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天幕说了一段关于苏轼的事情之后,苏轼与苏洵、苏辙他们这一段进京旅程的气氛就有点怪。
苏轼本人倒没太大感觉,虽然天幕说了日后他做出的许多功绩,又说了许多他如何青史留名的事情,但到底那些是他以后才做出来的,跟现在他压根没什么关系,他心情还是很稳的。
但其父苏洵就不行了,他想起天幕中说的“苏轼一生不是在被贬就是在被贬的路上”这个事情,心里就有些不得劲,虽然每个人的路途都不可能一生顺遂,可要真看着自己孩子吃苦受罪家长哪有不心疼的?何况苏洵年轻时候本身就是个没有多大抱负的,他读书都是为了给孩子做榜样、让孩子未来更好。可现在明知道未来的长子会一生颠沛流离,那他还折腾个什么劲?苏洵有点不想苏轼继续仕途了。
天幕评价他小儿子是个比较会做官的,那不就是说他大儿子做官做的不怎么样?好吧,这么理解可能有失偏颇,但大抵就这么个意思。而且天幕说的很清楚,他大儿子诗词书画造诣都颇高,写的文章乃后世读书人必背的,那何不叫他快快乐乐的当个富家翁、文化人?
苏洵神色复杂的望着苏轼,拐弯抹角的问道:“子瞻,天幕所言你觉着如何?”
苏轼神色如常的回道:“那养猪之事怕是大有可为,待猪长起来后我倒是要去试试做菜。”
苏洵:“……”
谁问你这个了?!
苏洵无奈道:“其它的呢?”
苏轼笑着问:“父亲是在问我觉着苏东坡如何?”
“东坡居士”这个号是苏轼在乌台诗案后被贬到黄州时为了养活家人去城外开荒种地时所取,现在才乘船前往开封参加科举的苏轼自然是没有号的。如今苏轼这么一称呼,倒是能很明显的把两个人分割开。
苏洵倒也没否认,“你就没点想法?”
苏轼迟疑着说:“觉得还挺厉害的?”
苏洵:“……”
苏辙:“……”
苏洵有点想揍孩子。
苏轼看两人这被噎住的模样,顿时就不客气的笑了起来,在苏洵都在忍不住撩袖子的时候方才笑嘻嘻的说:“父亲,那又不是我,你问我如何看那我自然得夸赞嘛。”
苏辙可不希望自家父亲和兄长真在这船上打起来,万一一个没留神把船掀翻了怎么办?这河水可深着呢!于是,赶在苏洵揍孩子前,苏辙赶紧提醒道:“兄长,父亲是担忧你。”
“没甚好担忧的,事情都还没发生呢。”苏轼毫不在意的说。
苏洵黑着脸说道:“等事情真发生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那父亲你说怎么办?”苏轼道:“我可不知我日后是因何一直被贬的。”
苏洵当下就提议道:“那不若你不去考科举了?”
苏辙有些吃惊,没想到他父亲还真的将此话说出口了,“父亲?”
苏洵没管苏辙,而是继续对着苏轼说道:“你们能为官为民自然好,但若是不愿走仕途为父也不强求。当初你母亲劝我读书与你们做榜样,就是希望你们兄弟二人日后能光宗耀祖,以至如今我们父子三人才能踏上这进京科考的船,可若是要我说,与其做了官日后日子过得不顺遂,一生颠沛流离的到处受苦,那倒不如不掺和进去,日子过的顺心才是最重要的。再说,你的诗词书画都不差,笔墨流传千古,也是光耀了我苏家的门楣的。”
苏洵这话说的语重心长,苏轼听完后沉默了。
苏辙也没说话。他兄长为人颇有几分太白的遗风,又推崇五柳先生,额,倒也不是说这样不好,但用他母亲的话来说就是“都当爹的人了,还一点儿也不稳重”,原先他也没觉着他兄长这般洒脱狂诞有甚大不妥,可听了天幕那些话,虽然其中并不曾言明兄长日后是因何屡次遭贬谪的,但仔细想想可能是同兄长的性子有些干系,为官之人,到底该谨言慎行些。
苏轼沉默的时间不长,面容上又恢复到了那副笑容满面的样子,“读书二十载,心中想做的事太多,何况这本就是我该走的路,没道理如今听了天幕的一席话都退缩不前了。”
苏洵忍不住说道:“这叫及时止损、知难而退。”
“我偏要迎难而上!”苏轼迎风笑道:“汉昭烈帝三顾茅庐方才请得诸葛孔明出山相助,李卫公数次身陷囹圄却终上凌烟阁,我虽血缘不及汉昭烈帝尊贵、武艺不如李药师勇猛,但我也要去闯一闯!”
冲破云层的太阳铺天盖地的撒下来,连同河面都是一片灿灿金光。
苏洵总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苏辙则觉得他兄长此时就如一只雄鹰,似乎下一刻就能振翅冲上云霄。
……
东京开封府内人来人往,船只画舫络绎不绝,河畔的杨柳依依,往来的行人嘴里谈论的都是与天幕相关的。
茶楼是读书人最喜欢的地方,附庸风雅的他们就爱来这里遇个友人知己谈诗作对,而这些人也是对文圈最了解的。
天幕这第二次说的虽然是关于养猪的事情,但开头的时候却也说了不少与文相关联的,尤其那位苏轼苏东坡先生,天幕更是将其夸了个遍,这不免就让读书人们好奇了,这苏轼是哪位?
他们开封府内可没有一位姓苏的大才子。
哦,对,天幕还说他们一门三父子都很厉害,也不知道是哪家的祖坟冒青烟了。
“曾兄,这苏家父子与你同列那‘唐宋八大家’,不知曾兄你可认识?”
正在吃茶的曾巩闻言摇摇头,“不认识。”
有人推测道:“这开封府的读书人我等皆有所耳闻,能同曾兄相并列的只怕不是什么默默无闻之辈,而我等如今却丝毫不知,想来此并非开封府之人。”
“再许是后辈之人也说不准。”另一人补充推测。
“确实确实,一门三父子,多么了不得,看来我等只怕要日后方才能与之结识了。”
“暂且结识不了那苏家父子,如今也可以和曾巩兄多多学习嘛,贡试在即,还望曾巩兄多指点。”
“正是正是,曾巩兄日后高中,还请多多提携我等啊。”
“……”
曾巩笑着应付完这一堆的学子,然后才起身离开茶楼回去,心里也不免好奇的想道:也不知那让天幕都推崇备至的苏东坡是何等风姿。
……
隔了好几条街的一座府邸里,欧阳修刚和自己的好友梅尧臣讨论完关于这次科举考试的事情。正事干完,那就开始聊闲篇儿。这闲篇儿也不是别的,正是那位今天大出了一把风头的苏轼以及……唐宋八大家。
梅尧臣是知道自己这位好友关于文章的见解的,不禁就说道:“欧阳兄啊,你这提倡古文、反对骈文的主张应是成功了。”
欧阳修却道:“不一定。”
梅尧臣不解,“为何?”
欧阳修只道:“大宋在我之后只有五位青史留名的,王安石与曾巩都是我的学生,余下的就只有苏氏三父子,这日后如何还不好说呢。”
梅尧臣一愣,随后脸上的笑容也收起来了,“欧阳兄说起日后,我却想到了先前天幕所言的南宋。”
欧阳修不免也忧心起来,一时没了话。
梅尧臣却还在继续,“鞑子的铁骑若真挡不住,京城南迁,那这大宋可就真要被蒙古人占了去。”
欧阳修道:“明日朝堂之上只怕要热闹了。”
梅尧臣道:“山河破碎,那这江山百姓可都要受尽屈辱。”
欧阳修轻叹,“可别走到那一步才好。”
欧阳修说的没错,次日的大宋朝堂之上那热闹的就跟菜市场似的。
自赵匡胤黄袍加身后因害怕日后的武将都有样学样推别人坐上宝座、从而想了一出杯酒释兵权的戏码后,宋朝就开始重文轻武了,朝中文官地位比武官地位高了不少不说,整个朝廷的官职也是一片混乱,尤其官员身上兼的职责,那简直是乱成了一锅八宝粥,三冗两积问题更是加重了财政负担、行政效率低下。
朝中官员太多,这么设置的本意就是为了让官员之间能够互相牵制,从而达到加强君主专-制中央集权的效果,把权力都归拢到君王的手里来。
不得不说,这样做的确起到了一定的效果,但同时也导致朝中行成了派系,各派系开始为各自争权夺利。
这不,有看完天幕、然后推敲出宋朝日后形势的人开始借机发难了,而站在他对立面的那拨人自然是不同意的,最后吵来吵去竟是吵成了三拨人——
一拨主要是以武官居多,他们想要加强军队管理、最好派兵出征攻打辽和西夏,把鞑剌彻底消灭掉,免得日后酿成祸患;一拨则是以文官居多,他们居安求稳,说前一拨的人狼子野心,竟去挑衅招惹辽国和西夏,质问他们是不是想要覆灭大宋江山,当真是其心可诛;最后一拨就是中间透明人,谁也不帮、什么话也不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就听着前两拨吵。
但这吵来吵去也没吵出个所以然来。
宋仁宗纵然心有想法,可就朝中这个谁也不让谁的混乱局面,他还真是顾虑颇多,一时也难以下决定。
既如此,那就……接着吵吧。
虽然有一定的政局因素所在,但个人觉得不论是李白还是苏轼都真的不适合做官,他们是非曲直分的太明显了,黑就是黑、白就是白,行事不够圆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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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宋人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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