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边跟着姜璟的步速,边看向身侧之人,便笑得更灿烂了些。因为她看到……黎炀也在笑。
服饰铺子里,男男女女的衣衫皆有,样式丰富。
姜钰看花了眼,不知该先挑哪件。
“阿姐,这件好看欸,很适合你。”姜璟摸着那件挂在木架最中间的曲裾深衣。
那衣料的颜色是由上至下,由浅及深的雾蓝,腰间金丝做配,下摆宛如鱼尾成仙,摇摇欲坠。
掌柜是位端庄的妇人,她笑道:“这件曲裾,名唤‘柔蓝一水’,是我做绣娘时的成名之作,平时只做观赏,并不售卖,也就无人试穿。”
姜钰一听,这衣服对于掌柜来说,定是意义重大,便要推拒姜璟的提议。
可店中掌柜却道:“可自当你们入门时,我便深觉姑娘姿态不凡,小公子既然也说了,那定是与这件衣服有缘,我愿让一试。”
黎炀也跟着劝说道:“都来中州了,不试试我中州服饰?”
姜璟亦是期待她同意:“阿姐试试吧。”
三人口风一致,掌柜盛情,姜钰便不好再拒。
俄顷,姜钰从隔间走出。
她那一张秀脸似玉,眉目成诗,这身曲裾深衣上身,更衬得她那身段窈窕出众。下身收紧的样式,限制了她迈步的大小,与平时的飞扬飒姿相比,更显淡雅端庄。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可以这么地温柔化骨,媚态天成。
御灵族爱美,穿裙戴银,颇有讲究,姜钰也不例外。
她扫视呆愣良久的三人,以为是穿得不妥,悠悠发问:“如何?”
“极美。”黎炀投去欣赏的目光,对上她的双眸。
姜钰松下半口气。
“阿姐,怎么感觉你穿得好像中州人呢?”姜璟天真笑道。
掌柜亦是被她吸引,投去肯定的眼神。
姜钰柔和道:“中州服饰不像中州人,难不成像西陵人?”
姜璟笑着驳她:“我是说,气质。”
谈笑间,店内走进一人。
“听闻西陵槐江山山主,天命奇才,貌美至极,今日一见,果真不凡呐。”
姜钰随高音看去。
只见来人长相明艳,玄青袍服下摆拖到地上,红边内衬镶嵌着金色条纹,繁复的黄金头饰盘在披发正中,高视阔步间尽显雍容华贵。
“皇姐。”黎炀起身道,“你怎么来这街上了?”
“怪我不请自来?”她调笑道。
中州长公主?
姜钰先前听伯卿讲过,中州有位长公主,名唤黎昭,为先皇所生,长居右城,闭门不出,只待择婿。
不知今日一改往常,所为何事。
黎昭走上前,边打量边迈着缓步,围绕姜钰转了一圈,直至定在姜钰身前。她与她四目相对,直言不讳道:“不错,我喜欢。”
姜钰客气道:“刚到中州,姜钰还未至右城拜会长公主,有失礼数。”
黎昭忽而又笑了:“只是听到久仰的远客来此,实在心急于一睹芳华,未提前知会,切莫怪罪。”
姜钰自谦道:“不敢当,长公主年长于我,唤我姜钰即可。”
“哪有什么敢不敢当的?你若是愿意的话,同黎炀一起,唤我一声‘皇姐’,我也是敢当的。”黎昭的眼神明亮而锐利,“不过话又说回来,我既比你年长些,自是有些事,会比你先看清,先明白。只怕你深陷其中,不知孰是孰非。”
她摸上姜钰纤细雪白的手,细声问道:“来日有时间了,可愿来我闺中一叙?”
虽是第一次见面,姜钰却深觉此人威仪俨然,她亦欣赏她的风姿,有种一见如故的亲切之感。
她虽不知黎昭是何意,却凭着自己的感觉,浅笑道:“乐意之至。”
黎昭约好了人,便快步走出。
刚要迈出门槛,姜钰出声拦下她:“公主出门,除两个侍女外,是否还带了随从?”
黎昭显然愣了下,慢声回道:“并无随从。”
姜钰从她进门那一刻,便注意到有只鸮鸟随她进来,隐了形体,蹲在门前的房梁上。
此兽惯爱窃听,原以为这是她带来的,现下看她如此反应,那似乎是有人派来监视她的。
“那便无事了,公主慢走。”
尚且不知这鸮鸟是何人派来的,不知是敌是友,所以,姜钰没有理由出手。
但姜钰觉得,这长公主应与黎炀关系处的不错,看黎炀的态度,应是与那些同为异父异母的皇子不同。
黎昭走后,黎炀问姜钰:“你可知皇姐为何邀约你?”
姜钰轻轻摇头:“我不知道。”
黎炀眉间一蹙,不急不慢地问:“你不知是何事,便一口应了?”
“你皇姐不是说,闺中闲叙吗?”姜钰淡淡说道,“我听闻她长居右城,闭门不出,又无其他姊妹,我初来乍到,在中州又无其他熟人,找我闲聊,也是合理吧?”
正巧姜钰还想找个机会,去右城转转。
一来,因六皇子中州路上设伏之事,为大家与黎炀讨个公道,二来,黎皇主不肯相告血蛊之事,她若想为黎炀解决这个麻烦,只能从同样身中血蛊的其他几个皇子身上入手。
现下有了正经由头,正好去走一遭。
“其实皇姐相邀倒是无事,我只是担心那几个人,会因为我的关系,对你不利。”
“无妨,我明日一早便去,速去速回。”
随后,姜钰换下那身曲裾,挑了几件别的款式,又给姜璟挑了几件换洗的里衣与外衫。
黎炀抢着付了银钱,连同姜钰的那几件衣服一齐买下,交代掌柜送到左城宫人手上,三人这才从那件铺子离开。
姜钰回到左城未央殿前,黎炀同她说,晚上有东西给她,要她想着来承华殿一趟。
入夜。
姜钰走进承华殿。正殿熄了灯火,旁边的侧殿守着一个男子,看服饰,应是侍奉承华殿的宫人。
姜钰上前问道:“七皇子可是在里面?”
宫人道:“正是,可要奴通传一声?”
姜钰本着不麻烦人的原则,道:“不用了,我自己进去吧。”
宫人本想提醒她,黎炀正在沐浴,转念想到他们七皇子送到西陵,也有些时日了,两人怕是早有了肌肤之亲,已无禁忌,他便住了口。
侧殿宽敞,烛火微亮,却四下无人。
“黎皇子?”
姜钰进殿轻喊一声,无人回应,只听到一些微弱的水流声。
她寻着水流声往里走。
丝丝缕缕的雾气自最里处的琉璃屏风之后飘来,姜钰嗅到一种由沉香与白芷调和而成的香气。
她试探着走向雾气的来源。
青石铺就的地面延伸向正前方的一方水池,透过氤氲水汽,姜钰看见池边鎏金兽口中不断向外吐出热水。
而浴池中人正半身浸在水中,未任何遮挡,正面朝向她。
四目相对后,姜钰立即转过身,正经道:“我、我以为你知道我前来,会在房内等我,便没有通传,没有敲门。”
她未听到黎炀答话,只听得到人走出浴池,细细簌簌穿衣服的声音,又补一句:“不是有意闯进来的。”
怎么补完这一句,姜钰却感觉,不用起御火阵,自己的脸便能把东西烧起来似的。
黎炀赤脚从浴房走出,不紧不慢地穿好衣物,径直从她身侧走过去,坐到屏风前的圆桌边上。
不知是否是听错了,姜钰竟感觉擦肩而过时,他似乎在轻笑。
“你叫我来,是为何事?”姜钰跟过去,坐到他旁边。
他打开桌上的匣盒,拿出一轴卷纸,铺在桌前:“这是九都皇城的地图。”
他手指按着那张纸,往前推了推:“我知道你自己那里也有一份,但并不细致,这几年各地方也有所改建,你从槐江山带来的那份,是十几年前的布局,你拿着这一份,进出也方便些。”
他并未擦干身子,只是穿了件素色薄纱,说话间薄纱浸湿,使得上身透出些许红润风光来。
盯着看了一会,姜钰自觉地垂下眸子。
卷纸上细致地绘着皇城各处的建筑,只是墨迹尚深,她问道:“这是你画的?”
黎炀点头:“嗯。”
“那我便收下了。”姜钰说着,收好卷纸。
半晌,黎炀注视着她,向她靠近了些:“姜山主,你不觉得有人吃亏了吗?”
姜钰回想着今日夏侯靖汌的行事作风,轻快道:“并未有人吹亏,那夏侯靖汌连我一招都没挡下。”
黎炀眉眼灼灼,抬起手,贴上脸一侧,食指指尖似有似无地摩挲着自己的下唇:“可我怎么感觉,今日似乎有一人吃亏了。”
姜钰像是有什么东西哽在喉间:“黎炀皇子是觉得,自己刚刚是吃亏了?”
“不然呢?”
“你当如何?”姜钰冷冷出口。
“吃了亏,自是索要些赔偿才是。”
“怎么……赔偿?”
黎炀无言。
两人目光交错,周身的氛围也愈发紧绷而暧昧。
他眼尾泛着沐浴后的红晕,身上散出皂荚与白芷交杂的冷冽清香,慢慢地与她越靠越近。
黎炀的目光扫着她的双眼,缓缓向下看去。
姜钰不知怎的,竟半点承不住他的蛊惑,紧张地合上眼睛。
像是一切都静止在房内,姜钰也因雾气缭绕,头脑发晕,忐忑却又期待着什么发生。
就在即将要碰到她的唇时,姜钰却感觉到面前的人没有下一步动作。
于是,她猛地睁开双眼。
一双的凤目映入眼帘,面前好看的少年郎耳根泛红,正笑着看向自己。他离得那样近,甚至能感觉到温热的气息轻轻地滑过来。
黎炀轻飘飘地说:“其实我还有一物,没拿出来。”
姜钰迷着了眼,迟钝道:“什么?”
湿漉的发丝蹭过她的脸侧,留下几分冰冷的触感,姜钰绷紧了身体,一阵酥麻之意穿透全身。
他贴着她的耳畔,轻笑着低语道。
“明晚,再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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