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江总和林同学

餐厅里温暖的光线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投下小片阴影,将他眼底所有的情绪都严密地封锁其中。

林京墨脸上的笑容似乎更明媚了些。他端起牛奶杯,喝了一小口,唇边沾上一点奶渍,他伸出舌尖,无意识地舔了一下。然后,他放下杯子,目光再次投向江云砚,声音依旧清亮,带着点恰到好处的、陌生人之间谈话的谦逊:

“对了,江总。”他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如同珍珠砸落在玉盘上。

“听说您也曾学过油画,不知道能否观摩一下您的大作呢?”

江云砚的油画是曾经林京墨握着他手,一笔一画教的。他很明白,林京墨在试探着什么。

这是一场只有两个人知道的交锋。

江云砚握着银质餐叉的手指,几不可查地顿住了一瞬间。握刀切割煎蛋的动作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凝滞。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

他清晰地感觉到对面那道目光,带着恶意的探究和一丝隐秘的快感,牢牢锁定在他脸上。

他在试探,在挑衅。

在用这个冰冷的、商务化的称谓,将昨晚的“初次见面”、今早电梯里的“情哥哥”和此刻的“继弟”身份彻底撕裂,也将两人之间那段被刻意掩埋的、不堪的过去猛地拽到了阳光之下,暴露在江父和林薇面前!

江父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目光在江云砚和林京墨之间扫过,带着一丝疑惑,只有林薇涂果酱的动作不停。

空气仿佛凝固了。

江云砚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眼。

他的目光如同极地冰川深处打捞上来的寒铁,冰冷、沉静、不带一丝波澜。精准地迎上了林京墨那双看似清澈无辜的桃花眼。

那眼底深处跳跃的疯狂和期待,像黑暗中窥伺的毒蛇信子,被他尽收眼底。

他脸上的肌肉纹丝不动,甚至没有一丝一毫被冒犯的愠怒。薄唇微启,吐出的字眼同样冰冷、清晰,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纯粹的商务式疏离。

“林同学不必客气。”声音平稳得如同在会议室里讨论一个无关紧要的议案,“不过是些不值一提的画作罢了,”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直刺林京墨,“你想看当然可以,不过放在哪里我也不记得了,等什么时候找到了再请你看。”

“林同学”三个字,被他咬得清晰又冷漠,如同在称呼一个在公司初次见面的、资质平平的实习生,彻底将他钉死在一个无关紧要的“继弟”位置上,也精准地回敬了那一声“江总”。

林京墨脸上的笑容,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血液,僵在了嘴角。

那双桃花眼里,刚才还闪烁着的、恶作剧得逞般的期待和疯狂,瞬间冻结,然后碎裂成无数冰冷的渣滓。握着牛奶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喉结艰难地起伏了一下。餐桌上那温暖的食物香气,此刻闻起来竟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油腻感。

胸腔里那股被强行压下的、电梯里被彻底无视的灼痛和屈辱,混合着此刻江云砚这极致冷漠的回应,如同被浇上了滚油,瞬间腾起焚天灭地的恨火。他想尖叫,想掀翻这张该死的餐桌,想撕碎江云砚脸上那张完美无缺的冰冷面具!

凭什么?凭什么他能如此轻易地割裂过去?如此轻描淡写地将自己视为尘埃?如此…彻底地将他排除在他的世界之外?

然而,江云砚的目光已经移开,重新落回自己面前的餐盘上。他优雅地叉起一小块煎蛋,送入口中,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刚才那场无声的、刀光剑影的交锋从未发生。

只有那搁在桌沿的左手,在无人注意的阴影里,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深深陷入掌心,留下几个带着血痕的月牙印,无声地宣泄着那被完美冰封在表象之下的、同样汹涌的暗流。

见场上氛围不对,江父放下咖啡杯,沉声道:“都是一家人,何必叫的这么陌生。”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见状,林薇也出声道:“真是的阿墨,怎么还和你哥哥那么生分呢?主动一点嘛。”

“既然如此,”林京墨望着江云砚道:“那我便叫江总为江哥,江哥觉得呢?”

“嗯。”江云砚应的冷淡。

林京墨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翻涌的、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恨意和暴戾。他拿起餐叉,机械地切着盘中的食物,动作略带僵硬。美味的食物此刻嚼在嘴里,如同冰冷的蜡块。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江云砚周身散发出的、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气场,像一道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屏障,将他彻底隔绝在外。

每一次咀嚼,都像是在啃噬着自己的心脏。每一次刀叉与骨瓷盘碰撞的轻微声响,都像是在他紧绷的神经上敲打着绝望的鼓点。

江云砚那冰冷的一声“嗯”,如同最锋利的冰刃,反复切割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神经。

他恨,恨江云砚的冷漠,恨他此刻完美无缺的伪装!

更恨自己…恨自己即使被如此践踏,内心深处那个可悲的角落,竟然还在疯狂渴望着那道冰冷目光的一丝停留。

早餐在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压抑中继续。阳光依旧明媚,食物依旧精致,但餐桌上方的空气却仿佛凝固成了坚冰,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江云砚用餐完毕,拿起雪白的餐巾,姿态优雅地擦拭了一下嘴角,动作一丝不苟。

“父亲,林姨,弟弟慢用。”他声音平静,操控轮椅准备离开。

“哥…江哥慢走。”林京墨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声音有些干涩。那个“哥”字在舌尖打了个转,又被他自己硬生生地、带着血腥味地咽了回去,换成了那个带有挑衅意味的称谓。

江云砚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没有听见。轮椅平稳地驶出餐厅,只留下一个挺直而冷漠的背影。

没过多久,江父和林薇也走了。

直到他们背影彻底消失在餐厅门口,林京墨才猛地抬起头。他脸上的所有伪装瞬间崩塌,只剩下一种近乎狰狞的苍白和眼底翻涌的、如同沼泽般浓稠的阴郁与恨意。

他死死盯着江云砚消失的方向,握着餐叉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剧烈颤抖,指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轻响。

盘子里的食物早已被他无意识地切割得支离破碎,如同他此刻被反复碾碎的心。

胸腔里那团名为恨意的毒火,混合着被彻底否定的痛苦和无法言说的、扭曲的爱欲,疯狂地灼烧着五脏六腑。

江云砚操控轮椅驶向书房的方向。走廊里空寂无人,只有轮子碾过地毯的细微声响。

他脸上的冰封面具依旧无懈可击,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腔里那颗心脏正以一种异常沉重而缓慢的节奏跳动着,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一丝微不可查的钝痛。

林京墨最后那句强行改口的“江哥”,和他在电梯里的故意试探的那声“情哥哥”,如同两枚冰冷的钉子,狠狠钉进了他的意识深处。

他赢了这场无声的交锋吗?用极致的冷漠逼退了那个疯子吗?

为什么…心口那片冰原深处,竟也传来了一丝细微的、被灼伤的痛楚?

为什么赢了也会让我如此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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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芭芭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