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语坐在戚陵游面前,她此刻很安心。
她知道戚陵游会耐心听她说完,不会敷衍她,不会当她是矫情,也不会将这些话当作谈资,随意说给别人听,因为她现在披着原主的壳,戚陵游会把她当作原主。
闻语顿了顿,说出埋在心里很久很久的困惑和痛苦:
“我好像永远只会招来祸事,也没有能力让爱我的人快乐,那些爱我的关心我的在乎我的,会不会很累,她们爱我爱得越深,就越是会担心会焦虑,我的存在对他们来说是不是很重的负担?”
“可是,我也不想这样,很多事情就是会莫名其妙发生在我身上,我改变不了,也没有办法抵抗,我有时候甚至会想,如果他们少爱我一点那该多好。”
轻轻的声音散落在空气里,哀伤似乎也从闻语身上缓慢地弥漫开来。
听到这番话,起初,戚陵游觉得很诧异,这种话根本不像是会从闻语嘴里说出来的,倒像是一个压抑了很久的人会说的话。
他想问问闻语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话到嘴边,又突然意识到,闻语没有说清楚或许是她本来就不愿意透露太多。
他看着坐在自己面前低着头的闻语,她的背弓着,手垂在腿上,齐耳发丝散落在脸前,挡住了她的神情,却也让她看起来更加落寞。
戚陵游随之蹲下,他仰起头看着眼前的女孩,看见了她哀伤的目光。
目光对视的那一刹那,戚陵游觉得自己仿佛看见的是另一个,另一个和闻语长得一模一样,却又不是他妹妹的人。
面对这个人,他没办法像一位哥哥那样,去宽慰,去引导,去让她不要想那么多,去教她如何克服。
此刻,他脑海中完完全全只有一个念头:“我可以为你做点什么吗?”
说罢,他有些不自然地转过头看向别处。
闻语听着他的声音,很诚恳,很郑重,似乎就像某种庄严的宣誓,心里涌出暖意却又很快被酸涩覆盖。
毕竟,戚陵游这话一定是对原主说的,他真的很宠原主,她更羡慕原主可以稳稳地,自信的,配得上这份深刻的爱意。
可是,她不是原主,她只是借助原主的壳子,为自己盗窃来了一点点温暖。
“我只是突然有些伤感。”
闻语开口,打破了此刻凝固的氛围,让心里那些发烂发臭的秘密稍微透点气儿就好了,她不会贪心追求更多:
“谢谢你听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她说话时,刻意没有喊他哥哥,因为,此刻她仅以她自己,向戚陵游表示感谢。
她没有喊他哥哥,戚陵游注意到了,他站起身:
“不管是突然的伤感,还是莫名其妙的伤感,还是可预见的伤感,都是会让人不开心的,只要你觉得不开心,你就找我,我不问理由,我只会尽力帮你解决那些不开心的。”
他说这话时,也没有带上“哥哥”,这是他的私心。
闻语没听出戚陵游语气里的细微变化,她只知道戚陵游这话是给原主说的,但是心里还是被热得颤动了一下。
“你对我真好,哥。”心里的烦闷稍微释放了一下,闻语已经心满意足,她又缩回原主的壳里,变成一个听话的妹妹。
戚陵游听到那两个字,垂在身侧的手指倏地握紧,虽然低声缓慢地说道:“我是你哥,这都是应该……”话还未落,一阵温热忽然贴向他的后背。
他还没回头看去,就听见一道轻轻的,小心翼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是闻语的声音:“谢谢你。”
此时的闻语正紧紧从后面抱住了戚陵游,她想,如果原主在的话,此刻的原主,应该会以这种方式表示感谢吧。
戚陵游看着闻语的动作,他双手僵硬摆着,没有动,也有些不想推开。
“你们在干嘛!”忽然门口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
闻语顺着声音瞧了一眼,慢悠悠地松开手,退后几步,假装无事发生,反正她现在顶着原主的壳,像原主那样热烈拥抱来自哥哥的爱意,应该是很日常的事情吧。
而戚陵游则是有些紧张,他望着站在门口一脸疑惑的罗小尔,回忆着刚刚自己的举动,生怕被罗小尔看出他的略微“出界”的心思。
罗小尔从门口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一边走一边左看看戚陵游,右看看闻语。那眼神,明晃晃地一副看透一切的样子。走到两人跟前,罗小尔定住,然后张开嘴巴……
“不是你想的那回事!”戚陵游大声吼道,声音把罗小尔都给炸得忘记说话了。
闻语:??
罗小尔一愣,过了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就是我想的那回事!”
“不是!”
“就是!”
“不是!你想岔了!”
“就是,我才没想岔!”
闻语站在旁边,觉得自己在听加密通话:“所以?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她脑袋想岔了!”
“你让闻语姐姐抱着你撒娇,你不让我抱着你撒娇!”
两道声音同时落地。
戚陵游:????原来是他想岔了,戚陵游干脆低头沉默,耳朵却开始悄悄发红。
而闻语听着两道声音同时落下,眉头皱起,看看耳朵都红了的戚陵游,还有噘着嘴的罗小尔,叹口气:
这就是多子家庭里必须遵守的端水法则吗?戚陵游这个又当哥又当妈的人也挺不容易的。
随后,她看向罗小尔:“罗小尔你都十五岁了。”
“嗯?”罗小尔歪着脑袋,不敢置信地看向她亲爱的姐姐,竟然没帮她说话,马上又发出一个一波三折的“嗯……”表示不满。
闻语扶正她脑袋,淡定地说:“你这么大了,想抱着戚陵游撒娇就抱呗,他又没那么容易把你扒拉下来。”
“嗯!”罗小尔经过点拨,眼睛一亮,随后看向硬邦邦立在一边的戚陵游:
“嘿嘿嘿,老哥,我来咯。”
说罢,就像个兔子一样,往前一跳,便搂住戚陵游的脖子,挂在他身上晃悠,嘴里还不停地抱怨:“老哥你都不喜欢我了,以前还让我抱的。”
戚陵游这会儿脖子上挂了只巨大的兔子,什么心思都没有了,他不满地瞪着始作俑者闻语,而闻语靠在一边桌子旁,摊开手说着风凉话:“不患寡而患不均,多子家庭就是这样咯。”
多子家庭?合着闻语不仅把他当哥,还把他当妈吗?
戚陵游顿时有点气得想吐血……
“凌晨3时至8时,南城春山区将有暴雨,并伴随雷电大风,各位市民出行需谨慎。”
傍晚最后一份糖水卖出去后,戚陵游把关门的提示牌放在门口,然后去厨房做饭。
罗小尔躲在房间里写作业,闻语想跟着戚陵游去打打下手,却又被赶了出来,她也只能打开吊扇,一个人吹着风在一楼看电视,刚好本地电视台正在播报天气预报。
春山区?那不就是钱进励溺死的地方吗?她之前梦见的钱进励被淹死的新闻播报里,好像就有提到钱进励死亡时伴有暴雨。
另外,在预知梦中,章页的死亡也伴随着暴雨,这两人不会是同一时间死的吧?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闻语想到这里,急忙跑到收银台前,给章页打去电话:“章页哥,你这两天要出去采访吗?”
“明天确实是有个采访任务,”
章页说着,忽然想到之前给闻语承诺过,如果他有外景采访的任务,就告诉她,现下忘了,他有点心虚地找补着:
“我也是刚接到的任务,还没最终确定,想等确定了,再给你说一声的。”
闻语倒没在意那么多,她直接问道:“那你去哪采访?带其他人吗?”
“带了摄影师菲菲,明天下午1点去一所小学采访学校暑期安全管理情况,你要去吗?”
“会经过什么木头工厂吗?”
“不会。”
闻语放下心来:“那我不去了,你小心点,记得带伞。”她挂掉电话,心想章页起码不会死了,还有一个钱进励待确认。
她也不想让钱进励死,如果钱进励真的是被戚陵游逼死的,那戚陵游其实也等于犯法了,到时候一样蹲大牢。
而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有些贪心,她希望戚陵游还没有开始做这些违法犯罪的恶事,她现在不仅想让他活着,还想让他干净地活着。
闻语想到这儿,仰着头向二楼小厨房看去,看不见戚陵游的脸,她干脆上楼,快走到厨房门口时,隐约听见了戚陵游压低了的声音:“今晚吗?行……”
听着声音,闻语立刻止住脚步,今晚戚陵游要干什么?
南城夏季雨水多,天气比小孩翻脸还快。晚上吃着饭,就听着外面雨的噼里啪啦倾落下来,雨水疯狂拍打地面的声音,让闻语听着心慌。
她这副样子被戚陵游看在眼里,甚至连罗小尔都发现了:“姐,你怎么了?感觉好奇怪。”
“没事,”闻语嘴角扯出一个微笑,随后抬眼看向戚陵游,她还是忍不住想提醒他:“哥,你说在这样的雨夜里,会有人死掉吗?”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版权晋江作者猫苗)
“因为今夜的雨很大,可能会有罪犯觉得这么大的雨,这么大的风,会把一切罪证都给带走,所以会想在这样的雨夜作案。”
戚陵游给她夹了块腊肠说道:“你说得有道理,怎么突然对这种事情感兴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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