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林许愿而言,这段时间或许是她回国以来最快乐的时光。
忽略掉一些想不通的小问题,她的日子原来是可以顺遂前行的。
一日林许愿主动约了钟晴和杨凯,为了破除孟湛茗心中的芥蒂,她正式将他作为男朋友介绍给了他们。
“从第一次杨凯和我说我就知道你俩会在一起。”钟晴化身预言家,对于林许愿的恋情她总有敏锐的直觉。
她凑到林许愿耳旁打趣道:“真棒啊林许愿,帅十倍有钱十倍的男人终于被你找到了!这下陈可喻鼻子要气歪咯!”
聚会结束,林许愿和孟湛茗在商场逛了逛。下礼拜孟湛茗要出一趟差,陈秋安排他出去做学术交流,估计要去一个来月。
两人走到四楼母婴区,林许愿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孟湛茗问她。顺着她的眼神望过去,他看到一个年轻男人带着怀孕的妻子,在挑婴儿用品。
是周尧和陈可喻,两人在跟店员交谈,没注意到这边。
“熟人,要去打个招呼么?”孟湛茗问。
林许愿转过身,摇头道:“井水不犯河水。”
她突然想到钟晴说的话。
其实她和陈可喻是开学第一天就结下了梁子。林许愿一直以为是新生搬寝室的那天,行李箱不小心轧坏了陈可喻的鞋,所以陈可喻才对她抱有敌意。
后来才知道不是,只因为那天是周尧帮她搬的行李。
所以陈可喻大概从那时候起就想要周尧了吧。
那现在她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还需要再敌视自己吗?
“怎么,旧情难忘了?”孟湛茗看林许愿不走,手在她腰间捏了捏。
周尧的确是过去式了,但却不是林许愿想要在记忆里保留的那一件。
“怎么可能……”她不想孟湛茗误会,指了指陈可喻道,“就是感觉时间过得真快啊,你看她肚子都那么大了。”
陈可喻比上回订婚宴上圆润了一圈,肚子差不多6个月大了,她放弃了修身的漂亮裙子,穿着宽松的孕妇装,一副准妈妈的模样。
“嗯,估计再过几个月就生产了。”
“欸,孟湛茗?”林许愿突然发问,“我的情史你都知道了,那你呢,你以前真的没谈过恋爱?”她对孟湛茗那晚的“告白”表示怀疑。
孟湛茗弯唇,“我说了你是第一个。”
第一个,和没谈过恋爱,其实是两种意思。这会儿的林许愿自然听不出分别,但她听完眉眼弯弯的,好像最亮的一轮月。
能成为他的第一个,林许愿心里也很窃喜。
喜欢一个人是控制不住的,他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她都想拥有一席之地。孟湛茗说他没有过去,那么她便拥有了他的全部。
“啊,我突然觉得这样的结局也蛮好的。”林许愿撑着栏杆,看看对面二人,又看看孟湛茗,握住了他的手。
一个人倘若自身能够圆满,大概就能原谅许多伤害吧。
这样的结局当然很好,前提没有飞来横祸的话。
-
今天周尧陪陈可喻去商场,离她生产还有不到四个月的时间,在丈母娘的催促下,新生儿用品早就买的差不多了。今天陈秋下达死命令,必须把最后的大件婴儿车买好。
陈可喻准妈妈上任,因为婴儿车的颜色和挂饰纠结了好久。
“老公,你是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周尧正在看手机,闻言把手机往兜里一揣,过去扶陈可喻,“我都行,只要像你,我都喜欢。”
陈可喻听着心里美滋滋的。怀孕后她总问周尧类似的问题,可无论她问什么,听到在丈夫心中自己才是第一位,这才是她想要的回答。
陈可喻说:“真是的现在也不让验宝宝性别了,要不咱们一样颜色买一个吧?如果头胎生的是女儿,这个蓝色的就以后留给给弟弟用嘛。”
陈家不差这个钱,也不差摆婴儿车的位置。
听着妻子还想给他生二胎,周尧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其实他刚刚在看林许愿的微博。
林许愿的大号早就把他拉黑了,但周尧辗转好几个同学,才找到她在英国时用的小号。已经刷过很多次了,但空闲下来,他还是控制不住再看一遍。
周尧回到家,哄完妻子睡觉,悄悄退出了房间。
其实陈可喻这个孕怀得很辛苦。孕中期她肚子越来越大,孕吐刚好,又出现了水肿,尤其脚踝脚掌部位,以前买的漂亮鞋子全都穿不进去了,夜里经常要周尧帮忙才能翻身。
正因周尧知道,所以周尧不安。
夜里周尧找杨凯出来喝酒。
也正是这场酒周尧才知道,林许愿和孟湛茗谈恋爱了。
不是睡一睡,也不是玩一玩。
把身体交给一个人和把心交给一个人是不一样的。
他们谈恋爱了。
就像他们曾经那样。
那一晚周尧喝醉了,他醉时总会想到林许愿。
之前有几次他想让杨凯牵线搭桥都被钟晴给骂回去了。杨凯作为兄弟不想看周尧走错路,还是把两人已经恋爱的消息告诉了他。
周尧比他想象中反应大,男人掩面痛哭,上一次看他流泪还是大学毕业寝室分手那天。
他开始猛灌自己酒,喝不进去的就顺着脖子流进衣服里。
杨凯越看越不是滋味,早在那天巷子口见到孟湛茗,杨凯就明白了:感情就是这样,一步错步步错,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在周尧的爱情里他选错了一题,所以他跟林许愿彻底不可能了。杨凯忽然好庆幸自己和钟晴虽然每一步都不快,但每一步都走得稳当。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对可喻不公平?”杨凯问他。
周尧已经目光涣散了。因为陈可喻是横刀夺爱的那一个,他曾将自己当做个无辜的中立者,当做被两个女人争抢的香饽饽,而心中的天平始终倒向的是林许愿一边。
“杨凯……你没有经历过我种。愿愿是我的……她曾经属于我!……如果我们好好的,我努力工作,摆平她爸的债……她不会去英国读书,我们、嗝——我们现在已经结婚了……我甚至、甚至都当爸爸了!……”
他脑子里又浮现起白天那台婴儿车。小车的前头拴着一只拨浪鼓,周尧摇的时候想的却不是和陈可喻的孩子。
[周尧,毕业后你想结婚吗?我可能不去英国了。]
坐在他自行车后座的林许愿曾这么问过他。
前面是一段上坡。周尧这个人因为出身太低,一直都想渴望往上爬。
他载着林许愿,扶稳龙头,奋力地踩着脚踏板,老旧的单车发出咿呀咿呀的声响。
“不去英国了?你之前不是一直想去那个圣马丁?以你的成绩一定考得上。你爸……你别沮丧,叔叔的事情我也在想办法呢。”
那一天是周尧岔开了话题,是他踩滑了一脚,是他拒绝了林许愿。
美好的理想被粉碎,只留血淋淋的骨感。
“我以为……我以为我现在已经是人上人了!”周尧扶着酒瓶,“可你知道吗……前天在辉星,股东大会上……可喻她妈当着一群股东的面,说我的方案是垃圾,把我批得一无是处……我真的、我也是个人啊!……去他妈的股份,老子真是讨饭也不想再受这个气了……”
“我那个岳父……夏胜德,也是个怂包!空壳司令……陈秋连我和他一起骂,他连吱声都不敢吱一声……最后,最后——”
周尧掩着面,最后陈可喻知道了跟陈秋大吵一架,让她不许再这样对周尧,吵得宝宝在肚子里踹个不停,陈秋才服软。
周尧边说,边把空瓶子往嘴里怼。
此时的他就像一个疲惫的中年男人,挣扎在感情和事业的漩涡里。
一切都只是因为当初一个选择。
我们总是会给人生预想两条路。如果当初没有,那我今天怎样。
每个人都有两条差不多的路,踏上去的那条叫后悔路,没选的那条叫退路。
结束回去,周尧怕影响陈可喻休息,一个人睡到了客厅。
半夜冻醒就再也睡不着了,他掏出手机,又点开了那个小号。
果然是他的愿愿,骄傲转身后便再也不回头。这个账号里没有一丁点他们曾经感情的回忆,常发的除了她的作品,还有一盆他叫不出品种的花,一只胖乎乎的小金毛。
看照片,她是在住在外边的房子里,窗外有一条繁华的河。她的家很大,有独立的院子,房子东边有一面收纳着名贵茶具的壁橱。
那显然不像是林许愿会收集、收集得起的东西。所以周尧判断她委身的男人应当年纪不小,也只有这个年纪的男人才有这样的财力供养她。
周尧苦笑……原来他们是一样的人呵,一样被生活逼着走了捷径。
隔天一早周尧陪陈可喻去做产检。医生说她这个阶段最好多补充些铁和钙,回家后他上网查妻子能吃什么。
也不是没有想过就这样和身边这个女人安稳度一生。今早周尧酒醒后发现身上多了条毯子,他看了眼半掩的卧室门,怀孕的妻子躺在他们新婚的床上,隆起的肚皮把薄被都顶高。
你这样对可喻不公平——杨凯的话再次回荡在他耳边。
如果两条捷径并不相交,周尧已经在考虑如何接受自己选择的命运了。
可老天又一次动摇了他。
他的邮箱来了一封新邮件。
[Wish you like these photos.]
周尧点开,是一堆女人的裸'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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