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高缇耶先生又说了许多和小波特兰先生有关的事，不过这些事大多琐碎，又和案情没什么关系。
在格蕾丝象征性地询问了一下高缇耶先生的不在场证明之后，我们就暂时放他离开了。
之所以说是“象征性”的询问，是因为我和格蕾丝都认为，如果小波特兰先生可以绕过警察的看守，悄无声息地离开城堡，到温室去。那么其他人当然也有可能办到这一点。
尤其是在半夜，大家都已经入睡的时候。
其实在这个时代，很多庄园都存在安全问题。
多数庄园的大门通常是铁艺大门，空隙很大，只要身躯不是过于壮硕的人，都可以轻而易举地钻过去。
而仆人们休息的时间虽然短，庄园里却很少会安排仆人守夜。
尽管管家夜晚入睡前总是会带着仆人们检查门窗，不过我认为，至少城堡的正门和后门，是有可能被人撬开的。
也就是说，如果存在某个大胆，同时又善于观察的罪犯，入侵、或者逃离一座城堡，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因此无论高缇耶先生有没有说谎，我和格蕾丝都很难判断出，他昨晚到底有没有离开过城堡。
在高缇耶先生离开后，我和格蕾丝在花园里小坐了一会儿，分析了一下我们目前所掌握的资料。
不过请您一定要记得，接下来我和格蕾丝所说的话，只是基于高缇耶先生没有说谎的前提所做的分析，而并不一定是正确的结论。
“高缇耶先生说过，他是在一年多前回到法国的，在那之前，他已经有五年多没有见过小波特兰先生的。”格蕾丝手里拿着她那本小记事本，灰蓝色的眼睛眺望着不远处的葡萄园，“我们并不知道，这五年期间，小波特兰先生的性格有没有太大的变化。但这件事，我们必须弄明白。”
“我希望事实远没有我们考虑得那么黑暗。”
想到格蕾丝可能在怀疑什么，我的心情不由变得有些沉重。
说实话，一个家庭里，至少应该有几个善良诚恳的人，波特兰家的儿女已经足够令人诟病，如果他们的父母也是一样的冷血，那么这座城堡，就实在令人感到阴森恐怖了。
“是啊，但我想，老波特兰夫人至少没有半夜跑到城堡外杀人的能力，而且她也没有理由去杀死自己的儿子，也许我们可以去问问她。”格蕾丝从长椅上站起身，转头对我说道：“现在我们得分头行动了，约瑟夫，我认为你得和莱昂谈谈，至于老波特兰夫人……她应该更希望我能和她单独聊聊。”
在格蕾丝的提一下，我们一起回到了城堡，然后就分开行动了。
不过我们两人的行为，并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毕竟波特兰家有人去世了，我和格蕾丝作为客人，对波特兰家的人表示慰问，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而且相比于波特兰家的其他人，莱昂和老波特兰夫人显然更需要安慰。
我率先找到了莱昂，问他是否想要去吸烟室待一会儿。
莱昂这时候似乎也想向别人倾诉自己心中的痛苦，我的出现显然让他的心情好了一些。
我们要求男仆过一会儿送一些波特酒到吸烟室，就一起离开了客厅。
在吸烟室里，莱昂点燃了一支雪茄，忧心忡忡地抽了一口。
说实话，我原本以为他不会抽烟。
不过目前看来，这个结论大错特错。
莱昂不仅会吸烟，而且吸烟的年头远比我要长。
尽管我的年龄比他大的多，但我并不热衷于此。
在认识格蕾丝之前，我偶尔还会在思考的时候用尼古丁来让自己的思维变得更清醒，但在认识格蕾丝之后，这个坏习惯很快就被我戒掉了。
虽然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她是一位女士。
“您应该看出来了吧，公爵大人。”莱昂抖动中指，往烟灰缸里掸了掸烟灰，“那些警察一直在盯着我，他们怀疑是我杀了我的哥哥。”
莱昂并没有隐瞒的意思，在男仆走出吸烟室之后，他就立刻说出了自己的烦恼，就像一瓶迫不及待溢出瓶口的香槟。
“我想是波特兰家的财富，引起了这种怀疑。”
说实话，我不是一个愿意为了安慰别人而说谎的人，而且在这种时候，说我一点也不怀疑莱昂，未免也有些太过虚伪了。
“我想你也听说过那些耸人听闻的案件，这个世界上确实有一部分冷血的人，会因为钱而谋杀自己的亲人。警察局的人一定见过这种事，他们一向习惯于把人往最坏的方向去想。”
莱昂抬手揉了一下脸颊，“我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破案，不过在我哥哥刚刚去世的时候，就遭到这种对待，实在是让我感到不适。我的哥哥去世了，但我却不能去看他一眼，如果人真的有灵魂，我想他现在一定非常孤独。”
人是否有灵魂我不知道，但我可以确定，杀死小波特兰先生的凶手，一定不希望死去的人变成鬼魂。
“这的确是一件令人悲痛的事，不过我猜测，警察可能是在现场发现了某种证据，所以才会怀疑小波特兰先生是被人谋杀的。”我试探着说道。
“谋杀？”莱昂的手抖了一下，震惊地看向我，半天才有些迷茫地说道：“我以为罗兰是……”
我猜测他的后半句话是“畏罪自杀”。
只不过作为亲人，莱昂并不忍心将所有的话都说出来。
“看起来，你们都认为小波特兰先生和他的夫人相处得不太融洽。”
我向着莱昂走近了几步，低声说道：“你一定很矛盾吧，莱昂？如果小波特兰先生是自杀的，那么他就很有可能背负着谋杀的罪名，如果小波特兰先生是被谋杀的，那么这座城堡里，就依然潜藏着一个谋杀犯。”
我的话让莱昂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您是说，也许还有人会被杀死？”
“我不能断定。”我说话的时候，直视着莱昂的眼睛，“因为我们目前还不知道，凶手杀人的动机。”
莱昂叹了口气，将雪茄丢进烟灰缸，说道：“我之前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您也知道，我以为罗兰是自杀的。不过，如果他是被别人杀死的，那么这座城堡里，确实是我的嫌疑最大。如您所见，波特兰家很富有，如果罗兰死了，这一切就将由我继承。”
“我以为你至少会为自己辩解几句。”
“我当然想。”莱昂苦笑了一声，“但我不能因此诽谤自己的哥哥。他是个相当敏感又软弱的人，坦诚的讲，我不认为他会得罪什么人，以至于那个人会想要杀死他。”
“小波特兰先生一直是这样吗？”我趁机提问道。
“不，他以前是个很开朗的年轻人。”莱昂转头看向我，说道：“如果他一直是这样的性格，我想我不会和他有深厚的感情。这样说可能不太好，但在我的兄弟姐妹当中，我和罗兰的感情是最好的，至于我的姐姐卡特琳和我的妹妹玛蒂尔达，我认为我对她们并没有太过深厚的感情。”
“这真是难以想象！”我恰到好处地惊呼了一声，随后才略带歉意的说道：“抱歉，我无意冒犯，不过小波特兰先生之前的表现，实在很难让人把他和开朗这个词汇联系在一起。”
“是啊……我也不知道一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莱昂仿佛没有注意到我的失礼，而且沉浸在自己的回忆当中，“也许是波特兰家的财富把他变成了这样。您可能不太理解，但我在得知罗兰的死讯之后，除了为他感到难过之外，也有些畏惧。因为罗兰死后，我将会是第二个罗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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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二个罗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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