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这不请自来,是打算为叔父介绍对象?”
谢文溪正抱着棺材痛哭失声。
忽闻这熟悉话音,不禁停下哭泣,眨巴着发红双眼,抬头望去。
就见萧择渊身穿素白丧服,神色凝重,却分明活着站在自己面前。
谢文溪呆愣一瞬,心中倏然涌上一股难以置信的喜悦。
“天!你没死啊!”
他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随即破涕为笑,脸上悲戚转为惊喜。
谢文溪心中喜悦难抑。
一时竟未深究这院中为啥会有口棺材,也没琢磨萧择渊身着丧服缘由。
他满心欢喜,一股脑地将玉帘棠推向萧择渊面前,嬉笑道:“你大难不死,侄儿心有灵犀,特此送来美人一名,以贺叔父安然无恙!”
玉帘棠被谢文溪搞得有些措手不及。
她脚步在萧择渊面前生生刹住。
如受惊小鹿,不知如何是好。
她怯生生抬眸望向萧择渊,又很快收回目光。
那夜被吸吮伤口的画面在脑中轰然浮现,如同一阵旋风掠过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她手指不自觉攥紧,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玉帘棠轻抿菱唇,试图平复心绪。
但面色一时却难以描述,似是羞赧,又似惊慌。
萧择渊立于玉帘棠面前,身姿挺拔,面色却略显苍白,有种难以掩饰的疲倦。
尽管他看似波澜不惊,但不知为何,那深邃瞳眸却巧妙避开与玉帘棠的视线交汇。
玉帘棠暗自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胸中起伏情绪。
她猛地甩开谢文溪那双推着自己的爪子。
恢复往日不拘小节的豪爽态度。
因为方才便注意到萧择渊身上穿的丧服。
她望了眼院中那口黑檀木棺,便问:“你这身打扮……是谁去世了吗?”
萧择渊凝视玉帘棠,许久后,才沉声回答:“是我麾下一位忠良大将,于西域边境为国捐躯。”
“其身无子嗣、无家室,孤身一人,遗体今晨方才荣归故里,我正准备为他举行告别之礼。”
玉帘棠微微点头,又抬眸望向萧择渊,说:“你脸色不太好……身体恢复如何?”
萧择渊闻声,目光在玉帘棠身上打量一番,道:“你身子无大碍了?”
话音未落,玉帘棠忽感肩头传来一下剧痛,仿佛被重锤击中,不由身形微晃。
她转头一瞥,就见谢文溪这二货已收回拳头,微笑调侃道:“玉帘棠到底是舞者出身,身子骨硬挺的跟牛似的,叔父莫要担心!”
玉帘棠蹙眉揉着肩膀,二话不说就冲谢文溪这不长眼的脚面跺去一下。
后者不觉吱哇痛叫,就见玉帘棠浅浅一笑,回道:“文溪兄过誉了,不过你哥我这身子骨可不如往昔,你要再猛不迭捶我,小心老哥废了你的脚丫子!”
谢文溪瞪大双眼,这才意识到自个儿方才那一下,有点用力过猛。
萧择渊并未插手眼前这对活宝打闹。
他忽然手抚胸口,轻咳几声。
副将图龙见状,正欲上前搀扶,就见萧择渊向玉帘棠低声道:"我病体未愈,劳烦扶我进屋,歇息片刻。"
玉帘棠闻言,立刻上前扶住萧择渊,脸上满是关切之色。
萧择渊任由玉帘棠搀扶,缓缓向内室行去。
谢文溪望着二人背影,又看了看图龙,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最终选择默默呆立原地。
卧房内。
紫檀木家具线条流畅,透出岁月沉淀的淡淡光泽。
墙上挂着几幅字画,其中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知止不殆”,笔触沉稳深邃。
萧择渊的卧房,没有侯府门脸的磅礴肃穆之气,亦不见奢华的摆设用度。
家具简素,陈设有序。
足足一整面墙,排列摆放整齐的古书、兵书,透出一种沉稳内敛的学养气息。
玉帘棠第一次踏入这个房间,其内的气质令她不禁微微一怔,心中涌起一丝惊讶。
“你这房间装潢……倒挺知识分子。”玉帘棠扶着萧择渊躺去床榻,评价道。
萧择渊莫名听着两个新名词,眉心隐约一蹙,却不知怎的,即刻便心领神会地回道:“开玩笑……正宗高素质本科人才!”
“……”
玉帘棠闻言不禁诧异瞪大灵动双眸:“你……你说啥?!”
萧择渊:“……”
萧择渊再未搭腔,一脸倦意靠去床头,命玉帘棠去给他倒杯茶。
玉帘棠顶着一脑门官司边倒茶,边侧眸偷瞄萧择渊。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落在室内。
如同细碎金粉,轻柔地覆盖在他的侧脸。
为他那轮廓分明的脸上添了一层柔和细腻的金色光晕。
他眉若刀锋,眉骨高挺。
那右眉尾端,一颗浅褐色小痣点缀其间,仿佛是天工开物的点睛之笔,很是引人注目。
他那内双的眼内,瞳孔宛如深邃的黑曜石。
然而,或许是因为体内毒素尚未完全消散,那双眸中隐约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唇瓣轻抿,如同弧度优美的细腻花瓣,微微闭合,透出一种内敛而深沉的气质。
玉帘棠的目光凝定在他的脸庞上,恍若被那抹金色光辉所吸引,心神不由自主地飘远。
往昔与前男友共度的时光,如同细水长流,悄然在心头泛起涟漪,那些温馨而甜蜜的片段,不由分说地涌上心头。
让她失神间,都没注意茶水早已悄然溢出杯沿,淌得满桌都是。
萧择渊见状,赶忙起身,扶住玉帘棠手中茶壶,说:“想什么呢?”
茶香裹挟着某种若有似无的熟悉清凉,钻入玉帘棠鼻息。
她不知怎的,霍然脱口而出:“你是‘肖喆源’吗?你和我一样都是穿越来的,对吧?”
萧择渊闻言微蹙眉头,沉吟片刻,回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玉帘棠这才回过神,望着眼前人,苦笑道:“不好意思……把你当我曾经……曾经的一位熟人了。”
玉帘棠将碧玉茶盏递向萧择渊,继续说:“你们长得几乎一样……他也很爱喝西川玉莲薄荷。”
萧择渊略一挑眉,接过茶盏,问道:“什么熟人……还能让你这般记挂?”
玉帘棠瞥了下嘴,用脚拉了张椅子一坐,叹口气,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不提也罢。”
萧择渊喝了口茶,坐去榻上。
似是心领神会,当即脑子都没过,便不知怎的脱口而出:“你对象吧?谁还没年轻过呢!”
玉帘棠:“……!”
她顿了顿,不禁开口:“你有没有发现你今天说话很奇怪?”
“完全不是你们古代人那套东西。”
萧择渊眸光狐疑,看向玉帘棠,不禁问道:“何为‘古代人’?”
“……”
玉帘棠表情吃瘪,摆了下手,“算了,可能是跟我处的时间长……同化了。”
他今天跟着谢文溪前来九御侯府,除了探病、道谢,其实还打算辞行。
尽管救了老皇帝,或许能换来一世荣华富贵,享受人间极乐。
然而,皇宫之中,规矩森严,伴君如伴虎,加之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这样的日子,完全不是她想要的。
方才离宫途中,与一位小太监擦肩而过之际,她便悄无声息地收到了对方递来的秘密纸条。
纸条上所述,大致是:
皇贵妃舒方瑜,为护她周全,免受那变态老皇帝的.性.虐待,将于今夜安排她从九御侯府附近的月灵河畔逃命。
届时,她只需跟随前来接应之人,便可挣脱束缚,启程奔向自由新生活。
玉帘棠心中还有另一番打算——在萧择渊这留下一封书信,让转交给为老娘治病即将返回帝都的墨桃,以便二人日后重逢。
此外,她还想最后揩一回萧择渊的油,好回去画点金山银山,从此吃喝玩乐再不愁。
但这不争气的玩意儿,望着近在咫尺,面色苍白的萧择渊。
却不知怎的,愣是施展不开。
针对“揩油”这刚需,更是有点无从下手。
她只要望向那双深邃瞳眸,就着魔似的,觉得精神紧张,手足无措。
“你跟圣上相处的如何?”半晌,萧择渊的提问,将她思绪拽回当下。
玉帘棠愣了一瞬,觉得话题干巴巴的挺没劲儿,便将从舒方瑜那听来的深宫八卦,转述给萧择渊。
玉帘棠拍了下大腿面,哈哈一笑:“你敢信么……那老头特么的居然喜欢男人!”
“我看他倒挺慈眉善目……也不像啊!”
萧择渊暗吁一口气,将茶盏放回桌案,才道:“那不正好,若能蒙圣上青睐,你后半生便可享尽荣华富贵,安然于世。”
“我?!”玉帘棠竖起食指点了点自己,“我一大老爷们儿……你没搞错吧!”
她蹙了下眉,继续说:“你没看过GV,好歹也看过男男春宫图吧……要你你愿意?!”
“那不遭老罪了!”
萧择渊含笑未语。
却霎时猛然起身,宽阔手掌轻托玉帘棠柳腰,将她从座椅上轻轻带起。
两人身形一瞬贴近,下.半.身密不可分,姿态亲密无间。
“我倒觉得,你好像并不排斥与同性亲密……”他眼底划过丝狡黠笑意,“圣上登基十六载,后宫佳丽虽众,却独宠皇贵妃,然宫中妃嫔至今未有所育。”
“今你救驾有功,难道不觉得是天赐良机,千载难逢?”
两人相隔之近,几乎可闻彼此呼吸之声。
玉帘棠心如鹿撞,怦然跳动,几乎要跳出胸腔。
她心急如焚,欲向后退避,以摆脱这突如其来的亲近,与萧择渊保持适当距离。
然而,却身不由己。
她后腰被萧择渊的劲力手掌牢牢掌控,如同被锁链束缚,下半身动弹不得。
她心跳如鼓,紧张之情溢于言表。
面若桃花,灵动双眸闪烁惊慌之色。
妈的!
这王八蛋到底想干嘛?!
玉帘棠于心中暗骂。
可却不知为何,她全然控制不了自己的紊乱呼吸。
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窘迫,像被逼入绝境,霎时脱口而出:“那老皇帝的老婆个个都生不了娃,我一个老爷们儿更生不了!你好像特想撮合我们,你到底想干嘛?!”
萧择渊深深凝睇眼前人。
薄唇唇角微微上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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