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湛茗站在全身镜前,身上是一套深蓝色的平驳领西装。这套衣服选料讲究、裁剪得体,看得出制作人手艺精巧。
她不是第一次给自己做衣服,但这么正式的却不多。
孟湛茗拿起熨好的领带,对着镜子打好。
领带也是她做的,她甚至为他弄破了手。她不知道,她指尖上那道细小的伤口经常在他回忆她的时候冒出来。这道愈合的疤痕下曾渗出血珠,一想到这里,他牙缝里就感觉到丝丝缕缕的甜。
他怎么可能不戴?
孟湛茗往胸前插入一块叠好的方帕。光从落地窗透进来,男人逆光站立,背影宽厚,宛如莅临人间的神祇,神秘又高不可攀。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这都是一副完美的装扮。
但越是无懈可击,他越要故意制造漏洞。
孟湛茗找来一把剪刀,把腹上第一粒纽扣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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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嘲笑鸟工作室,姜熙潮在学校搞毕设,店里只有苏檀和林许愿。
看到苏檀发在群里的消息,姜熙潮回来一条语音:“不可能,扣子我亲手缝的,不会掉的。”
如果质疑他的专业水平,那他也会跟林许愿一样提高嗓门。
苏檀:「喏,不信你自己看。」
苏檀把跟孟湛茗的聊天记录截到群里。男人发了一张上半身的照片,从图片上确实能看到少了一颗扣子。
林许愿也看到了,并且在这张图上面孟湛茗还发了一行字:「有些糟糕,颁奖典礼快开始,但扣子掉了。」
她几乎能脑补出男人浅勾着唇,略微无奈的语气。
姜熙潮急了,当初孟湛茗这套衣服他跟林许愿分开做的,他做的上衣,林许愿做裤子。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自己工作居然失误了。
姜熙潮:「你哥在哪里,我现在去给他补。」
苏檀:「我问问他啊——」
苏檀:「欸,没事了他说‘不用,仪式很快就结束了,没人看得见。’」
孟湛茗发来的地址快到开发区了,从艺大过去估计得2小时,到时候仪式还在不在进行都说不好。
苏檀按灭手机。可没人看得见你兴个屁的师问个屁的罪啊?
她多了解孟湛茗啊,此时她已经能从男人茶里茶气的表述里摸清他的想法了。从艺大过去赶不及,但是从他们店过去赶得及啊!
她眼珠一转,望向林许愿。
“哎许愿姐怎么办啊,我听我哥说过,这次的什么交流会有很多专业领域的大佬过来,他还要上台领奖发言呢。”
话是当面说给她听的,不用发在群里。苏檀叹了口气,继续摇头,“嗨,活该他平时那么高高在上,这次就让业界大佬看他出糗好了!2小时嘛,忍一忍很快的啦,这么远总不能要亲自上门给他补吧!”
这样的说法是有用的,作为一个有职业操守又袒护下属的老板,交付给顾客的成品出了问题,哪怕孟湛茗飞到外太空林许愿也要帮他把这颗扣子补了。
她拿上手机,把缝补的东西塞进包便匆匆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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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许愿紧赶慢赶,过来还是花了45分钟。
会议厅里台子搭上,连茶歇都摆好了,看起来就等着开场。
她没时间顾虑,直接拨通了孟湛茗的电话。孟湛茗说他在宾客休息室。
林许愿一推开门,先是看到他身上那条暗红色的领带。随着他侧身的动作,细腻的光丝在暗纹上流转,光滑的缎面好像被葡萄酒浸透的红毯。
她突然想,她已经有一阵子没与孟湛茗正面接触了。
他今天换了发型,当黑发齐整地梳上去时,男人的眼窝显得更深。与林许愿一路碰到的专家学者相比,孟湛茗更像一位年轻的总裁。他有时肃冷倨傲,有时又毫不压抑眼中的掌控欲。那副眼镜是他惯用的伪装品,帮助他将上位者的张力敛去一些。
林许愿走近,柔软的鞋底在地板上擦出声响。
她绝不是听他的话才没穿高跟鞋,只是时间紧迫,运动鞋跑得更快。
男人叠着长腿坐在沙发上,一副闲定的姿态,仿佛马上要出糗的人不是他。
林许愿张嘴时,喉咙里差点跑出“孟先生”三个字……
她咽了下去。又觉得怎么就不能喊“孟先生”了?她根本没必要事事都听他的。
可男人的话就像是一道言灵偈,轻轻锁在了林许愿喉骨上。
她看着男人脱下外套,最终还是略去了称呼。
“……扣子在吗?我现在给你补。”
缝个扣子很快的,哪怕只有五分钟林许愿也做得来。
“不急,我们有足够多的时间。”
他话里的从容让她愣了神。
孟湛茗解释大会确实马上开始,但距离他领奖讲话还有2小时,他不需要在外面坐满全程。
林许愿一瞬间有上当受骗的感觉,这种感觉在她接到外套时达到了极点。
她看着线头上平整的切口,瞎子都知道不是自然掉落的。孟湛茗的手递了过来,一枚茶色贝母扣安静地躺在他掌心。手掌的纹路很清晰。
俗话说掌乱心乱,掌清心清。林青以前告诉她,她的母亲掌纹深又杂,尤其感情线混乱不清,所以才受人蛊惑,抛下他们父女俩跑了。
林许愿突然想看一看孟湛茗的感情线,看一看他是不是也是命犯桃花以貌诱人的那类人。
但孟湛茗的感情线,即没有她想象中的桃花纹,也没有被其他纹路干扰,是很干净很直的一道脉络。只是中间的一段很浅,像是缺失了一块。
这样的结果或许不大符合她心中的猜想,一想到他今天是故意碰瓷还叫她跑了这么远的路,林许愿心里的郁结更甚。
她没做太多掩饰,接过扣子,掏出针线包,穿针的时候怼了3遍才进去。
这个时候孟湛茗就坐在旁边看她,手指轻搭在下巴上,看起来是思考的样子。
其实只是在观察她。
女人熟练地操纵针线,垂眼时,两片睫毛变成鹅翅歇落在脸颊,淡淡的光晕在她棕发上散开,一点点朝他心上聚拢。暖意很快扩散到他全身,仿佛他们正围坐在冬日的壁炉旁,而她是家中为丈夫缝补衣物的小妻子。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将她锁在沙发靠背与前胸构建出的小天地里。
——如果可以,他还是想把她关进笼子里。
林许愿难得没有退缩,她也盯着孟湛茗,手下扯断线,将针竖在两人之间。
“小心针啊!……”
这个动作成功分散掉孟湛茗一点注意力,却没什么威慑作用。
他想这的确比她身上的刺更扎人。孟湛茗垂下眼,把她的手腕往下压,“许愿,别把针尖对着顾客。”
林许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顾客,他也知道他只是顾客吗!可哪有像他这么难搞的顾客啊!今天是在开发区,下次要在隔壁省也要叫她来吗!?
孟湛茗又靠近一些,温热的鼻息吐在她耳畔,“在生气?”
还用问吗?白眼x2。
其实在刚得知苏檀是他妹妹时,林许愿还因为自己误会了他感到过意不去。但仔细一想,她对孟湛茗的误解并没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反而他本人那晚逼她就范,甚至打她屁股,还把她操哭了……
林许愿的小骄傲像被人摁在地上摩擦了一圈。尤其孟湛茗自那之后更是曲线救国式地撩她,甚至现在还以一种践踏她设计师尊严的方式把她骗了过来。怎么看都是要把一夜情发展为多夜情的架势。
“许愿,”孟湛茗叫了她一声,苦笑道,“我承认这个小手段不好。但不这样,我可能没办法跟你待在一起。”
心脏因为他这个说法兀地跳动一下,林许愿只当是男人的俊脸离得太近了。
虽然已经不想计较他逾矩的称呼了,但总不能从那天晚上一直喊到现在吧。而且他们除了谈生意,其实也必要非待在一起啊……
林许愿盯着地板,给手下的线打了个结。
好吧,孟湛茗毕竟是她的大客户,她得靠着人家赚钱呢,也别因为这点小事借题发挥了。
她感慨自己的大度,放弃了用针屁股扎孟湛茗脸的想法,把针线收回包里。
“缝好了,除非你再用剪刀剪它,否则不会掉的。”
孟湛茗接过外套,突然邀请她,“留下来听讲座吗,可能会有些枯燥,但结束后我送你回去。”
林许愿摇头,“算了,我还有很多活儿没干呢,也不能压榨你妹妹吧。”
林许愿没发现,她突然提苏檀就跟当初孟湛茗说学校一样的微妙。
孟湛茗却很喜欢她这种熟稔,他勾了勾唇,没再挽留,“我送你到门口。”
但或许命运也叫林许愿留下来,她站起来时包正好撞在孟湛茗的手肘上。包口朝下掉到地上,两个人的脸都在一瞬间变了色。
孟湛茗的眼神幽幽地注视地面。现在他收到了两则消息,一好一坏。
坏消息:从她包里掉出了一根巨大尺寸的假○○。
好消息:塑封套还没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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