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文石听得眉目舒展,却还是不耐烦地对权思溪道:“行吧,以后你后悔了,我也不会给你一点权家的东西!”
庄宜年看着权念,彻底慌了,“不是说好了......”
庄家家主抬脚走过来,他和庄宜年长得挺像,身宽体大,如同一堵肉墙,声音低沉,“权家主半路反悔可不是好行为,更何况婚宴已经过半,客人们也都来了,可关乎我们庄家的脸面......”
权思溪感受到他的目光,不惧不怕地站得笔直,权念则冲庄宜年露出鬼脸。
权文石心里不爽,这庄家人算什么东西,但表面上他还是露出笑脸,“亲家,我们这边来谈谈。”
*
计谷兰随着师父出诊,正好来了西境。
今日阳光明媚,她坐在药房窗边,晒着太阳写着药材和丹药清单,衣袖晃荡,露出她右手腕上的红色胎记,写得差不多了,她便拿出讯玉玩了起来。
这几日修真论坛上闹哄哄的,都是关于炼虚宗大师兄权思溪为妹妹大闹婚宴,最后成功退婚脱离权家的事。
她看得津津有味,哪怕其中有些事被过分夸大。
墙头晃动,那墙边攀岩的红色凌霄花忽然飞越到计谷兰的怀中,她错愕地抬起头。
却见不知何时她正在观看故事中的主人公,趴在了她的窗口,也是如同在庄家那天的红色衣裳,不过区别在于她穿得是夺目的衣裙。
夏季炎热,红纱轻薄,隐约露出那白皙的胳膊,权思溪编了好看的发型,显得容貌俏皮灵动,歪着头疑惑道,“你看这些颠三倒四的话也看得那么认真啊,庄家那天你不是也在吗?”
计谷兰看得呆住,“你为何这般打扮?”
权思溪笑嘻嘻,在她面前转了个圈圈,红色裙摆陈展开,就如同被扔她怀里的凌霄花,“怎么样,好看吗?这可是我妹妹为我编的头发!”
计谷兰眨眼,“好看......你不怕被人发现吗?”
权思溪拿出一个狰狞的傩面,“才不会被发现呢,今夜可是夏傩啊!怎么样,要和我出去玩玩吗?”
夏傩是西南地区特有的祈福驱邪仪式,通常在夜晚举行,这一晚所有参与者都要佩戴傩面,可以参与舞蹈、歌唱以及游戏等活动,达到祈福驱邪的目的。
她反手又掏出来一个,瞧着也是花花绿绿,“我也为你准备了呢!你是北境人,肯定没参加过,我带你玩呀!”
计谷兰疑惑,两人的关系并不相熟,“为什么是我?”
权思溪蔫巴巴道:“我把我妹妹和娘送走了,月栖真那个家伙还在路上......现在也就你知道我真实一面……”
计谷兰之所以会知道,还是因为一次秘境,她是丹修,救死扶伤是常态,那次秘境凶险万分,权思溪受了重伤,恰好被她路过捡走——无意间得知了这位炼虚宗虚名在外的大师兄竟然是位女子。
并且计谷兰的目光下意识落到她的手臂上,可惜红衫虽单薄,但朦胧,她看不清那白皙的手臂上是否还存在着一道道狰狞的划痕。
不过计谷兰性子淡,不爱嚼舌根也不喜欢多问,因此二人的关系也仅局限于点到为止。
计谷兰看了下桌面上的药材清单,思考着她要炼制的丹药,她其实也挺有空的。
权思溪眼巴巴地望着她,“我一个人没意思。”
计谷兰点头,“也行,我可以去。”
“太好了!不愧是修真界最受人欢迎的计大师姐!”权思溪立马跳起来,手舞足蹈。
计谷兰无奈笑了下,便简单收拾起了桌面,权思溪在窗外等着她,目不转睛盯着她看,忽然她伸出手,一把把住了计谷兰的右手。
“咦?你这红红的是什么?”
计谷兰解释道:“胎记,我从小就有,看起来挺像蝴蝶的吧?”
“蝴蝶?”权思溪将手拿近,仔细端详,摇摇头道,“不太像,虽然同样分为两半,但没那么起伏……你有没有觉得它更像个牙印?”
牙印?很新奇的说法。
计谷兰看过去,越看还越觉得真像那么回事。
权思溪把玩着傩面,将它高高抛起又接住,“常言道胎记是上辈子留下的记号,计大师姐你被人惦记了呢,说不定有艳遇哦。”
计谷兰只笑不语。
*
权思溪有心事,哪怕她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计谷兰也知道她有心事。
夜晚,温度下降了些,还伴随着阵阵夜风,街道上人来人往,大家无一不戴着傩面。
权思溪长叹一口气,她张大双臂,风吹动她的裙摆,触摸着她的小腿,感叹道,“我最喜欢夏傩了。”
她偏过头看向计谷兰,傩面图案狰狞,但其下的那双眼笑成月牙样儿,“你猜猜为什么?”
计谷兰神色微动,此时的权思溪浑身上下透露着一种自由的味道,那压在她身上的重重心事淡了些,“大家都戴着面具,你可以做真实的你。”
“我平日里不真实吗?”权思溪笑弯了腰,“是也不是,其实是因为在这一天我可以随心所欲地穿裙子,还可以做新发型呢!”
她将身侧的小辫子拿起来,用发尾扫扫计谷兰的脸,“怎么样,我妹妹手艺好吧?”
计谷兰一愣,笑了,“是你会说的话。”一点也不矫情,倒是显得她想太多了。
权思溪目光四处晃荡,忽然注意到不远处的人群正在载歌载舞,顿时她眼眸一亮,拉着计谷兰就快步跑过去。
“走,跳舞去!”
这一晚上计谷兰被权思溪带着体会了各种民风民俗,来回奔波,累的够呛,也就权思溪还活力依旧。
夜逐渐深了,今夜月明星稀,皎月如圆盘。
权思溪拉着计谷兰去河边许愿,计谷兰倚靠在桥头直喘气,看着权思溪在花灯上许愿,刚好位置凑巧,她将她所写的一览无遗——
北斗垂光,照吾履险;魑魅避迹,愁绪自遣。
计谷兰手指尖微动,将这句话在嘴里反复念了几遍。
权思溪将花灯放入水流中,看着它摇摇晃晃地走远,回眸过来:“你不许愿吗?”
计谷兰摇头,她没什么愿望,也没什么苦恼。
权思溪低头又看向那湍急的水流,她的那盏花灯恰好在最急的河道上,在其中摇摇晃晃,看起来颇为危险。
河水墨沉,花灯明亮,景如梦如幻,然而那垂眸的红衣少女却是眉头紧皱。
计谷兰忍不住又一次想到:她在苦恼什么呢?
那盏花灯终究还是在某个凸起的石块处溺水了,权思溪眼里忽然上涌泪意,她如今二十年,从她能行走之时,便就参加各种祈愿祝福的节日,可是她的愿望从来都会溺亡。
这夏傩的花灯,从来没有驶出去过。
看来,是命也。
权思溪将泪意忍下,心志却越发坚定,她可不信命。
大家都想愿望实现,凭什么要夺取她的机会。
权思溪再看那溺亡的地方一眼,而后回过头,忽然起风了,发丝凌乱飞舞,她对计谷兰笑道:
“三日后便就是我的生辰,我邀请你呀。”
计谷兰的发丝却很整齐,她自来是一丝不苟的,闻言,也回一个笑容,“如果那时我还没离开西境,那我便来。”
[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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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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