生莫名其妙:“?”
“没事,哥,”杨玄连忙保证,“男人都好面子,这我知道,你别怕,这事我绝对不给你传到外边去,你就给我详细讲讲呗?”
程景生深深叹了口气,胸腔中充满无力感。
大鱼昨天提溜回来后,程景生就把他放大水缸里了。杨青青的那一石头砸得不够重,鱼只是晕了,并没死,这会儿还在缸里喘着气呢。
于是,俩人就连着缸一起,呼哧呼哧地给抬到了杨家。
程景生知道,只要他在,杨青青就不会放心出来,所以还是在窗户外面跟他说话。
“青青,鱼给你抬来了,你别累着,分给左邻右舍的,自己别做那么多。你照顾好自己,多吃点东西,啊。”他想嘱咐的东西很多,但又怕杨青青烦,叹了口气。
临走,他吩咐杨玄帮他把鱼给杀了,别让杨青青见血腥,身怀六甲的人,不好杀生的。
杨青青在屋里听着外面的动静,等着程景生走了一段时间,他才出去。
“真是个冤孽!”姜腊梅忍不住又骂他了,“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这么好的姑爷,你还不跟着人家回去!你知道外边人现在都怎么说你的吗?”
杨青青没答言,只是把杨玄替他洗干净的鱼肉块往厨房里搬。
姜腊梅就在他后头说:“人家都说,你这是有本事了,赚了钱,出了名,就踩到你官人的头上去了,你听听,这话好听吗?”
杨青青原本还可,其实程景生这么迁就他,都这样了,还处处为他着想,他也不是不心软。
只不过,他一时还下不来台,毕竟都让人家把鱼给搬下来了,总不好再原路搬回去……
所以,他想着,先在家把鱼做好了,再让杨玄去叫程景生来吃饭,等吃完了,也就好跟他回去了。
结果,听了姜腊梅这话,他手上的动作却不由得停顿了一下。
他本以为村里这些无知村民的流言,已经不能伤到他毫分,没想到却胸膛起伏了起来,他抿着嘴,眼眸也颤动了半天,好一阵子都说不出话。
“哎!你听见我说的话没!”姜腊梅重复了一遍,“我这一早上,都听见不只一两个人叨咕了,都说你没良心,照这架势早晚得把程景生给撂下,你听听,人家这都把你传成什么样了?”
咚一声,杨青青把厨房门砸上了,比以前任何一次关门的力度都更大。
姜腊梅和杨玄杨彩她们,都吓了一大跳。
杨青青气极反而显得平静,哗啦哗啦洗着土豆,用力地削掉皮,再把葱头拨开,在菜板上咚咚地切成丝。
塔拉哈是一种半熟半生的烤生鱼片。
先把鱼腹肉在炭火上烤到半熟,表皮皱巴巴开始滴油的时候就赶紧拿下来,然后在菜板上切成薄片,鱼肉既有烤鱼的焦香,又有生鱼的鲜美滑嫩,沾着醋和芥末调好的料汁,酸辣开胃。
除了这个,还有一种生吃鱼的方法,就是杀生鱼,同样取刺少肉滑的鱼腹,切成丝,用米醋杀到发白,然后跟土豆白菜葱头丝拌在一起,再加上葱段辣椒。
杨青青索性一次把两种都做了,足足弄出来两大盆。
他给自己蒸了一锅大白米饭,配着两种鱼生,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鱼肉甘美异常,现杀现吃又新鲜得不得了,一丁点腥味都没有,一口下去肥润柔腻,像融化在舌尖一样,加上配菜调料的鲜美入味,恰到好处的酸香让人怎么吃都不会腻。
杨青青兀自吃完了一碗,又连忙接着盛了一碗饭。
“这闻着也太香了……”杨玄在厨房外面,急得不行,只能凑在门缝闻味,“你说我哥跟景生哥怄气也就算了,咋做了饭也不给咱们吃点。”
姜腊梅嘴硬心软,但真把他说急了,又生怕杨青青在里面出事,连忙把杨玄赶开了,冲里面说:“小青啊,你慢点吃,锅里有粥,配着吃,千万别噎着了!”
过了一会儿,他们听见厨房里面,传来了一阵呜呜咽咽的哭声,像杨青青一边大口吃饭,一边在哭。
我感觉这个东北鱼生的做法好好吃啊,不过最好还是不要吃淡水生鱼来着(就当他们的世界没有寄生虫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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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火上浇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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