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尘在马车上昏睡了一夜,第二天起来,精神却似好多了。
期间谢挽容像神经质似的,反反复复替他把过好几次脉,除了觉得他伤后大病,身体虚弱以外,均查不出什么异常。
江离尘向来不是什么伤春悲秋,自怨自艾的人。
昨晚那番话,便像换了一个人……
然则无论如何,谢挽容不敢再掉以轻心,一路上亲自驾车,小心照料。
本是半月的路程,愣是让他们走了近一个月才到。
汴京城,天子脚下。
城外千里飞雪,以苍穹作盖,以大地为炉,练万物作银。
城内一片祥和,百业兴旺,歌舞升平。
高大绵亘的城墙挡住了严寒,挡住了饥饿,仿佛也能挡住战争与死亡。
还未及春,城内却比别的地方都先有了春意。
满街为迎春提前悬挂出的红绸、灯笼迎风招摇。
虹桥之上,各路商贩往来不绝。
三合楼前,文人雅士谈笑风生,江湖豪杰弹铗而歌。
甜水巷中,偶失龙头的才子与舞姿曼妙的姬人惊鸿初见。
这样一座城,理应是繁华无忧的。
然而,在那些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却仍有阴霾与灰暗。
每天早上,天未亮之前,总有身着铠甲的士兵从城中各个小巷角落,运走那些冻饿而死的尸体。
这就是汴京,大宋都城。
马车驰入城门,一路沿着长街缓缓行进。
此时的汴京已经苏醒,正是一天当中最热闹的时候。
冬日里一缕暖阳,映在琉璃绿瓦上,折射出绚丽的光泽。
江离尘靠坐在车壁上,打起帘子,默然看着长街上热闹的人群:汴京……
他心头默念了遍,有生之年,他终究还是回来了。
街景依旧热闹,活着的人依旧为生计奔波,肆意买醉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
“师妹。”他轻敲了敲车门。
谢挽容停住了马车:“怎么了?”
阳光随着打开的车门一道,照在他脸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听说樊楼的点心不错……”
谢挽容有些意外:“你听说过樊楼?此刻也差不多是午膳时间,正好我们可以一道去用膳。你先前提到的天禄书院,就在樊楼左近,我也可以带你去瞧瞧。”
她这几句话说得十分自然。
江离尘乌亮的眸中先是有几分错愕,随着他眉眼弧度的加深,渐渐化为溢出眼底的欢喜。
“好。”他轻轻点头。适才那句话,他本是想说:听闻樊楼点心不错,师妹在那附近把我放下来就好。
汴京已到,按照约定,他该告诉她那人的下落,而后分道扬镳。
这一路的时间,过得太快了……
然则,谢挽容却像是忘记了约定之事,竟有耐心放慢车速,一路与他介绍起汴京的风土人情来。
午间和煦的阳光覆盖在身上,冬日的暖阳总不会太刺眼,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度。
两侧的胭脂铺、点心铺飘出淡淡的香气。
马车一路缓行,过了三合桥。
米商正在洽谈着一笔大生意,凝脂般的白米哗的一声倒在地上,颗粒饱满,莹白有光。
商家抓起一把,放在鼻端下闻了闻,显然十分满意,买卖便算是做成了。
马车再往前行,到了拂云阁,此处风景甚好。
三层红楼迤逦而上,四檐金瓦熠熠生光,耸立于连天碧波之间,让人一见便起登临之意。
谢挽容暂住了行程,略靠在车门前:“此处便是拂云阁,乃清明上河园中的最高阁。据说拂云二字,除了寓意其阁楼高耸外,亦有吹拂去历史的烟云的意思。”
江离尘点头赞道:“拂去历史烟云,果真……是很好的名字。”
谢挽容又道:“你可曾听说过百岗冬雪?”
江离尘听她细述汴京时景,眸中始终含笑:“愿闻其详。”
谢挽容道:“所谓百岗冬雪,指的便是京城南山的雪景,以气势磅礴而著称,足有二十馀里长。每年的第一场大雪后,京城百姓都会携家带口地出城来赏雪,官府为此修建了几百座赏雪亭。今年降雪量尤胜去年,想来更是一番盛景。”
江离尘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师妹想去看雪?”
谢挽容沉吟片刻:“其实更想看,是南山之上的梅花。小时候每年均随同家人去看。漫山的红梅香飘四野,衬着大雪,煞是好看。”
江离尘微微一笑:“师妹冰清玉洁,傲骨天成,也像梅。”
“那你呢?”谢挽容侧头看了他一眼,“若以花拟人,你是什么?”
江离尘反问:“在师妹眼里,我当是什么?”
谢挽容思量有会:“若真论起来……便是,昙花。”
江离尘单手支着下颌趴在车窗上,如有所思:“昙花?”
“因为看不透。”
两人正自闲聊,忽听前方一阵嘶吼。
“让开,快让开——”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清晰响起。
赶车之人双手猛扯着缰绳,半个身子被疾驰的四匹白马扯飞,颠得摇摇欲坠。
轮子飞转,带动装潢华丽的车马在大路上横冲直撞,顷刻就到了眼前。
“让开,让开!”迎面车夫疯狂挥手。
此时,谢挽容要驱车闪避,却已来不及了。
四匹白马蹄下扬尘,来势汹汹。
这两辆马车一旦相撞,必会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路人惊呼,更有胆小者已捂住眼睛不敢再看了。
蓦然间白影一闪,众马齐嘶。
没有预想中的人仰马翻。
本已不受控的四匹白马被勒得嘴角带血,四蹄挣扎,人立而起。
去势生生顿住了,马头被强行拨转。
这四匹白马,浑身没有一根杂毛,马耳尖长,背上鬃毛如雪浪般带着卷。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