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沉默=纵容(2)

两个人来到小餐厅,要了两杯咖啡和一杯果汁。

阿淼去服装组把陈晓琳喊了过来。

与钟邵和誉承相对,陈晓琳手里捧着果汁,有些局促,几分紧张。

她没以为他们的话是认真的

“别紧张,我们看起来应该不像老虎。”

“也应该不像哄骗小姑娘的坏叔叔。”

俩人一人一个玩笑,气氛松快了不少。

陈晓琳转了转水杯,说:“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们真得会当回事。”

陈晓琳认真地看着对面的两个男生,不,两个男人,他们端方从容,气质雅致成熟,无名给她这个尚未出校园却已感受过社会险恶的小妹妹极大的安全感。

一种非常成熟的安全感。

“这事发生已经有一周了,”陈晓琳哑着声音,“我昨天才知道,最近网上热议的一件事的当事人,是我非常好的一个朋友。”

在最近的社交平台上,有一场直播很火,直播时长只有傍晚到夜间到一个小时,但被网友们反复收看、截图、转发。

这是一场行为艺术的直播。

两天前,在距离距离皇家表演艺术学院1098公里以外的南港大学教学区最热闹的大道上,人文艺术学院的几个男女生来了场颇具有讽刺意味的行为艺术。

火烧云染了天际,成就了鲜活的背景板,本就热闹的大道更是人潮翻涌。

镜头定格在人潮中的一个男生身上,男生向镜头走来,在距离镜头十米处停下,大道广播中的轻音乐随之切换。

他戴着彩虹口罩,将牛仔裤挽至大腿处。

镜头运转,人们才看清了男生文化衫的正背面。

它的正面玫瑰鲜红地写着“永远善良,永远坚守,永远前行”,而背后却是鲜血般的红往下流,巨大的叉宣泄在了“偷拍”之上。

现场音乐逐渐与广播中的音乐相贴重合,几个女生从几侧走来,肩头抵着小提琴,琴弦震颤,携着力度穿透空气,也夹着所有尚未说出口的英勇。

男生将一块面板举起,一面写着“沉默=纵容”,一面写着“纵容=?”。

如果沉默等于纵容,那纵容的后果又是什么?

间奏之后来到迭起,小提琴手们将男生包裹成一个圈,琴棒弹起半空中的尘埃,控诉无声又有声。

玫瑰有荆棘,会凋零,但鲜红永远绽放,篆刻心里,于是能够大声说出有罪者的罪恶,也对罪恶说“不”。

火阳西沉,人潮散离,大道变的空荡。

小提琴换奏,借着月色与路灯,从远处又走来一个男生。

男生拥抱站在镜头前的男生,然后与男生交替位置。

他穿着一件黑色长羽绒服,左胸上方绣钻南港大学的校名与校徽,口罩帽子长裤一件都没落下,他就站在镜头前,让来往的学生窥视或偷拍,没有再进一步举动。

十分钟后,羽绒服男生被闻声赶来的一男一女两位老师带走,同时被拉走的还走现场参与的所有人。

这场行为艺术的直播也就此被掐断。

追溯这一场静默无声又响彻心扉的行为艺术直播,要从一周前说起。

艾格,南港大学人文艺术学院表演班大二的学生。

一周前,她上完台词课正往宿舍走,突然有个女生小跑到她身后,拍了拍她,而后对她耳语,“刚才有人偷拍你的裙底。”

闻言,艾格脑子空白了一瞬。

南港大学人文艺术学院有三分之二的学生是艺术生,相比于其他学院,他们更加会穿,也敢穿。

可艾格今天的穿着和往常穿着没有多大差别,仍旧是上身小衬衫下身百褶裙。

女生点开手机,airdrop了偷拍者的背影给艾格,并叙述了她刚看到的画面。

她跟艾格在同一个教学楼上课,下课后,她们随人潮走出教学楼,艾格走在她前边,隔着的距离不算远,艾格身后的人群里有个穿灰色连帽衫的男生,身型硕长,体型姿态良好,挨着她的距离不近不远,却始终在艾格左右悄然游荡。

男生把手机藏进左袖口里,打开手机闪光灯和视频录制,漏出外接摄像头,往女生右边走了一步,垂下手,伸长了摄像头。

他利用人潮遮掩隐蔽熟练的手法,可再熟练的遮掩也会有一丝缝隙,而这一丝缝隙被女生看到。

女生朝艾格走去时,被偷拍者敏锐发现,全然收起手机,快步躲进人潮里。

拿着女生airdrop的照片,艾格在人群中寻找偷拍者的身影,可哪还有人影?

艾格盯着手机上的背影,转身去了保卫处。

这条大道上的四角顶高处,装有四个360无死角的摄像头,原是为了保障学生的安全,没想却成了寻找偷拍者的途径。

艾格向保卫处说明缘由,但保卫处拒绝了艾格想要查看摄像头的要求,理由则是要按规章制度办事,艾格需要在学校系统中提交查看摄像头的申请,经过校方审批通过才能查看。

艾格尊重制度,登入学校后台,在几个保安面前提交了申请调取早上八点到八点十五期间跑场大道上的监控。

经过保卫处审核、部门学院领导审核、学工办主任审核,层层审批用去3天时间,最后的结果仍然是被拒绝,而被拒的理由竟然是可笑的“去保卫处报警”。

在寝室好友的陪伴下,艾格再次去了保卫处,保卫处给予立案,但仍拒绝艾格查看监控系统的请求。

等待审批结果的三天里,艾格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为寻找到偷拍者,她在校内论坛发布帖子,客观陈述事实,并贴上了目击者女生airdrop的偷拍者背影照。

以南港大学人文艺术学院学子人脉为中心,该偷拍者其实在第二天就被核实找到 ——信息工程学院二年级一班学生,卢彦彬。

他不仅在班级担任班长,也是校国旗护卫队成员。

保卫处立案后的第二天,相关负责老师找到了艾格。她告知艾格,校方已在处理该事件,相关学生也已进行了相关处分,而在整个告知过程中,该相关负责老师未提及偷拍者姓名,也未示意是否会将整件事情进行公示以提醒全体女生。

令人震惊又恼怒的是,该负责老师却有意无意谈及“女生也应该多穿一点,保护自己”,“偷拍者也只是一时兴起,你不要害怕”之类的当事人之罪言论。

至此,艾格对校方在对待和处理该事情过程中模凌两可的态度失望气愤至极,而幸好,有了一些前车之鉴,艾格将办公室里与相关负责老师的谈话进行了录音。

虽不合法,但却保卫了某些个人合法权益。何况,整段录音未侵犯他人**权,录音时对方言论真实表达,录音内容要真实、完全连贯的,未进行剪辑。

她将整段录音公布在校内网站上,并将这件事情进行时间线的梳理,将所有证据发布于微博上,也将自己作为受害人的所有心情一并附上,并t创建话题#南港大学偷拍事件#。

互联网时代,舆论会让人受伤,也会让人获得支持。

艾格在发布的帖子中写道:性骚扰,在任何境地都不该被一笔带过,这种看似没有实质性伤害的行为,并不是可以用“一时兴起”来掩盖的违纪而不受罚的理由。在这个时代,女生如何穿衣,不是可以被性骚扰的理由,不然我们为什么要寻求一个公正的交代,为什么需要繁复的法律来保护每一个公民的利益?因此,作为受害者,也作为一个女生,我不接受校方将本次事件的处罚“私人化”,我要求校方公开透明的将本次事件进行调查,并进行公示。

因学校模糊不清的态度,所以有了那一场行为艺术的直播,以反击和抨击学校教职工的言论。

人文艺术学院别的可能不太行,但一条心很OK。

参与直播的主要角色是男生,在被相关老师带走后,他们在直播的评论区留下这么一句话:

—— 南港大学人文艺术学院男生永远站于学院女生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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