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词身子前倾，打量着那些茶具，过了半晌，她道：“我想去瞧瞧。”
顾影笑道：“好，你先下去，我等会儿下去。”
白词看了顾影一眼，可又耐不住对斗茶的好奇，说了句“我在下面等你”，便下去了。
***
顾影待白词一走，伸腿推了推屏风，以自然之姿挡住窗棂。等了少顷，道：“进来吧。”
高泽打开门，看向顾影，道：“主人，我看着她走下楼，没发现我。”
顾影颔首，道：“事情办得如何？”
高泽关上门，压低声音：“属下查到了一种巫术，可使人起死回生。”
顾影下意识瞧了眼屏风，道：“把内容整理成文字纸张给我。”
高泽拿出一沓纸，双手奉上，道：“已整理好。”
顾影甚为满意，将纸张卷起藏起来，道：“我还有两件事须要你办。第一件事，先将雅间的钱结了，第二件事……”她招呼高泽靠近，附耳悄声说。
待顾影说完，高泽拱手道：“属下这便去办。”
***
白词一下楼，便径直朝着边上最近一张桌子行去，那桌上摆放的有整套茶具，她细细瞧着，见有一大型圆形牙刷子、杯盏、茶壶、茶盒以及茶匙等。
过不多时，一女娘入了座，那女娘瞧了白词一眼，见她衣着普通，并无多言，叫了小厮上一壶热茶。待热茶上来，那女娘将热茶倒入杯盏，手持杯盏轻轻摇晃。
白词不解，默默瞧着。
紧接着，那女娘将热茶倒掉，用茶匙取了一些茶粉放入杯盏，倒入茶水，手持大圆牙刷子在杯盏里快速摇晃。
白词上前几小步，静静盯着那女娘手中的大圆牙刷子。没一会儿，杯盏里那些绿色粉末便给搅成膏状。
那女娘又倒入了茶水，用大圆牙刷子继续搅拌，不知何时，杯盏里的茶水起了一层沫，少顷又淡了，白词念道：“碧雪茶色，稍纵渐浅。”
那女娘闻言瞧了白词一眼，暗道：“这小娘子衣着一般，可言谈举止却非俗。”她问道：“你为何说碧雪茶色？”
白词道：“因为这杯子中的茶色如碧绿的竹叶，却又似新雪，二者相映，甚为雅致。”
那女娘笑了笑，道：“这个解释倒也新奇，你也是来参与斗茶的吗？”
白词摇头，道：“我不会。”
那女娘笑道：“哦，原来你不知道斗茶怎么玩的啊。”
白词点头。
那女娘道：“我只是先试试手，等我做好，尝尝？”
白词道：“多谢。”
过一会儿，她问道：“娘子，我能问一下这套茶具须多少钱能买到吗。”
那女娘知她拮据，颇为好心道：“有贵也有贱，贵的几百上千上万两都有，不过像我们用不了这么贵，几两银子便能买一套。”她见白词神色不动，继续道：“当然，也有几百文的。对了，小娘子，你家住哪啊？”
白词还未答，她身后人答道：“清凉寺村。”
那女娘与白词同时转身，见到顾影均是一惊。白词道：“你来了。”顾影点头，低声问道：“看得如何。”白词笑道：“很好玩。”
那女娘见顾影面如冠玉，朝白词问道：“这是？”
顾影笑道：“我们成亲许久了。”
那女娘心里一惊，暗道：“这小官人瞧着年纪不大，小娘子亦是，原来是少年夫妻啊。”
***
顾影带着白词回了雅间，这次再去时，里面已备了酒水、糕点和小菜。
二人入座，顾影给白词倒了一杯果酒。白词端起吃了一口，觉得甚为甜香爽口，忍不住又多吃了几口。
顾影单手支颐，笑着瞧白词吃酒，道：“味道如何？”
白词给顾影倒了一杯，道：“你也尝尝。”
顾影用另只手捏着杯子一饮而尽，道：“再来一杯。”
白词又给她倒了一杯，顾影正待吃时，楼下斗茶开始了。众人皆落座，有自备茶粉，有是从云来酒楼购买。白词瞧见众人手里的圆形大牙刷子，问道：“那个牙刷子是什么，我知道它一定有旁的名字。”
顾影微愣，随即反应过来，笑出声来，道：“那是茶筅。”
白词见顾影笑，心里有些不舒服。
而顾影见白词表情，心知她不开心，在她左脸颊以指点了个酒窝，笑道：“怎么啦。”
白词便扯了一个假笑，后立时止住。
顾影止住笑，认真解释道：“茶筅是点茶的主要工具。点茶主要讲究香味与颜色，汤色以青翠色为佳，气味要纯香。说难也不难，说易也不易。”
她叫来小厮，要了一份茶具，对白词笑道：“我来给你点一杯茶。”
白词这才展颜。顾影见她笑，心也不住开阔起来。
白词凑近瞧顾影用茶筅搅拌，只觉她搅拌速度均匀，手姿颇为赏心悦目，与楼下那女娘不同，说不出是哪里不同，但就是不太一样。
其实只因顾影出身武将世家，虽二老死得早，可顾淮活时仍不弃家中武学，常早起修习，以做强身健体之用，亦带着妻女一同修习。顾影耳濡目染，学一些基本招式，二老死后，为了自保，愈发勤加修习，可毕竟年幼，与成人无法比拟，后找了一个杀手，仍没放弃修习。加之她融合了高泽的杀手招式，将致命的招式融入了顾家招式，原本的顾家武功中庸稳实偏多，于战场杀敌效果只能算中等偏上。顾影做了这些改动，便是精进了顾家功夫。
她既有功夫在身，点起茶来的手劲与巧劲自非一般人能比。因此顾影手下的杯盏很快便起了一层如细雪般的细沫。
白词看的惊奇，她道：“楼下的人都要倒好几次水，怎么你只倒了两次，沫子便如此细腻。”
顾影转头看了白词一眼，笑而不语，又在茶上写了字，递给白词，道：“尝尝。”
白词接过，见汤中写了“博君一笑”四个字，瞧着顾影，道：“顾影。”
顾影道：“你尝一口。”
白词便吃了一口，茶味香浓，慢慢化在口中，回味无穷。她再抬头，发现两个字已经给她吃没了。
顾影笑道：“怎样，味道如何？”
白词点头，眯起眼睛，笑道：“很好。”
顾影道：“这便是点茶了。”
白词又吃了一口，问道：“你点得好快，居然还在上面写字。”
顾影笑道：“其实只要手劲巧一些，不须要这么多步骤。上面写字，是一种玩法，叫茶百戏，还可以作画。”
白词来了兴趣，将杯子凑到顾影嘴边，笑道：“你也尝尝。”
顾影正好口渴，便端起吃了一口，一大口下去，茶汤便没了。她见白词的眼神，有些心虚，将杯子放回桌上，弱弱道：“无妨，我还可以再做。”
白词伸手，顾影还以为白词要打她，下意识阖上双眼，只觉有柔软的东西触摸着她的嘴角，她睁眼，见白词缩回手，对她笑道：“吃到脸上了。吃茶要讲究慢，你怎么吃这么快。”
顾影道：“……我忘了。”
白词没在看她，将视线移向楼下。
此时斗茶已开始了有会儿时间，顾影对她们斗茶不感兴趣，也便没看，发觉饿了，静静吃食。只白词兴趣盎然地看，时不时吃两口顾影夹的菜。
斗茶进行了半个时辰后，忽然涌进来一大批人围观，那些人年轻年老均有，有拿着折扇，有拿着零嘴，颇有兴趣地看着堂内斗茶。
比往常多出几倍人，让云来酒楼东家觉得奇怪，寻来知情小厮一问，知晓是汝州白家要在此拍卖一件青瓷，众人寻着消息来看热闹了。东家问拍卖时间几时，小厮说在晚上戌时四刻。东家不知这白家怎么不去街市商会拍卖，反而选了云来酒楼，又选在晚上，不过反正是要出钱给她的，也就不操心甚事。
而顾影选云来酒楼，也是她下意识的结果，一来云来酒楼地理位置优越，位于繁荣街市中心，人流量大；二是酒楼常举办斗茶会，她拍卖瓷器，与茶相关，可精准客源。不然去一些街市庙会亦或者商行，里面拍卖东西范围广泛，无法达到她今日的主要目的。她是顾家家主，经手的生意大大小小不下百件，又有天赋，许多决定均是下意识所为。
***
顾影吃饱喝足，有些感慨，这大概是她这么久以来，吃得最好的一顿。白词已经搬着椅子坐在窗棂处看下面斗茶。顾影凑上前，问道：“到哪一步了？”
白词道：“到你说的茶百戏了，顾影，她们画的可真好……”她一转头，便见顾影距她不过半寸，心砰砰跳起来，面颊也发烫，本来与顾影同床共这么多天已经习惯，可对于她的陡然靠近，还是会忍不住心跳加速。
顾影见白词面颊红了，暗道：“这么好看，激动如斯？”她朝楼下望去，见楼下娘子官人所作图确实精美，她虽是商人，可毕竟祖上有家底，虽已落魄，家中人还在时对她也有一些才华上的基本要求。琴棋书画，她除了书法有些自己的风格，其余只是略懂。素日里她较喜欢杂书，也非正规书籍，不过闲来无聊，可供打发时间，便读了一些。见白词盯着楼下入迷，心里不免有些酸，哼道：“中看不中用。”
晚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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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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