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许愿跟着钻进车内，她能感觉孟湛茗生气了。
本想解释什么，可张开嘴又哑口无言。刚刚没有什么误会，她真的全程都在避嫌。
孟湛茗不了解，钟晴是她的闺蜜兼损友，她以前可是屡次面对钟晴的逼问都死咬着不承认，说跟他没关系、不熟、只是邻居……今天被撞到两人一起约会吃饭，她一下怎么讲得出口？
被周尧甩的时候，她确实口出狂言要找一个比他帅十倍，有钱十倍的男人……
那现在她找到了吗？
她好像找到了，孟湛茗就是这样的男人。
可林许愿又觉得她如果和孟湛茗在一起了，绝不要让身边人以为她是在兑现曾经的誓言。
林许愿如果再谈恋爱，不会是因为攀高结贵，也不会是因为报复前任。
只会是因为喜欢。
……
车继续向前，沉默越久开口就越难。
孟湛茗这回十分罕见的连余光都不肯施舍给她，明明往常都很细心地问她空调温度是不是合适，或者帮她把出风口往上打。
原来某些东西习惯之后，再突然拿走它，是会叫人觉得心里空空的。
到地库后，孟湛茗先开的车门，林许愿以为他要走了，男人却转到后备箱，拿出来两个礼盒。
“之前说给你的礼物，拿回家吧。”
林许愿记得那次跟□□约会回来，孟湛茗生气了。后来才明白他那是吃醋。
他把她抵在门口，用膝盖磨她，用软尺量她。他说是他要送她一套衣服。
于是第一个盒子里，装着一件情'趣内'衣。
轻薄到近乎透明的布料，脖子、乳缘、三角地带都被金色的系带绑着……
指尖从软料上划过，林许愿回忆起他抚摸自己的片段。
打开第二个盒子，以为是什么奇怪的道具，但里面只装着一条红裙子。
一条华丽又典雅的酒红色方领丝绒裙。
林许愿也有一条类似的裙子，她曾穿着它主持过学校举办的设计展。
6年前，她被设计学院选为负责人，筹办过一次展会。
展会上，林许愿放出了一副玫瑰与鸟的设计图——玫瑰枝有刺，鸟身染血，这是嘲笑鸟的原型。设计展结束不久，这幅设计被人以高昂的价格买走了。
正因为有了那笔钱，她才能帮林青渡过第一次债务危机，也有了后来去英国留学的准备金。
至于那天在大会上穿的裙子……国内国外搬了几次家，她早就不知道放到哪儿去了。
孟湛茗大概是通过她日常的穿衣打扮摸清她喜好的。
林许愿对镜换上红裙，胸肩、腰身，处处都贴合无比，因为这是他亲手量的尺寸。
他总是这样，哪怕生气了严肃了嘴巴里阴阳怪气了，也从没对她做不好的事。
相反，是林许愿顾忌着颜面，一次次对孟湛茗口是心非。
孟湛茗现在在做什么呢？
她越过阳台看过去，他客厅的灯是暗的。
-
孟湛茗给Judy准备完夜宵就回房休息了。纯黑的浴袍系在身上，头发半干，略显凌乱地覆在额前。
他拉上窗帘，坐在一旁的软椅上。圆桌上摆着半杯红酒，一本摊开的书。
可他却罕见地走神了。
手机震了一下，夏承发来消息：老孟，今天的电话还没说完呢。
哪怕烦闷，孟湛茗的敏锐也不减半分。夏承回来一月有余，他能这么问，显然是已经打探到什么了。
孟湛茗是年初才发现林许愿还活着，只不过被他家里人“偷梁换柱”了。
3年前张晚琼赴英宣讲，一眼就被他办公室那幅画给吸引了。恰好林许愿那时正在研究欧洲教堂的设计。他介绍了张晚琼给林许愿认识，希望能对她的学业有帮助，却没想到是引狼入室。
第二年趁着他出差，张晚琼再一次偷偷来英，跟他母亲联手制造了一场“假死逃亡”。
孟家在伦敦的住所近海，每年都有一些想不开过来跳海的人。也是老天在帮张晚琼，那阵子恰好有一个溺水身亡的亚裔女孩跟林许愿身形相近。大概是偷渡过来的，尸体被冲到岸边几天也无人认领，最后还是附近的渔民发现的。
孟湛茗赶到时尸体早已溃烂，附近拦起了警戒线。他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他反复确认，寻找她不是林许愿的证据……可他却在她左手上看到了他们的订婚戒指。
……
孟湛茗抿了一口酒，将眼睛缓缓阖上。
回忆的滋味并不叫人好受，苦涩的酒液在他口腔内回甘。
人生也须得像这口酒一样，苦过之后还能甜，才有意义。否则他的耐心、他的忍耐、他的循序渐进都只会是徒劳无功。
事实上，她今天的表现已经叫孟湛茗怀疑他的决策是错误的了。
面对这样一个爱逃避、会退缩的姑娘，他是否还要给她选择权，给她犹豫不决的时间？
他想她需要的是调教和引领，以及一个推着她的背逼她往前走的人。
他曾做过这样的人。
但或许是太过强硬了，所以她选择逃走。
他将饮尽的酒杯倒扣在桌面上。细细的高脚杯，红酒液顺着杯沿在桌上印出一个圈。
好像一只倒立的鸟笼。
其实只要孟湛茗想，他完全可以让她变成一只囚鸟，禁锢在只有他的一方天地里。
他目光暗沉，瑰丽的红在眼中摇曳。
忽然门铃响了，他打开玄关的显示屏。
瞧，是他的小鸟，来敲门了。
“孟湛茗，你睡了吗？”
她穿着他送的红裙子。娇美的身躯裹在红绸布里，纤细的锁骨洁白得像漫过雪的屋檐。
孟湛茗从下到上看了几秒，最后对上她闪烁其词的眼睛。
“这么晚过来，林小姐是有什么话想说么？”
微醺的人话总有丝懒意，可林许愿却警觉了起来——完了，孟湛茗叫她林小姐，他是真的生气了……
她揪着裙身一角，装作没有被这样的说法打击到，“孟湛茗……想和你说裙子很合身，我很喜欢。”
她道谢，又把脚边的东西抱给他，“这是我之前电商节顺便买的，我看Judy吃的也是这个牌子……”
她给了孟湛茗一大袋狗粮。
其实大促能凑单的东西很多，林许愿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一热就选了狗粮。她的确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了Judy，可那又不是她的狗。所以这袋狗粮放在家个把月了也没拿给他，今晚正好当敲门砖了。
孟湛茗接过它，感觉被压抑的怒气有一丝冒出来了。
真难为她还记得这个口味，其实Judy就是林许愿从狗舍抱回来的，他只是在她离开后接手了她。
她先忘了人，又忘了狗。今天她碰见钟晴不由分说甩开他的手，刚刚在车里他也一直在等她说什么，哪怕说她害羞了或没准备好，他都可以替她开脱……
可她什么都没说。现在来哄人，却送他狗吃的？
孟湛茗瞥了眼狗粮包装袋——“含DNA益智配方粮！”
……如果这世上有什么东西吃了能提高情商，他一定会给林许愿包终生。
“林小姐不必这么着急提醒我还是单身的事实。”孟湛茗把狗粮提到一旁，“只是我送你衣服是作为上次领带的回礼，你也无需特意再送什么过来。”
林许愿心理咯噔一下，听见他继续说：“男女间最怕一送一还，一件事做为两次接触的借口，要是以后还像这样来来回回送个不停……”孟湛茗停顿了一下，他似乎轻笑了一声。
“那我们的关系恐怕断不了了。”
男人半倚在门边看着她，这样断言后等了许久，久到黑色浴袍下水珠都快凝固了。
然后他看着她沉默地垂下头颅，像一只败兴的天鹅。
她还是老样子。犯错、沉默、道歉，再犯错……如此反复。
今夜风大，穿梭在楼道把她拢在身前的蜜发吹散，露出的肩头想必很凉。
孟湛茗感觉自己败下阵来，他手指摩挲着门框，语气中透出疲惫：“天气不好，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他说，你这么晚出现在我门前，才是会叫人误会的事。如果想和我划清界限，就别再做这样的事。
听着他的话，林许愿的耳根就像被夜风臊红了，垂在身侧的手瞬间握紧。
她上前一步，拉着孟湛茗的手放进了自己的裙摆里……
略显粗粝的掌腹撞到臀上，孟湛茗一时没有了动作。
“误会……”林许愿红着脸，“那这样的误会孟先生还喜欢吗？”
卷翘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她这样仰着头，是他不服输的小鸟。
心脏相叠，孟湛茗沉稳的心跳传来，却让她的跳得更加慌无节奏。
他低头，黑发滑落遮住他眉眼。衣服下的手指轻轻动了。
轻薄、露'骨……她在这套红色礼服下，穿了他送的情'趣内'衣。
孟湛茗喜欢。
他喜欢得不得了。
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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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他的小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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