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话是方太太在方谨时耳边的轻语,方谨时不知道听到了什么,苦恼地皱起了眉头。
薛茴听不清楚他们的对话,只能眼巴巴地,躲在阴暗角落里看着这一幕。
小时候,妈妈也是这样抱他的。薛茴酸溜溜地想。
许是他的视线太过于灼热,方太太抬头看到他,向他挥手道:“你过来。”
薛茴小步挪过去,拘谨地小声道:“太太。”
方太太笑着向他点了点头,然后低头看向自家儿子:“哥哥看上去很羡慕小时呢。”
薛茴小心思被看穿,顿时羞得脸都红了。
他连忙摆手:“不是,我没有……”
没等他话说完,方太太就又对方谨时说:“让妈妈也抱一抱哥哥好不好呀?”
薛茴被雷得外焦里嫩:“啊?”
他虽然营养不良,长得比其他同龄人矮一些,可是到底也是一个即将步入青春期的大男人!
让他去窝在别的女人的怀里,他……
可是方太太的怀抱看上去好温暖,从他五岁以后,妈妈就再也没有抱过他了。
薛茴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方谨时,方谨时挪了挪身子,将妈妈的怀抱腾出一半:“哥哥快来。”
薛茴羞耻感爆棚,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胳膊就被拉了一下,他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接着跌进一个温热的怀里。
方谨时的脸近在咫尺,转着一双眼珠子看着他笑,呼吸全都打在薛茴的脸上。
鼻尖还萦绕着方太太身上的香水味,薛茴只感觉大脑一阵眩晕。
方谨时得意道:“我就说了,让我爸爸妈妈疼你吧?我不骗人吧?”
因为距离太近,薛茴感觉自己的耳膜好像在不停震动,麻麻的。
他不自在地扭了两下,可是这样被抱着的感觉实在是太舒服,薛茴不得不承认,他根本不想离开。
可是真的好羞耻……
好在这样又尴尬又想要的情况维持了没一会儿,方太太起身去书房忙工作了。
回房间的路上,薛茴脸上的红晕还没消散,紧紧攥着拳头,沉浸在刚才的感觉里。
“哥哥!”
薛茴被惊地回过神,连忙回头:“怎么了?”
方谨时:“你走超过啦。”
薛茴尴尬不已:“哦,好的,好的。”
回到房间,方谨时去洗澡,薛茴就在坐在地毯上数着方太太给他的钱。
她应该是随手从包里抽出来的,一共两千多一点,薛茴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只觉得拿在手里都是烫的。
他来方家后每天都□□致的食物,还有漂亮衣服穿,根本没有花钱的地方。
再者,他也是有工资拿的,所以这钱拿着就更不好意思了。
他想得愣神,突然后背落上一个软乎乎的东西,浓浓的水汽裹挟着沐浴露清新的香气,霸道地钻进他的鼻子里。
方谨时把头搁在薛茴的肩膀上,头发上的水珠滴落在薛茴的衣服上,他眼睛看着钞票,十分羡慕道:“有好多钱呀!”
薛茴点头:“嗯,你想要什么礼物?我给你买。”
方谨时惊呼一声,看向薛茴的眼神里满是期待:“你给你的宝贝,也买过吗?还是只有我一个人有?”
薛茴:“只有你的。”
说着起身拿了吹风机,帮方谨时吹头发,方谨时则是一脸甜蜜地歪着脑袋,认真思考着想要什么礼物。
这个问题对他来说简直太难了,他不想让哥哥多花钱,但是他也不知道有什么便宜的礼物。
他紧紧皱起眉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关怀什么国家大事。
薛茴想起白天他捧着衣服上的小熊爱不释手的模样,再看看方谨时的玩具里根本没有玩具熊,便提议道:“我给你买一个玩具熊怎么样?”
方谨时立刻点头:“这个好,我就要这个!”
帮方谨时把头发全部吹干,薛茴爱不释手地摸两把绸缎一样柔软的发丝,拿了睡衣进了浴室。
今天方谨时没有吵着要帮他洗澡,只是把自己喜欢的小鸭子留给了他。
还好,看来他也不是真的想帮自己洗澡,只是觉得自己帮他洗了,要礼尚往来而已。
薛茴松了口气,飞快洗完,出了浴室门就看见方谨时正拿着吹风机认真试着温度。
看到他,方谨时立刻起身:“哥哥,我帮你吹。”
薛茴:……
得了,原来在这等我呢。
方谨时走过来拉住他的手,把他领到椅子前:“哥哥你坐下,我够不到你的头。”
薛茴无语,试图和他讲清楚:“我自己会吹头发,不用你帮忙,你现在的任务是去床上躺着。”
方谨时撒娇:“好哥哥,就满足我这一次吧。”
有那么一瞬间,薛茴心软了。
他看不得小少爷撒娇,然而他也是有原则的,所以只是愣了一瞬,接着便语重心长教育他道:“男人的头不能摸,这是男人的尊严。”
方谨时疑惑:“可是我也是男人呀?”
刚刚哥哥明明就摸他的头了,不光摸了,还揉来揉去,把他的头发弄乱。
薛茴上下打量他一番,用手比划一下他的身高:“你这么小,还不能算男人,等你长到我这么大的时候再说自己是男人吧。”
方谨时垂下眼睫,已经被他的一套说辞说服,可是还是不愿意动,还想要帮薛茴吹头发。
薛茴叹了口气:“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方谨时立刻变了脸色:“不行!”
接着放下吹风机,飞快跑到床上去躺好,好像慢一步,薛茴就真的不再理他。
薛茴终于解脱出来,长长松了口气,自顾自给自己吹好了头发,走到床边准备休息。
方谨时用了一条空调被把自己从头到脚包起来,只留着两只手紧紧攥着被子,将被子举到头顶,安静得一动不动。
薛茴怕他闷死,给他把被子扯下来,却不料映入眼帘的,是方谨时被泪水濡湿的双眼。
薛茴一惊,连忙上下检查方谨时的身体:“是不是刚才跑太急了难受?”
方谨时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身子往一边挪了挪,避开他的手。
薛茴的手僵在半空。
他忐忑地看向方谨时,就见方谨时鼻尖都哭红了,看向他的眼神无比埋怨。
薛茴懊悔,早知道这样,他就不该拒绝方谨时的。
他声音酸涩:“以后我都让你吹,你别生气了好吗?不要生我的气。”
方谨时:“你就这么点错吗?”
薛茴一愣。
方谨时语气里的质问让他有些恍惚,以前妈妈打他的时候,他会求饶,把自己最近的错事一件一件地说出来,每当这个时候,妈妈就会问他:“你就这么点错吗?”
就像现在这样,他不想让方谨时生气,因为那样方家就会赶他走,他就没地方去了。
可是他真的说不出来自己还有哪错了。
薛茴强忍住鼻酸,他不想在小孩面前掉眼泪,便刻意挺直了腰杆道:“我不知道。”
接着关上了灯。
黑暗中,薛茴没有听到方谨时的哭声,而是一声长叹。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哄他,只能僵直着身体,感受着时间的难熬。
突然,他的手被一只软软的小手握住,方谨时算是主动求和,薛茴静静地,没有给出回应。
方谨时:“你真的不想和我玩了吗?”
薛茴连忙否认:“不是。”
方谨时爬起身,在黑暗中看着薛茴,扬着声音教训:“那就不要把这种话挂在嘴边,你知不知道多伤人!”
薛茴第一次见到方谨时生气的样子,虽然跟撒娇一样没有什么杀伤力,可是薛茴还是感觉胸口被刺痛了一下。
这种话,他以前听惯了,从来不觉得有什么。
虽然他总是觉得自己不和那些讨厌的人同流合污,可是还是被潜移默化地影响了。
方谨时严肃地告诉他,这叫冷暴力。
薛茴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只觉得新奇:“暴力还分冷热?”
方谨时郑重点头,这在方家,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薛茴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他以前总讨厌爸爸妈妈打架,以及学生们之间的霸凌行为,可是没想到,自己竟然比他们还讨厌,他连忙道歉:“我错了。”
方谨时这才满意,重新躺下,扭着身子钻进薛茴怀里。
因为一点小插曲,薛茴心里好像被塞了一团乱麻,在床上瞪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
他不敢动,因为方谨时的脑袋正好枕在他的肩头,头发上的香味飘进他的鼻子里,稍稍安抚了一些他的情绪。
夏季的天气总是多变,窗外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聚集起了乌云,酝酿着一阵狂风暴雨。
一阵惊雷划过,薛茴本就紧绷的神经被拉扯到了极点,害怕,自责,愧疚,懊悔,以及对自己的厌恶全部涌上心头,眼泪倏地像开了闸一般地涌了出来。
薛茴偏头,眼睛直视着云层里的闪电。
怀里的方谨时嘟囔一声,手往上移,为他盖住耳朵:“不要怕了啊。”
薛茴低头,方谨时早就又陷入了梦乡,只是捂在他耳朵上的手,一点劲也没松。
薛茴擦擦眼泪,突然和自己和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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