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卧室里,就着书桌写字的陈安安,明显感到桌子上的玻璃有些冰手,不过此刻的她,也没空理会这些额外的感受了。
教案被写在一个厚厚的牛皮本子上,本子的背面还印着大大的上海印刷厂五个字,这是她刚入部队时,领导发给她的。
每个新来的老师都有,陈安安本身是没有当老师的打算,只不过部队随军政策会给予从军人员优待,对于部队军属也会优先安排工作。
再加上,她本身就是高中毕业,这才被优先安排到了部队中心学校当语文老师。
七十年代是生育高峰,农村家家户户都有三五个孩子,适龄上学儿童也自然就多了。部队中心学校是部队里唯一一所学校,带有半抚育半教管的性质。
学校也对适龄儿童上学有部分优待,特别是烈士家属免学杂费,每年还会固定安排人员上门回访。
这个时候的学校教育划分的没有那么清楚,幼儿园、小学、初中都可以在一所学校里读完。
学校主要开设了一年制育红班、五年制小学,还有两年制初中。
每个年级、每个班都差不多有将近四十个学生,教师队伍除了像陈安安这种高中毕业的部队家属,更多的是下派知青和部分文工团半挂职的老师。
陈安安是今年3月份正式入职的,工作主要是负责三年级语文。
比陈安安早进几年的齐云丽,就没有她这么轻松了,小学一到三年级的数学、自然、历史、地理、品德、体育等都是她负责的。
不过,本来说好是负责教小学三年级语文的,因为人手不足,陈安安也被分派担任音乐、手工课老师。
秦如安一直没进卧室,想着留给她一个比较安静的工作环境。
厨房里,秦如安瞅了一眼,锅里有些冰的水。
就着锅把碗筷涮洗干净,趁着还没熄灯。
点燃了柴火,准备好热水。
原地站了一会,秦如安提着水桶,灌满了厨房的水缸,还顺带把没烧开的热水重新盖好盖。
屋里突然有些安静,只剩下木柴燃烧的声音。
秦如安也没闲着,从客厅拿了本《伊加利亚旅行记》。
这是秦安安看完的书。因为卧室地方有限,被她嫌弃空间小,就把她看过的、看了一点不喜欢的都放在客厅靠窗的松木柜子里。
书翻开,有股樟脑丸的味道,不是很好闻。
不过,秦如安就着厨房的火光还算是读了进去。
看了目录,简介,大概已经知道,这是个法国人写的,讲他设想的**制度的国家——伊加利亚的情形。
正看得入迷。
陈安安扭头看了眼时钟,已经八点五分了,快要熄灯了。
没来得及犹豫,径直去了厨房,刚进去就看见男人面对着灶火,手里还捧着本书。
微微的火光,在他的脸上忽隐忽现,厨房的灯泡是很暗的,暗到还没有炉火亮。
他的高高大大的身型就缩在一个小木头板凳上,看着很是委屈。
陈安安从杂物间拿着盆,绕过他,舀了一盆热水,准备端着热水去卧室洗漱。
刚出屋门,就看见男人出了屋门,应该是要去院子锁门,看样子是要准备睡觉了。
陈安安也不管他,打好水,洗完出来,男人正好进卧室,看样子想要帮她倒掉洗脸水。
“不用,我自己来吧。”陈安安有些不好意思,手上赶忙想要端过来盆。
“不是,我还没洗啊。”男人的话像是木柴燃烧时崩出的火花。
脸上有些烫红,她都快忘了,为了节约,一直是自己先洗,然后他用自己洗过的水。
“啪挞”陈安安先行拉灭了灯,灯泡是老式钨丝灯泡,每天睡前需要提前关,怕等到部队断电时,灯泡会坏。
这会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陈安安回到房间就直接爬上了床。没过多久,就听着外面哗啦啦的水声,男人洗漱很是迅速。
没过多久,男人进来了,用墩布拖了拖床前的水迹,把椅子摆回原位。
再然后,身边一陷,带着温热的气息靠了过来。
陈安安一下紧绷了起来,自己还没准备好。
想往里挪挪,可又怕对方误会什么,心里更纠结了。
等到男人悉悉索索,整好衣服时,陈安安都觉得自己的脚开始变得有些麻了。
男人躺平,用力把被子压好,看了眼背对着自己的女人,过了片刻,好像睡熟了一样。
陈安安轻轻的翻了个身,可谁知道越是小心,木板床居然还是发出“咯吱”的声响。
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陈安安大着胆子,面向对方的脸。
看不清,隐隐蹭着窗户外透过了月光,能模糊感受到对方的眉眼,还好闭着眼睛。
陈安安没再乱动,迷迷瞪瞪的睡着了。
秦如安看着靠着自己的女人,直接把被子合到上面,就这样抱着,卷着被子的她睡了。
黑暗中,两人的呼吸慢慢的分开,又重合。
第二天一早,陈安安醒来,秦如安已经出门了。
她赶忙收拾好教具,准备去上课。
刚出卧室,就看见饭桌上摆着一个饭盒,旁边放了一个军用水壶。
上前打开,还带着热气的白面馒头配着干炒菌丝,还有一小碗红薯粥。
这应该是秦如安花钱和粮票去食堂特供窗口换的,部队集体餐一般不会提供这么好的菜色。
没看见他什么时候出门,秦安安也没多想,低着头抓紧吃完了饭,起身,先把饭盒泡在了锅里,等着晚上回来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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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心学校在部队的最北角,南北、东西各长约数百米,坐北朝南,门前是家属院开荒的菜地,对面是学校特意建的小操场和最角落的公厕。
说是操场也就是有着两个水泥砖砌成的乒乓球台和一个活动空地。
这会还没到八点,学生们还没完全到齐。
穿过门洞,陈安安打算先去教务室,销假。
教务室前有着一个拱形的青石门洞,上面还堆砌了造型,中心用木板订刻着教务处三个大字。
门洞上挂着厚厚的棉帘子,还没进去,就能听见里面的讨论声。“七班那个李亮勇真是捣蛋,自己不学就算了,还带着七班后排的那几个学生一起捣鼓东西,现在倒好学习成绩都开小差了。”
“是啊,我看主要还是老师太少,实在也管不动了。”说这话的是一位有点年纪的老师。
“欸,那个陈老师还没来上课啊?”“就是啊,这都几天了。”“不是请假了吗?” “树大好乘凉啊。人家家里还是有…”有些尖锐的声音混杂在其中, “那也不能….”
话还没说完,陈安安就直接进来了,她又不是故意听别人讲闲话的,这种时候直接戳破,反而是一种不伤情面的做法。
“徐老师,我销假。”
靠北边角落,一直没说话的男老师,站了起来,看向陈安安示意她跟自己来。
徐建国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他的步子很稳,但是还是能看出来左腿明显有些跛。
他是前年退下来的军人,学历不高,为国贡献才受的伤,组织上就给他安排了这份比较清闲的工作。
徐建国没理,屋里的那群人,一方面是因为他的性格和军人的素养不会让他背后讨论事情,另一方也是因为当初自己转业能那么顺利也是受到了秦如安背后的帮忙。
秦如安的媳妇家里有关系,自己不止一次听办公室里的人提起过。
前几个月还好,只是有人偶尔提两嘴,可自打新来了这个董菲菲,明明只是代课一段时间,天天说八卦。
自己说说就算了,还带动了整个办公室的人。
搞得自己现在一上班,就想溜号。
最近董菲菲又说陈安安配不上秦如安,还把自己不知道从哪听来的八卦讲了出来。
他当时并不在场,是领导告诉自己,要注意办公室的人员团结,才打听到的。
他有心劝和,可一直没碰上机会。
绕过原来的办公厅,穿过一截走道,徐建国,拿着钥匙开了档案室的门,里面是学校的具体人员资料和各种上传下达的文件。
很快,陈安安的名字被找到,用蓝色水性笔画勾,再记下日期和签名就算是办好了。
“手续弄好了。”
“行,谢谢了。那我先去上课了。”陈安安看了腕表,心里算是松了口气,事得一件件办,不过时候这也不早了,自己得尽快去教室。
“欸.嗯…”老徐嘴张了张,话还是没说出口,也是他一个大男人给人家媳妇说算咋回事,还是等见了秦如安再亲自问问吧。
给这小子传授一些家庭和睦的秘诀。
还有,得找个由头整治一下办公室的风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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