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罗姆·瓦勒斯卡看着对方瞬间松弛下来的表情,克制不住地大笑起来。他极度捧场地夸张式赞叹着,“精彩的故事,前所未闻。天呐……这是真的吗?”
他兴奋地说道,“我们应该试试看,不是么?”
室友小姐腼腆地笑纳了他的夸赞,齿间微颤,将音节拖得抖动跳跃,像是为西方人过于较真求实而逗笑,这只是一个传说罢了。
但她没有解释,只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谢谢。谢谢。只可惜在哥谭的疯人院里,没有阳光。”语罢,她耸耸肩,脸上挂着自嘲的淡笑。
被禁锢在墙上的疯子却达观地呛出声来,盯着天花板衰老欲坠的电灯泡。
他慵懒的语气里带着疯狂的必然性,像是宽慰又像许诺,他轻笑道:“别担心,百合花小姐,我们终会在没有黑暗的地方相见。”
然而听完他的话后,女人眼里的光彩却顿时悉数熄灭,仿若堕入更深的冰窖。
停顿几秒后,幽暗的禁闭室内,他的新室友小姐凝视着手中的苹果,重新挂上温柔的假面,东方式地客套:“借你吉言。”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不知是在为谁而悲。如若是为他的故事所打动,这未免也太晚了点。
这个发现令他再度发笑起来。
如今不远不近的距离使得他终于看清了禁闭室内的真相。比起恐惧这种情感驱动,这位年轻的试验品小姐,不过是生理性发寒。她的瞳孔里除了漆黑,什么都没有,她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处境。
她讲这些,只是为了转移注意力,玩一些障眼法。
贴着冰冷的金属墙壁,他看见她将刀片对折成几瓣,像是终于下定决心投敌送死,将它们塞入苹果的缝隙。
这就是她的另类阳光么?杰罗姆·瓦勒斯卡不甚在意地嘲笑着室友小姐拙劣的把戏。真是个不称职的恶毒王后。他需不需要陪这天真的小女孩玩会儿白雪公主的游戏?
当然,一个死人,又会害怕什么呢?又能害怕什么呢?她讲了一个失败的笑话,但成功的寓言。他又能回赠她一些什么呢?
然而下一刻,他的头却兀然痛了起来,破碎的画面塞入他的脑中,仿若钝刀磨肉。
“啧,怕什么,我把苹果人派来帮你复仇,杀掉所有坏家伙。”
那个张扬的声音回荡在杰罗姆·瓦勒斯卡的耳边,令他过分烦躁,头痛欲裂。他忍不住盯着天花板,晃了晃脑袋,转移着注意力。
“嗨,你在哪?”她问道。
“辛苦您转身。”杰罗姆隐忍下脑子里的杂音。
她点了点头。沉默地向他靠近。
这是唯一让他感到宽慰的——他的付出总算有所得。不枉他扯东扯西,贩卖着乱七八糟的悲剧,以博取这位活死人天使小姐的正义感。
杰罗姆·瓦勒斯卡盯着室友小姐那团移动的阴影,看着她时而犹疑,时而停滞,在漆黑中摸索着前进的方向,根据他的指令,自投罗网。
半分钟后,少女顺着锁链,抓住了他的上臂。杰罗姆喉结微动,他似乎觉得更渴了,她指尖冰凉的体温传至他的皮肤表面,仿若灼烧。
然而先被烫伤的却是她。她连忙收回手来,轻声说着抱歉,和他拉开安全距离,拧开了瓶盖,犹疑着要如何递给他。
“您可以上前两步。”他鼓励着她,明知故问道,“您是一点也看不清么?可怜的小姐?”
“抱歉。”她攥着塑料瓶,依旧站在原地。
杰罗姆·瓦勒斯卡晃了晃锁链,对于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愈发烦躁。于是他开始转移注意力,讲起了更多笑话,庸俗,腐烂。
他为她编织了关于阳光充饥的后半段,他追逐着阳光直到被烧死;他讲无聊的苹果人,小公主,枕头骑士,讨厌的女巫,那血肉淋漓的模糊,这是他所擅长的范畴。
可讲得越多,他就愈发感到来自于深度悲怆的滑稽,这无力感迫使他开始变得暴躁,愤怒,想要摧毁一切。
她摇了摇头,眼里只有冷淡又游离的戏谑。便如杰罗姆一早便知道的那样,他将永远无法打动这个听众。
她当然有所害怕,忧心忡忡,可这恐惧从不源于当下。她当然有所感动,悲天悯人 ,可这怜悯从不落脚于凡间,她所同情的,只是一个概念。多么残忍。
他不该拿对付阿卡姆里普通疯子的那套逻辑对付她的。该死!她只是一个没有心肝的天外来客!
比如现在,读懂他的杀意后,她手中的刀片便立即抵在他的小腹处,按住了他的项圈。只是早在锋刃之前,她的声音已经缓缓割过他的脉搏,如同凌迟的快感。
“可是你说,从深坑得救后,最终那人肚子里,都塞了些什么?”她依旧打着哑迷。
老实点,别轻举妄动。这才是她想说的。
干得好,甜心。颇具威慑力的举动,只不过,倘若她没有讲刚刚那个故事就好了。
人们对于故事的偏好,隐含了个人气质与选择。这就是为什么,选择笑话的内容,比表达笑话的技巧更重要。
情场如战场,战场如赌场。在赌桌上的获胜法则,永远让人看到你手中五颜六色的牌底,但不要让人看穿你内心真实的意图,你的出招步骤。
她还是太天真。
“稻草?毒蛇?青蛙?还是苹果人?”杰罗姆·瓦勒斯卡笑得更加厉害了,他举起了手,懒懒地说:“所以小姐,你想剖开它来看看么?请便。”
*吞阳光充饥出自于苏轼笔下辟谷杂记。
*抱歉,恋爱苦手写对戏,两人真的很难看起来在谈或者要谈…我也很抓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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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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