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明白，伤害是会叠加的，且没有顶点。
深夜，刘浩给程因迟打过来电话，告诉他一切都解决好了。
那些狗仔这么辛苦地跟拍，为的也是钱。
把相机的钱赔了，然后按照业内的价格，把这条新闻买下来，就没事了。
他们一开始提的价格和离谱，刘浩的朋友也是业内人士，怎么上当，于是谈论了半个多小时，最后谈妥了价格，刘浩当场转了账。
刘浩觉得有些不值得：“我一开始就跟你说过，他是麻烦，让你别管他，你还不听，现在你信了吧。”
程因迟站在阳台那，习惯性地朝阳台外看过去，直到现在，他仍然清楚地记得，江郁戴着帽子，站在他家楼下，每隔五秒就偷偷抬头看他的模样。
不是一次两次，而是一连持续了好多天。
程因迟心想，这让他怎么能不心软呢？
程因迟：“今天的事真的麻烦你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刘浩“啧”了一声：“咱俩你客气什么呢，再说了，刘睿也帮了不少忙。”
程因迟沉默。
刘浩又说：“你要真想谢，就改天抽个空，请我俩吃顿饭，但是先说好，你可不能再中途走人了啊，请客道谢就得拿出诚意来。”
程因迟笑了一下：“行，我改天，带着江郁一起过去，好好跟你道谢。”
刘浩又“啧”了一声：“还带着江郁，你以为这是夫唱夫随呢？”
程因迟：“他跟你们道谢，是应该的。”
刘浩：“得得得，那就改天见，今天太晚了，我得回去了，不然你嫂子又该说我了，先挂了啊。”
挂断电话之后，刘浩就把账单发过来了。
是赔偿给狗仔们的钱，程因迟看了一下，发现也不多，总共才六位数。
他给刘浩转了账，然后又给文化馆里心理医生联系了一下，预约了一个时间。
第二天一早，江郁迷迷糊糊地醒来的时候，就看到程因迟已经将早餐做好了，他拿着三明治咬了一口，走到沙发跟前，看了双眼红肿的江郁，笑着问：“十三天，看来昨天没少哭啊？眼睛都哭肿了？”
江郁：“……”
艹，迟哥能不能不要每天提醒他还剩多少天……
搞得他都有点尴尬起来了。
江郁红着脸从沙发上起来，仍旧倔强地说：“我没哭。”
程因迟又咬了一口：“好好好，你是做噩梦哭的，快刷牙洗脸去吧。”
江郁：“……”
江郁去洗漱，顺便洗了个澡，头发湿漉漉地从洗手间里出来，十分乖巧地坐在程因迟旁边。
程因迟笑眯眯地推过来整整一杯牛奶，他没说长高不长高的，而是说：“喝牛奶消肿。”
江郁：“……”
胡说八道，牛奶消肿，没听说过。
不过，听话的江郁还是默默地端起牛奶，先喝了两大口，然后才开始吃三明治。
程因迟看着江郁的脸色，发现江郁的精神状态比昨天好多了。
果然人还是要有理想，要有目标，要有那种即使一无所有，也想要做的，热爱的事。
程因迟看着江郁，用十分随意的口吻说：“今天你跟我一起去文化馆。”
江郁的动作一顿，神情不解：“迟哥你还要去公园值班吗？”
程因迟摇头：“不用。”
江郁：“那为什么……”
程因迟是去文化馆上班的，他跟着去干什么啊？
不会影响到程因迟工作吗？
而且，因为偷拍的事，程因迟都上娱乐头条了，本来影响就已经不好了，他要是还跟着去文化馆，被他那些同事们看到，也不知道那些人会怎么想。
程因迟很轻松地说：“文化管里有位很会聊天的姐姐，我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去找她聊天，我昨天跟她预约了一个小时，想让你过去跟她聊聊。”
江郁从来没有见过心理医生，但是，他听到这里的时候，也不会单纯地真以为是去找姐姐聊天。
不过，他相信程因迟。
既然程因迟让他去聊，那他就去，反正对他不会有坏处。
程因迟最近都是骑着小电驴上班的。
毕竟文化馆也在老街这一带，跟他家只隔着三条街，文化馆里什么职位的人都有。
有教非遗文化的，有教家庭教育的，甚至还有专门教学广场舞的老师。
心理医生更是必不可少，定期用来开导有需要的人民群众的。
程因迟知道江郁的情况不太好，应该去专业的心理机构做测试，预约心理咨询。
但是江郁的性格太独，也太沉了，他担心直接带着江郁去找心理医生，他会抗拒，反抗，甚至是应激。
所以，还是从文化馆的心理咨询开始吧。
文化馆的这位姐姐很亲和，也很会聊天，就让她跟江郁聊一聊，摸摸江郁的情况再说。
程因迟带着江郁进了办公室，江郁虽然戴着帽子和口罩，但进入办公室的时候，他还是习惯性地垂着头。
他总觉得自己的存在，会给程因迟带来麻烦。
程因迟敲了敲门，来到了心理医生的办公室：“高老师，早上好。”
高老师从办公桌里抬头，看到了程因迟，她站起身，笑着说：“小程啊，今天这么早。”
程因迟也笑：“当然，今天带着我家的小朋友过来，我要是迟到了多不好。”
听到这话的江郁：“……”
他直接忽略了“小朋友”三个字，满脑子都是“我家的”。
迟哥说他是“我家的”。
江郁微微笑了一下，心跳有点快。
高老师看看程因迟，又看看江郁，她观察得很仔细，从江郁入门开始，明明眼神还是十分淡漠的，但是程因迟一开口，江郁的眼神就明显不同了；
他会长时间地盯着程因迟看，然后在程因迟说“我家的小朋友”时，他甚至眼睛微微弯了一下，看样子，竟然是笑了。
高老师心里大概有些了然，她仰头看着江郁：“这位就是你家的小朋友啊？你家小朋友看起来可不小了啊。”
身高只有一米五几的高老师，仰头看着一米八几的江郁，感叹现在的小孩营养是真的太好了。
这才十八岁吧，竟然就已经长得这么高了。
要是再长两年，岂不是要到一米九。
程因迟笑着点头，把江郁拉过去，按到高老师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高老师，我还得去处理一下工作，我家小朋友就先在你这里坐会儿，我待会儿再回来找他，接下来就麻烦你了。”
高老师了然地点头：“行，不麻烦，你去忙吧。”
程因迟按了按江郁的肩膀，就转身出门去了。
江郁立刻转头看他，目光跟着他的背影，一直到办公室的门关上。
高老师看着江郁的神情，从程因迟出门之后，办公室的门一关上，江郁眼中的那点笑意，就慢慢消失殆尽了。
剩下的，只有满脸的淡漠。
高老师一点也不意外，她端起水壶，给江郁倒了一杯茶：“小朋友，你看起来很舍不得你家大人啊？”
这句话让江郁有点高兴，他看了高老师一眼，十分有礼貌地站起身，双手接过高老师递过来的茶水，点头：“嗯。”
高老师看着他：“你和小程是怎么认识的？”
江郁不太爱和别人说话，而且，他非常讨厌被别人问问题。
他讨厌被不断地询问，也讨厌不断地回答。
从小的生长环境，让他的内心变得很叛逆。
但是，如果是关于程因迟的话题，他会愿意说。
所以，江郁在沉默了两秒钟之后，还是开口了：“我在迟哥楼下的便利店当临时工，迟哥经常会到店里去。”
高老师点头：“对哦，我记得小程很喜欢喝牛奶，看来你们就是这样认识的，你运气真好，刚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就遇到了像小程这样善良的人。”
江郁认同地点头。
他也觉得自己的运气好，不仅遇到了，他还得到了程因迟的帮助，成功走到程因迟的身边了。
高老师问他：“小程喜欢喝牛奶，喜欢种花，你呢，你有喜欢的东西吗？”
江郁：“喜欢小提琴。”
高老师挑眉，默默地在纸上记录着。
这个问题，江郁回答得很快，之前的问题，他都会迟疑一两秒，这个问题为什么没有迟疑。
高老师猜测，或许关于喜好的问题，程因迟已经提前和江郁谈过了。
*
一个小时的谈话结束后，程因迟就迫不及待地敲门进来了：“高老师，我没打扰你们吧？”
江郁几乎在瞬间就从椅子上站起身，大步朝程因迟走过去。
看着江郁的动作，高老师都有点无奈了，好像她是什么吃人的猛兽一样。
明明聊天的过程一切都挺顺利的。
高老师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说：“没有打扰，小程，你们有事就先去忙吧，有空我们再打个电话。”
程因迟知道高老师的意思，有些话不能当着江郁的话说，他点点头：“好的，麻烦高老师了，改天我请你吃饭。”
高老师笑着点点头：“好啊，那我就等着了。”
程因迟推着江郁从办公室里出来，关上门后，他转身观察着江郁的表情，试探着问：“怎么样？你们都聊什么了？”
江郁的眼睛里又带上了笑意，他说：“高老师问我的兴趣爱好了，我说我喜欢小提琴，她就问我最近有没有上小提琴课，我说没有，她问为什么，我说没钱。”
程因迟也笑了：“然后呢？”
江郁看着程因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高老师还问我，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有没有早恋过。”
程因迟：“……”
高老师这都问的什么问题啊……
不过，程因迟也很好奇：“那你有吗？”
江郁转头看着程因迟，有些不好意思，他停顿两秒，问：“这是两个问题，你问哪一个？”
程因迟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觑了江郁一眼：“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江郁摇头。
程因迟笑了：“那你就是有早恋了？”
江郁：“……”
江郁转头，目光定定地看着程因迟，半晌没说话。
程因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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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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