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何不进院?”
“这就走。”
姜钰顺着他的话,抬脚间转了方向,背过身去,耳后传来黎炀从树上跳下来的声音。
身手不好,却还要爬高,姜钰很难想象,他没有灵力是怎么爬上那么高的树,刚才又是怎么跳下来的。
姜钰回头看他,黎炀扶着树干才稍稍站稳。
他与她相视,微笑道:“今晚月色正好,可愿腾出些时间,赏个脸,同在下共赏片刻?”
姜钰打量着他,滑稽中莫名带着些心酸,她想了想,回道:“总归是要一起回去,看看月亮,也并无不可。”
月光织就着银纱洒在姜钰的面庞,她被如洗的月色笼罩着,看上去更添清冷。
黎炀坐到她身边,不声不响,侧头看着她。
清辉皎洁的月色映衬着点点繁星,姜钰抬头望向漫漫长空,冷漠道:“阁下若再这般盯着我看,我便不奉陪了。”
黎炀勾唇,不太正经道:“好,我看月色,不看你。”
稀落的蝉鸣此起彼伏,月色随着夜深更加明亮。两人就这样在低垂地夜幕下平地而坐,坐了许久。
黎炀忽而出声,他问道:“姜山主,你说,怎样才算是真正的强者?”
他的话问得没来由,但确是个发人深省的题目。
“强者……”姜钰微微拧眉,慢条斯理道,“于修灵之人而言,拥有远超他人的一身灵力,便是强者,于劳作者而言,能收获硕果累累的庄稼,便是强者……”
姜钰举着例子,忽而转头看向他:“每个人对强者看法定是有所不同的,你好端端地,为何这么问?”
黎炀没答话,缄默地望着那轮众星围绕的月亮。
良久,他回过神来,看向她道:“那你呢?与你而言,真正的强者究竟是何模样?是超越一切?主宰万物?还是驾驭天下猛兽?”
他似乎很是好奇问题的答案。
姜钰沉了沉眸,她道:“与其说是主宰万物,我倒觉得,一个人真正的强大,是主宰自我。”
她看黎炀神色一顿,复又解释道,“大概就是,拥有决定自己说什么,做什么的权利。”
黎炀反问道:“像你这样吗?”
月白风清的夜里,姜钰双眸更显深沉。
她轻轻摇头,坦然道:“我亦不能。”
此时的她,尚不能算作她口中能真正主宰自己生命的人。
黎炀眼眸黑沉着,语调却悠然道:“早有耳闻,姜山主是百年难遇的天命奇才,那这天降奇才的责任,大概也是与生俱来的罢。”
姜钰没顺着话说,平静问道:“你呢?你觉得真正的强者,该是何模样?”
“我?我也不知道。”黎炀从容道。
“但我想,能保护自己和自己所爱之人的,应该就算很强了吧?比如姜山主如今这样。”
姜钰没有想到,原来在他眼里,自己就可以算作是强者了。黎炀补充道:“或许有一天,我也能成为这样的人。”
“你会的。”姜钰抿唇,轻轻抬眼看向他。
黎炀一愣,温情的双眼与她四目相对,那双狐狸眼里不再是冷淡的疏离,而是附带柔光的暖意。
他知道,姜钰是在鼓励自己。
过了许久,他回道:“我们都会的。”
远处,狼嚎声穿透群山,回荡在山谷之间。
那是牧月白狼在某座山的高坡处嚎叫。
黎炀玩笑道:“我的同僚,似乎很精神。”
“同僚?”
“对啊,大白。”黎炀接着反问道,“我们是同一个主人,不就是同僚吗?”
姜钰无言。
半晌,姜钰望向远处的高山,回忆道:“槐江山曾有个尽人皆知的故事。”
黎炀问:“什么样的故事?”
“北山之上,牧月白狼。”
……
六岁那年,姜钰眸里泛着稚嫩童真,她问父亲:“北山上真的会有狼在放月亮吗?”
可姜穹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和她说:“你想知道什么事,要自己去找答案。”
后来,姜钰实在耐不住好奇,便让姜穹带她去看,她要看看北山上,到底是不是真的有狼在放月亮。
传说中,那只白狼只会在圆月之夜才能被人寻着踪迹。
于是,只有半人高的小姜钰随着他父亲在黄昏之前,就登上了去往北山顶的山路。
山路陡峭,小姜钰不知从哪拾来根长木棍,支着走。
开始走得还很精神,可到底是年岁尚小,体力尚浅,走着走着,速度就慢下来了。
转眼,天已经擦黑。
姜穹宽厚的肩膀完全盖住后面的小身影,他一回头,小姜钰已然被落下一大截路。
他高声喊过去:“是不是累了?累了,我们就歇歇。”
深沉浑厚的嗓音穿透入耳,姜钰听见父亲的话,更来了精神,飞快地往前跑。
其实那双脚丫已经走得生疼,她却定定地站到姜穹面前,压着喘气声,浅笑回道:“阿爹,我不累的。”
“上来,阿爹背你。”姜穹看出她的逞强,转过身蹲下,只是心疼的言语,也被说成犹如山倒的命令,让小姜钰不得不服从。
她猛地一下窜上去,宛如脱兔。姜穹虽背着她,每一步却走得很稳。
夜色落满整座北山,姜钰趴在父亲的肩膀上,丝毫没有感受到山顶风凉,只觉得被人背着走的感觉,真的好轻松,好轻松……
北山顶上,冒出一大一小两个脑袋,观察着周遭的风吹草动。
后来,两人站到山顶处,等待白狼现身的间隙中,说了许多的家常话。
“再后来呢?”黎炀等不及地要听下去。
“再后来,大白就来了。”姜钰轻吸口气,道,“父亲教我用碎月鞭法与它过招,将它收服了。”
“大白是只与月相伴的狼,当年你使出碎月鞭法,大白便以为它一直追寻相守的月亮碎了,没了追逐的目标,所以,就跟你回家了?”
黎炀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可这月亮不是一直都在吗?那岂不是下次月圆时,它就识破了?”
姜钰一开始也不明白,为何只是使用一套鞭法,就能将一只常年苦守月亮的白狼收服。
直到姜穹告诉她,牧月白狼只是追寻潮汐变换时,被天地间所产生的强大灵力折服。
而在它眼中,姜钰的出现与她所展示出的潜力,某种意义上讲,已经超越了月亮带给它的震慑。
姜钰平静地回答:“大概是在下次月圆之前,它就已经舍不得我了吧。”
在姜钰的认知里,父亲是对她影响很深的人,也很疼爱她。
当年,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姜穹是不会让年仅七岁的姜钰上战场的。
同样的道理,她也很疼爱大白。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她也不会让大白成为一只战狼,同她上阵厮杀。
覆水大战的漫天烟尘里,趁着休战的间隙,姜钰曾顺着它的毛发,道:“等打完这场仗,要多给你几口肉吃才是。”
……
远处迎来了第二次的狼嚎声。
姜钰解释道:“此去中州路险,它只是在用它的方式同我道别。”
黎炀面色凝重下来,黯然问道:“你会怕吗?”
姜钰没有搪塞他的问题,而是真诚袒露:“面对未知的事,人或多或少,都会害怕,会有顾虑。”
“可你既说我是强者,那我姜钰又有何惧?”
黎炀与姜钰,大白与姜钰,某种意义上讲,都是慕强批与事业狂的双向奔赴[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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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13章 何为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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