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行带着总助开会去了，一时办公室好安静，曲乐昕抱住小熊，悄悄看了眼总秘，正好和后者四目相对。
总秘家中有一个三岁的弟弟，种族随了父亲，是只比格，每天“wer wer”地叫，把沙发咬得稀巴烂，比混世魔王还可怕。
他从没见过这样乖巧的小孩。
像一团白糯米大福，仿佛只要戳得重一点，便会咕噜咕噜流出柔软的芯子。
总秘动作放得很轻，走过去，打开平板，语调忍不住上扬：“乐昕，这是消消乐。”
“嗯……”
曲乐昕双手接过，兔耳朵竖起来，很犹豫的表情，抬起一双润润的眼眸，慢吞吞地说：“谢谢……”
“没事！”
他呲开一口大白牙，也跟着坐到沙发上，打开旁边的零食篮子，拆出一袋吸吸果冻。
“请喝！”
狗尾巴甩得更欢了。
小孩被杜宾的热情感染，打完一关消消乐，见缝插针地接过果冻吸了一口。
只是……下一关怎么这么难呢。
曲乐昕拧着眉头，在一整屏花花绿绿中寻找两个相同的图案。
“消这个。”
拜比格弟弟过盛的精力所赐，总秘陪对方玩过不少手机小游戏，区区消消乐不在话下。
小孩闻言，手指轻点屏幕，果真，消完这对后很快过了关。
眉眼带笑，轻轻道：“谢谢。”
“不客气。”
总秘抑制住想摸摸对方兔脑袋的冲动，又指点了几关，二人越坐越近，直到手机连响数声。
提示音很特别，是他专门为老板设置的。
［景：太近了。］
［景：保持距离。］
杜宾挠头。
这隔着屏幕也能嗅到的醋酸味……
心下暗忖，抬头看了眼办公室，天花板四角都装有监控，此刻闪着红光，通通聚焦在这张沙发椅上。
杜宾沉默。
很老实地挪动屁股，稍稍离开小孩几十公分。
［冷酷阿比：好的老板。］
曲乐昕连玩二十来关，打了个哈欠，有些意兴阑珊。
可中午刚睡了个午觉，丝毫没有困意，捏捏怀里的小熊耳朵，扒拉会家居服，又想跟阿贝贝玩换装小游戏。
落地窗外阳光正好，斜斜洒在少年身上，镀上一层暖金色，脸上的绒毛纤细柔软，长睫微垂，投下小片阴影，显出几分乖顺又圣洁的意味。
又像一个蓬松的椰蓉小面包，新鲜出炉，散发着幸福又温暖的小麦香气。
［景：问他要不要出去逛逛。］
［景：走楼梯。］
［景：要是累了赶紧带回办公室。］
收到老板信息，总秘如实发出邀约。
“乐昕，想去逛一逛公司各部门吗？”
小孩抬起眼眸，兔耳朵微微屈起，似是在辨认话中的意思，秀气的眉拧作一团，有些警惕。
杜宾补充道：“是陆总的意思。”
听到“母亲”，曲乐昕考虑片刻，点点头，浅淡地“嗯”了声。
［景：看好他。］
［冷酷阿比：收到。］
总秘起身，高大的身躯微微弯下：
“请。”
曲乐昕双手抱住小熊，亦步亦趋地跟在对方身后。
陆氏集团占地面广，三栋大楼相连，总裁办公室又位于最高层，不坐电梯显然是逛不完全貌的。
按自家老板的意思，也就是让他带对方去楼下慢悠悠转一圈，打发时间。
*
A组设计部。
“据说长得很可爱啊……”
“嘘。头顶就是总裁办公室，你不怕陆总下楼视察？”
“貌似现在在开董事会，陆总肯定没空管。”
几个设计师吃着小零食，聚在一块聊天。人逢周五精神爽，不用受组会和周报摧残，又有八卦可聊，脸上纷纷露出了微笑。
“前台还说，那小孩是只——”
“兔子”二字还没蹦出口，正巧这时，自动门开了。
长有鹿角的职员定睛细瞧，对方正是陆总身边的杜宾总秘！
连忙捂住一旁滔滔不绝的布偶猫职员。
布偶猫“唔唔”两声，眯着幽绿色瞳孔，等来人走得近了，倒吸一口冷气。
好险，差点被总秘听见了！
等等，对方身后怎么会有只白白的兔子——
杜宾推推眼镜，侧身看向身后明显紧张很多的少年，手速飞快，三两下回复完老板的信息。
［冷酷阿比：已到楼下设计部门。］
［景：嗯。］
曲乐昕悄悄探出头，望向前面乌泱泱的人头，又缩回了脑袋，鹿角、猫耳朵、小鸟羽毛，好多陌生的种族。
在他的世界里，长久以来只有小兔子和大狼狗。
总秘朝面前数人挤挤眉，轻声道：“这里是A组设计部，和其他部门相比，更具时尚敏感度。”
职员们会意，纷纷冲曲乐昕打招呼，释放友好信号。
“你、你们好。”
声音飘忽，打着颤，曲乐昕打了个招呼，小脸怯生生的，将唇瓣咬得绯红一片。
“嗨，需不需要姐姐带你参观一下咱们A组呀？”
覆有鹦鹉耳羽的七彩波浪卷职员勾出笑，很明媚地说道。
曲乐昕看了看总秘，又瞧了瞧职员，得到前者肯定的眼神，于是点点头。
接下来，小孩左手总秘，右手职员，宛如左右护法各站一边，带着曲乐昕前去参观各功能区。
路过咖啡角，曲乐昕驻足，眼神不时瞟向一侧。
鹦鹉职员顺着视线望过去，是占据半面墙的玩具展柜。
囊括各热门ip的限定盲盒以及玩偶。
中心位置静静坐着一只热门ip的白色小熊玩偶，自诞生之日起，便受到无数粉丝的喜爱。
身前两人会意，带着小孩走至展柜跟前，让对方细细欣赏。
小孩几乎贴在玻璃柜门上，摇摇怀中的棕色阿贝贝，眼神又被白色小熊牢牢黏住，一副很渴望的模样。
杜宾心下被击中，忙给老板发消息，只是未能得到对方的回复。
许是董事会讨论激烈，被正事绊住抽不开身。
曲乐昕视线流连在又圆又钝的耳朵上，片刻后，滑至甜甜微笑的小熊嘴巴。
咖啡一角的电话声越来越大。
豹子职员最近很不爽。对象跟自己分手了，他忙里偷闲拨通电话，本想心平气和地挽回这段关系，但很快变成争执。
“凭什么你又找了个新男友！”
“就凭他有香蕉16pro max吗？”
“我要是卖肾也买得起啊！”
他扯开蓝牙耳机，点开外放，语气更加暴躁：“你就是个拜金男！”
对方的声音不急不躁，透过手机传来：“我和你分手，只是单纯的因为你实在是——太快了。”
“噗。”
自取其辱。
鹦鹉职员忍不住轻笑出声，忽然意识到，这番对话不会脏小孩耳朵吧。
目光扫向小孩，对方脸上却不见丝毫血色，神色惊恐，兔耳朵软软垂在脑后，浑身剧烈发颤。
总秘从身后八卦中回过神来，骤然见小孩状态很不对，声音发紧：“我先带他去陆总办公室。”
一把捞起小孩，急急往楼上狂奔，不忘呼叫医疗组。
将小孩放躺在沙发上，对方双目涣散，呼吸浅到几乎没有，嘴里还在喃喃道：“不要、不要……”
似是疼极了，指尖在手背上划出道道红痕，青色血管毕露，黑沉沉的瞳孔溢满了泪，大颗大颗滴落下来。
总秘不敢触碰小孩，怕引起对方更进一步的应激反应，颇有些手足无措，只能安抚道：“陆总马上就来了。”
“不要——”
这一声似幼兽哀鸣，沙哑悲怆。
曲乐昕用头撞向沙发扶手，喉咙里泄出一连串的“不要。”
究竟发生了什么——
“乐乐！”
陆景行开门，阔步走向小孩，将对方揽进自己怀里。
“乐乐？！”
曲乐昕仍在哀哀地哭着，大口喘息不已，小脸苍白，只有眼下红得充血。整个人像是着了魇，双手推阻，抗拒男人的触碰。
“乐乐，我是二哥。”
细密的吻落在额前，陆景行慢慢亲着小孩，不断重复“别怕”。
这一声宛如引魂铃，一声又一声，将曲乐昕摇摇欲坠的神智慢慢拉回来。
拉扯许久，小孩慢慢止住哭泣，只时不时抽泣一声，瞳孔仍然无法聚焦，乌发凌乱。
陆景行想揉揉兔脑袋，指尖刚碰上，却被少年猛地躲开。
对方带着几分警惕，死死咬住指尖。
男人任由曲乐昕咬住，缓缓拍着小孩单薄的背脊。
薄唇轻启，放低声音，缓缓唱出童谣。
“小月亮呀，亮闪闪；
小白兔呀，排排坐；
小果果呀，吃饱饱；
眨眼间呀，睡着了。”
语调催眠，曲乐昕双眸缓缓闭上，头一歪，睡在男人怀里，只是呼吸清浅，浓睫轻颤，仍陷在浓浓的不安中。
陆景行声音沉沉，吩咐道：“查清楚曲乐昕十二岁之前的所有经历。”
顿了顿，又道：“调出咖啡角的监控。”
“收到。”
总秘及时向他报告小孩的一举一动——刚刚唯一能引起对方剧烈反应的，只可能是那个职员的通话。
难道是因为激烈的争吵声？
不对。思量片刻，陆景行随即否定了这一推测。
小孩虽然怕生，但明显是对通话内容产生的应激。
需要细细检查当时小孩听到的内容。
怀中人越发滚烫，心下一惊，陆景行抚上对方额头，竟是开始发烧。
蓦地想起来，兔族极容易应激，反应轻则发烧，重则失禁。
好在医疗组及时赶来，男人抱住小孩，换了个姿势，方便医生检查。
医生很快诊断出结果。
“应激导致的低烧，先安排上输液。”
针尖扎进青色血管中，小孩无意识瑟缩了一下，轻轻呜咽出声。
陆景行慢慢抚摸兔脑袋，安抚许久，双眸渐沉。
收养小孩的时候，对方十二岁。
本是天真烂漫的时候，却浑身脏污，浑身满是伤口和未愈的疤痕，不知经历了什么。
小孩却对自己的过往讳莫如深，从不提及，哪怕是面对心理医生，也极少开口。
唯一能知道的，就是对方格外害怕医院。
本想当时便调查身世，却被小孩阻止，加之陆绍钧说是要尊重对方，最后不了了之。
依他看，纯粹是扯淡。
如果不查清小孩曾经历过什么，便永远无法治愈心理阴影。
更别提对方目前心智全无，宛如孩童。
骨节分明的手轻敲桌面，陆景行很快做出决断——
所有伤害过小孩的人，都会为之一一付出代价。
乐乐兔：叽叽！
（元旦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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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发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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