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谢挽容一手重新护住江离尘,右手一剑快过一剑。
她情知这兄弟二人不好对付,侥幸偷袭占了上风,便不敢再有丝毫放松。
阿乾一双铁爪被这柄剑攻得招架不住,边翻转跳腾边叫:“大块头!你脑子又钝了?!还不赶紧出手。”
阿坤慢腾腾“嗷”一嗓子:“我瞧这姑娘好看,就忍不住多看看。”哗的一声抖开铁链。
他语速慢得惊人。
谢挽容的剑也快得惊人。
他一句话间,谢挽容已接连刺出一十二剑。
每一剑却都被他的铁链挡了回去。
谢挽容终于明白,他身上的这些铁索并不是为了困住自己,而是他的武器。
他一旦出手,整个人便与这链子融为一体。
这些看起来赘余,会阻碍他行动的铁链飞速舞动,就像是有了灵性,恰到好处的弥补了他招式里的漏洞。
谢挽容寻不出破绽,剑身接连被铁链砸中。
总算叶非衣为她打造的这柄剑材质上乘,一时半会竟没被砸断。
她左臂护着有人,不敢催动内力与之顽抗,生怕一旦被反制,就会波及到江离尘身上,只以一个“卸”字诀,卸开铁链上的力道。
几招下来,便震得虎口发麻,小臂不断颤抖。
她情知自己一旦撤剑便会落败,因此牙关紧咬,始终强打精神。
又退了两步。
谢挽容虎口震裂,鲜血如注,瞬间灌满了剑身的血槽。
江离尘看得分明:“师妹,你放我下来。”
谢挽容全神贯注,置若罔闻。
他说话从来都是这样,带着命令的口吻。
若在从前,谢挽容会觉得他目中无人,然则如今,她却懂得,他有太多不曾告人的隐情。
江离尘竭力挣了挣,却挣不开她的臂弯。
他知道,以单臂迎战,谢挽容已绝无胜算,更可怕的是 ,这个阿坤肩上还有一个随时捣乱的阿乾。
呼的一声,又是一道铁链,黑云般铺天盖地袭来。
谢挽容身形伏低,自他胁下穿出,乘势在他脚上轻轻一勾,反手又添了一剑。
阿坤身形晃动,眼看要跌到,却突地挥出一拳,击在谢挽容的剑身之上。
与此同时,他肩头蹲坐的阿乾飞跃而起,一双铁爪抓向谢挽容的脸面。
谢挽容长剑被荡开数尺,尚来不及回剑自救。
耳畔忽听江离尘一声轻呼:“暗器——”
一点寒芒自他指尖绽开。
两人距离极近,阿乾身在半空,尚未看清他手中是何物,急中一个后翻落地。
抬头,却见江离尘手中一根明晃晃的挽发银簪,根本不是什么暗器。
“你骗我!!”他龇牙咧嘴,怒到极点。
这稍稍一顿,谢挽容已缓过一招,长剑侧握,刷刷射出三支袖箭。
阿乾怪叫一声,满地打滚,而后再次飞身,猴一般往江离尘身上蹿。
江离尘低头咬开手掌上包扎的布条,迎着他的脸面用力一甩:“暗器——”
血花飞溅。
阿坤呆愣着不敢上前。
阿乾莫名其妙被甩了一脸血,还道自己中了什么厉害的暗器,翻身落地,用手抹了抹,闻到上面的血腥味。
他接连两次被耍,气得狠狠一舔上面的血渍:“老子今天就要喝你的血!”
阿坤见同伴发难,紧跟着铁链一甩,扭成个八字,砸向谢挽容的右手。
谢挽容举剑相迎。
长剑禁不住这霸道的力道,一声脆响,从中断开。
地上,阿乾欢呼一声。
阿坤咧开大嘴,舒展长臂,本拟将面前二人全部活捉。
突地,他脚步顿住。
谢挽容断剑当中,一截利刃飞快弹出,准确刺穿他的胸口。
这是叶非衣铸剑时的一道精心设计。
此剑唤作无双。
名曰无双,实则有偶。
谢挽容生性淡泊,不争胜,不好斗,一旦到了与人力拼的地步,处境定已相当危险。
叶非衣凭着对谢挽容的了解,特意花心思设计了这柄无双剑,一旦剑身被击断,里头短剑便会立时弹出,令持剑者得以自保。
阿坤身形摇晃几下。
他体型过于庞大,挡住了所有光影。阿乾在他背后,一时看不到战局变化,气急败坏:“你怎么还不动手!”
下一刻,阿坤仰面倒地。
轰然砸起大片尘土。
阿乾怔住,一怔过后,他尖声嘶吼,举爪高跃而起。
谢挽容见他暴怒之下,招式极为凌厉,不敢硬接,护着江离尘,连退两步。
突地,阿乾高空纵跃的身体像是被一根看不见的绳索扯住,他惨叫一声,毫无征兆,笔直摔落。
他整个人就摔在尘里,落在谢挽容脚边不远的地方。
谢挽容不明所以,又退一步。
只见他喉间不住发出咯咯的声音,顷刻间便七窍流血,手脚抽搐。
他瞪着眼睛看着江离尘。
那双本就不大的眼珠子几欲夺眶而出。
谢挽容犹豫着要上前补一剑。
江离尘轻道:“他活不了。”
谢挽容点点头。
一场恶战,她眼前发黑,体力已经消耗七八成,耳畔闻得外头人声又起,她俯身拔出尸体上的短剑,插到腰带上。
“师妹……”
谢挽容摇摇头,似已猜到他打算说什么:“不会丢下你的。”
双臂环住他的瞬间,感觉到对方的抗拒。
“我很累,不要再乱动了。”她目光灼灼,注视着怀里的人,“就这么不相信,我能带着你脱困么?”
江离尘微张了张嘴,似想说什么。
谢挽容垂首,前额与他相贴,又倏然分开:“师兄,你可以依赖我。”她认真且坚定。
江离尘本已黯淡的眸中一瞬迸出华彩:“你刚叫我……”
谢挽容点头,伸手覆在他的眼睑之上。
江离尘仍睁着眼,目中光影被她的掌心盖住,便全部不见。
“师兄……”谢挽容低眉,再次轻唤出声,鼻尖凑近去,轻蹭了蹭覆着他双眼的手背。
江离尘似有所感,微抬起头。
谢挽容松开手:“你睡一会。醒来的时候,一切就都好了。”手中断剑一紧,补充了句,“若是不好,我也始终陪着你,陪你走到最后。”深吸口气,正要往胡同外走去。
迎面一袭白衣乍现。
谢挽容来不及思索,扬袖出剑。
危急当中听得对方一声低呼:“夏姑娘且慢——”
“是你?!”借着月色与灯影,谢挽容认出对方身上的僧袍。
眼前这人,恰是安乐侯曾宴请过的琴僧义海,也是曾给她指过一条明路的义海。
“你怎么会在这里?”谢挽容凝剑不发,她明知道快活林的地址是对方透露出来的,却始终保持着警惕。
义海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快随我来——”闪身钻进条巷子。
谢挽容犹豫片刻,终是跟上他的脚步。
义海身形左拐右拐,最后停在条巷子深处:“到了。”他快手推开一扇门,“此处那烟雨楼的后巷。”低低吹了声口哨,楼下豢养的犬只齐声吠了起来。
二层绣楼亮起了灯,身着绿衫的女子推开门:“进来。”
义海合十双掌,行了一礼,又冲谢挽容道:“旖竹姑娘是我的琴友。”
谢挽容:“……”无法接受一个琴技高超的出家人,出入花街柳巷,宛若自家山门。
她抬头看了眼楼内的灯光,又低头看了看怀中呼吸渐弱的人:“多谢。”
旖竹引着众人上了二楼。
谢挽容筋疲力尽,把江离尘搬到床上,人也就势往侧一躺,不再动弹。
旖竹下楼去打水,却不问他二人的身份。
义海道:“这楼挨着汴河,小僧先前已叫人备了船,三更左右便会到。姑娘和江公子大可先在此歇息。”
谢挽容茫然看着帐顶,满腹疑虑,一个翻身坐起:“你不是安乐侯的门客吗?为何要帮我?”
义海微笑摇头:“出家人剃度之时,便将残躯奉献给了佛祖,是做不得谁的门客的。”
“可你……”
“我引江公子为知音,知音有难,自然是豁出性命要救的。”
谢挽容沉默片刻:“是我多心了。”
义海微微摇头,刚要说话。
楼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显然安乐侯派出的人仍在搜索他们。
谢挽容从窗户缝隙张望出去:安乐侯在甜水巷里的眼线之多,简直出乎她的意料。
旖竹姑娘捧了清水上来。
谢挽容这个时候就不惜药了,一层一层膏药涂在江离尘的伤口上。
那些被透骨钉所伤的手指头,过些时候,会脱落指甲,奇痛无比,然后再长出新的,整个过程漫长且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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