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的小凯拉。”雷毅那面对辐射兽都不曾动摇的声音,此刻柔软得不可思议。他蹲下身,将女儿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拥抱着整个世界。
“爸爸,找到……吃的了吗?”凯拉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如同易碎的琉璃。
雷毅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一旁的老狼烦躁地别过头,狠狠一拳砸在生锈的管道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快了,宝贝。”雷毅的声音干涩,他巧妙地转移了话题,指向被老狼扔在角落的周宇,“看,爸爸给你带了什么?一袋……土。很特别的土。”
“土?”凯拉的眼睛眨了眨,好奇地战胜了失望。她挣脱父亲的怀抱,走到周宇面前,伸出瘦小的、指甲缝里满是污垢的手,小心翼翼地,插进了周宇的身体里。
那一刻,周宇清晰地感知到女孩指尖的冰凉,以及她体内那股盘踞不去的、阴寒的辐射毒素。同时,他也感受到了女孩触碰他时,那毫无保留的、纯粹的好奇与一丝微弱的欢喜。
“它……暖暖的。”凯拉小声说,甚至把脸颊贴近了土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虽然只有尘土味,她却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好像……有太阳的味道。”
周围麻木的人群投来几道漠不关心或略带嘲讽的目光,没有人把一个孩子的呓语和一堆泥土当回事。唯有雷毅,眼神复杂地看着女儿和那袋土,拳头悄然握紧。
夜里,当大部分幸存者蜷缩在破烂的毯子里,在饥饿与病痛的折磨中昏睡,周宇开始了他的“工作”。
他集中全部意识,如同在黑暗中摸索开关。终于,他触碰到了系统赋予的、潜藏在这具“土壤身体”深处的某种核心——一丝微弱却坚韧的“生机”。他引导着这丝生机,尝试去捕捉、分解、吸收周围环境中的辐射毒素。
过程缓慢得令人发狂,如同用一滴水去熄灭森林大火。每一丝净化的完成,都伴随着意识层面的巨大疲惫感,仿佛灵魂被撕裂。但他能“看”到,以他为中心,一个直径不足半米的、极其微弱的“净土领域”正在艰难地形成。领域内的空气,那令人作呕的辐射味道,似乎真的淡了那么一丝。
一天,两天……周宇坚持不懈。凯拉成了他唯一的“交流者”。她每天都会来,对着土壤说话,分享她少得可怜的记忆碎片——妈妈模糊的笑容,图画书里绿色的森林,以及对外面世界小心翼翼的恐惧和好奇。
“土壤先生,妈妈说,以前的世界,有会开很多很多颜色的花,叫……花园。”她把脸埋在土里,声音闷闷的,“花,是什么样的啊?”
周宇无法回答。但他用行动回应。他将净化后产生的、微乎其微的生机能量,反哺给这个孩子。几天后,凯拉持续的咳嗽,似乎减轻了少许,苍白的脸上偶尔会泛起一丝极淡的血色。
这个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雷毅的眼睛。他什么都没说,但看着那袋土的眼神,越来越深沉,里面燃起了一簇微弱的火苗。
转折,发生在一个周宇也未曾预料到的时刻。
凯拉偷偷地,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颗她珍藏已久的、干瘪发黑如小石粒的种子,郑重地、小心翼翼地,埋进了周宇身体的最深处。
“这是……花的种子。是妈妈留下的。”她对着土壤,用气声秘密地诉说,眼中闪烁着近乎虔诚的期望,“土壤先生,你能让它……活过来吗?一点点就好。”
周宇的“心”被深深触动了。他将全部的意识、所有净化产生的生机,毫无保留地倾注到那颗沉寂的种子上。如同最精密的纳米手术,他引导着能量,冲击着种子内部几乎完全钙化的细胞,修复着被辐射破坏的基因链。
这是一场豪赌。失败,他可能会耗尽力量,彻底沦为凡土,甚至意识消散。
时间在煎熬中流逝。一天,两天……周宇感到自己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那丝“生机”也摇曳欲灭。就在他即将支撑不住的时候——
他感知到了!
一声微弱到极致,却清晰无比的、源于生命本源的悸动,从种子内部传来!
“啵——”
一声轻不可闻的破壳声,在他听来却如同惊雷。
紧接着,在周宇身体的庇护下,一点稚嫩得让人心颤的、蕴含着无限生机的翠绿,倔强地、奇迹般地,顶开了死亡的躯壳,探出了它小小的、两片叶子的头颅!
那一刻,恰好有一缕从通风口缝隙透下的、微弱的天光,挣扎着照射在这抹绿色之上。
那一点绿,在这片灰暗、绝望、只有死亡色调的地下囚笼里,亮得刺眼,亮得夺目!
整个避难所,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麻木的、空洞的、绝望的眼睛,都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地盯住了那个角落,盯住了那袋土壤中,迎接着微光轻轻摇曳的绿色嫩芽。
老狼手中那个他擦拭了无数遍、视若珍宝的金属水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浑浊的液体流淌出来,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张大了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
雷毅一步步走上前,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每一步都仿佛重若千钧。他蹲下身,伸出那双布满老茧、伤疤和冻疮的手,悬在嫩芽上方,想要触碰,却又像怕惊扰了这不可思议的、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奇迹。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不再是往日的沉稳和疲惫,而是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足以燎原的火焰。他扫过每一个幸存者的脸,声音因极致的激动而撕裂、沙哑,却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地下空间:
“看……看着它!”
“活了!生命……活了!”
“这不是土……”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充满了力量,“这是‘圣土’!是希望!是未来!”
人群骚动起来,麻木的脸上开始出现裂痕,震惊、难以置信、狂喜、以及泪水……复杂的情绪如同洪水般冲垮了绝望的堤坝。人们不由自主地围拢过来,如同朝圣。
“圣土”之名,如同长了翅膀,在附近的幸存者据点中流传开来。希望吸引来了更多的人,也引来了贪婪的目光和致命的危机。
一支装备精良、以掠夺为生的“血爪团”盯上了这个据说拥有“神迹”的避难所。他们发动了猛烈的攻击,意图抢夺“圣土”。
避难所的防御摇摇欲坠。雷毅和老狼带着能战斗的人死死顶在入口,伤亡惨重。
周宇感知着外面的惨烈,感知着一个个熟悉的热源在熄灭。他听到凯拉压抑的哭泣,听到幸存者们绝望的呐喊。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一个决绝的念头在周宇意识中成型。他通过凯拉,向雷毅传递了最后的意念——将他,撒出去!撒遍整个避难所周围的土地!
雷毅瞬间明白了。他眼中闪过悲痛与决然,他知道这意味著什么,这可能意味着“圣土”意识的消散。但在种族存亡面前,没有别的选择。
在血爪团即将突破防线的最后时刻,雷毅抱着编织袋冲了出来,在老狼和所有幸存者拼死的掩护下,他将周宇——这袋承载着最后希望的土壤,用尽全身力气,扬向了天空!
“以圣土之名——净化!!”
周宇的意识在离开编织袋的瞬间,与大地开始了疯狂的融合。他燃烧着自己所有的“生机”与积分兑换的临时能量,一个前所未有的、巨大的净化力场以他为中心轰然展开!
金色的光芒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所过之处,辐射读数急剧下降,污秽被净化。冲入力场的血爪团成员,他们身上的辐射污染被强行剥离,如同被灼烧般发出惨叫,攻势瞬间瓦解。
而在这片被净化的土地上,以周宇洒落之处为起点,无数的绿色嫩芽破土而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转眼间便形成了一片生机勃勃的草地,甚至有几棵小树苗开始抽枝展叶!
奇迹,发生了。
袭击被击退了,血爪团的残兵在惊骇中溃逃。
周宇的意识与这片土地深度融合,他不再是一袋土,而是成了这片新生土地的“盖亚意识”。他能感知到每一株小草的呼吸,每一滴洁净雨水的欢欣。他的意识变得广阔而平和,虽然失去了人类的形态,却以一种更伟大的方式存在着。
雷毅带领着幸存者们,在这片净土上建立了新的家园——“希望城”。他们耕种、畜牧,文明的火种重新点燃。雷毅成了第一任城主,老狼成了卫队统领。而小凯拉,则因为与“圣土”最深的羁绊,成了能与大地意识沟通的“圣土祭司”,她将周宇的故事和教导,代代相传。
周宇默默地守护着这里,看着城市繁荣,看着孩子们在绿色的田野上奔跑。他的牺牲,换来了一个时代的新生。
【叮!7号废土世界救世任务完成!】
【评价:SSS!以微末之躯,行创世之举,于死寂中重启生命轮回。】
【获得积分:1000。】
【解锁成就:万物之基。】
【系统提示:即将前往第二世界,请做好准备。】
周宇的意识在温暖的大地中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慢慢向外延伸扩大的充满生机的土地,然后陷入了沉睡,等待着前往下一个需要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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