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洪川府,走水路比过桥便捷许多,因此若是想节省时间,乘船是最好的选择。
因此秦羽和解云琅在打听到水师营的位置后,便租了小舟行路。
今日天晴,万里无云,出门时秦羽便感觉到太阳的猛烈,于是特意戴上了帷帽。
二人所乘的小舟没有顶棚,阳光在水面的反射下格外刺眼,解云琅双眼都眯成了缝,秦羽悠闲自若。
解云琅用手遮阳,睁眼望向岸上,只见青天白日的,水师营却是大门紧闭。
“奇怪。”
解云琅嘀咕一声。
秦羽问道:“瞧见什么了?”
解云琅揉了揉眼,不确定那门是不是开着门缝,于是暂时没有搭话。
帷帽虽遮阳但也遮了视线,秦羽见解云琅不理自己,不由想起昨夜之事。
目前看来,昨晚的事对解云琅倒无甚影响,但对秦羽来说却有莫名说不上的感觉。
愤怒伤心担忧?倒不至于;
喜悦高兴期待?绝无可能。
最后他思考了一晚,只能归结于一点——解家的人多少有点毛病。
解云琅这厮的毛病就是总是时不时靠近,苍耳子似的一不注意就沾到了身上,怪刺挠的。
所以秦羽决定除却必要的来往,还是尽量避免过多接触。
于是他白眼一翻,兀自撩开白纱望去,见门缝投射下的阴影,水师府的大门该是敞开一点的。
等到船靠了岸,二人来到大门前,便听到里头传来的牌九声和吆喝。
“上值时间聚众赌博,好大的胆子!”解云琅眉头一皱,正欲揣进门去,秦羽赶忙将他拦住,嫌弃道:“你是炮仗么,一点就着,纵然水师坏了规矩,他们也不归你管。”
解云琅闻言冷静下来,透过门缝往里看了眼。
只见里头摆了张大方桌,围着数十个水师兵在那儿耍牌作乐,周围一个看管的人都没有。
若不是怕打草惊蛇,解云琅定是要去颜言昭那儿说明此事,但眼下将二者结合起来看,不觉此事愈发蹊跷。
“就这个情况来看,咱们也不必进去了。”秦羽道。
水师营敢这般散漫无纪,可见衙门平日对他们的态度。
“难怪饶谷水盗猖獗,颜言昭是知道这些酒囊饭袋无用,连提都不提了。”解云琅讽刺一句,转身回到岸边。
不过也好,这样也节省时间,二人很快乘船赶到饶谷,时间还很宽裕。
饶谷位于洪川府的西面,这一带山谷低矮、水系丰富,住着的多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村民。
秦羽和解云琅进入村子后,立即引来周围人的注视,两个生面孔在这种地方就是格外引人注意,但好在他们并没有什么敌意。
二人顶着目光往里走了一段,大人们一边手里干着活,一边时不时窥视他们,村童们成群结队坠在二人身后,走一段跟一段,时不时发出奇怪的叫声。
秦羽和解云琅倒没有多在意,他们四下观察着村貌,发现每户人家都有锄头、镐头放在大门外。
秦羽道:“看来这村子不太平。”
解云琅道:“怎么说?”
“一般的耕民都将锄头镐头放在院子里,目的是防止盗贼偷走,但这个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放在大门外,是方便危急情况时抄家伙。”秦羽解释道。
解云琅点头:“我去找个人问问情况。”
说罢,他见不远处毛竹亭外大树根上坐着个老者,于是上前询问。
秦羽跟在他身后,谁知走了几步,忽然感觉有人撞了自己。
“恩?”
他低头侧身去看,见是之前跟着他们的村童。
那撞了他的村童咧着嘴看着他,秦羽只道是小孩子不小心,拍了拍他的脑袋让他走了,谁成想下一秒身后传来一股大力,他的帷帽被整个扯了下来。
“啊?!”秦羽惊异过后回身去追,然而那些孩童拿着帷帽当风筝,一个个动作像鱼般灵活迅速。
秦羽追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却又无可奈何,其他孩童看出了他只有一只手可用,于是更加嚣张,笑着同他做鬼脸,一边把帷帽扔来扔去。
秦羽和他们周旋了一会儿无果,那群村童便嬉笑着跑走了,他无奈望着他们的身影,累得喘了口气,默默往回走。
另一边,解云琅正同老者打听水盗的事,秦羽默默站到解云琅身后的阴影里一言不发。
“这位大伯,敢问您认得青禾帮么?”
解云琅还不知道后边发生了何事,还在和老者沟通。
老者听他问青禾帮,睁开眼打量了他:“你是什么人?”
“在下经商路过此地,不成想货品被一伙水盗给劫走了,实在不知怎么办,才一路打听过来。”解云琅叹息道。
老者闻言,点点头道:“唉,你有这遭也是正常,咱们这里水盗就是猖獗。”
解云琅问道:“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官府的水师不管么?”
老者冷笑一声:“那群猪头嫌衙门给的月俸不够,每次出动都得咱们掏银子补上,可是补上后呢,还是一样打不到贼追不回粮食衣物,害得咱们赔了东西又赔钱,还得受他娘的白眼!”
解云琅皱眉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这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备锄头,平日里都得靠你们自己防着水盗。”
老者叹了口气:“强盗们野蛮力气大,咱们这些百姓如何打得过?摆些家伙总比不摆好。唉,要是青禾军还在就好了......”
“奇怪,青禾帮不是水盗么?怎么听您的话,他们倒是自己人。”
“你说青禾军是水盗?纯属放屁!是衙门那伙人告诉你的吧,呵呵,要说强盗还得是那狗屁不如的水师营!”老者把自己气得用力咳嗽几下,骂骂咧咧道。
“那青禾军是专门在这一带帮我们对付水盗的,只要收了银子,他们就一定能帮我们抓到人找回被抢的东西,不知必水师营好上多少!只是也因此抢了水师营的活,所以才一直被官府打成恶贼。”老者叹息道:“可怜他们这回着了官府的道,彻底没了踪影,不然小兄弟你的事,他们一定能帮你。”
解云琅见老者态度诚恳,再加之今日所见,相信老者所言非虚:“敢问你们之前是如何联系他们的?”
老者道:“沿着这条路出村,然后能看到一条溪,沿着溪绕过山边就有一道浅滩,滩上有棵小树,在上头系个红布就会有人出来接应。只是现在他们都躲走了,这个法子也没用了。”
解云琅点点头:“多谢。”
说罢他转身去找秦羽,谁知一回头,见秦羽拉着个脸躲在自己身后。
“你这是在做什么?”解云琅不敢动,好奇道。
秦羽没有一丝情绪道:“躲太阳。”
解云琅笑道:“躲太阳怎么不去亭子里,你的帷帽呢?”
“被抢了。”秦羽木着脸道。
解云琅没忍住,笑了出来:“谁这么大胆敢抢堂堂半仙的东西?”
秦羽不理他,木着脸坐到亭子里歇息,扶着额头十分头疼。
他是真的累,也是真的不想说话,心想解云琅看到自己这般,应该会识趣地留自己在这儿,然后他独自一人继续去打听。
于是秦羽缓缓做了个深呼吸,闭目养神,渐渐开始神游。
而解云琅见他如此,四下扫了眼,随后抬脚离开。
日光透进竹亭,吹来的风也带着几分热。
秦羽越歇越难受,晕晕乎乎浑身无力,感觉自己待了有一年之久,还没等解云琅打探回来。
他脑海里开始冒出些奇形怪状的噩梦,呼吸渐渐急促,身体重心也开始不稳。
好不容易听到有脚步声传来,秦羽迫使自己睁开眼,正看到解云琅走入亭子,手里竟然拿着他那被抢走的帷帽。
秦羽双眼瞬间睁大,不可思议地看向解云琅:“你去找那群村童了?”
“是啊,顺道收拾了一顿。”解云琅托着干净但滴水的帷帽,一脸骄傲道:“他们把帷帽弄得都是土,只得劳烦他们的娘帮着洗了,这么大的太阳,估计很快就能干。”
秦羽还是不可思议,他觉得解云琅无论如何不会为了自己的帷帽去跟一群孩童动手。
解云琅见他脸色不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担心道:“怎么这么烫?”
秦羽双颊发红,嘴唇干燥发白,额上还有汗,一看便是中了暑热,连反应都迟钝了。
解云琅急得不知该怎么办,正好亭外的老者还在,赶紧招呼他带着秦羽去他家里歇息。
解云琅二话不说单手将人抱起,跟着老者去了他家。
“这春夏交替的日子,日头有时同夏日的一样毒,不过没事,喝点药汤很快就能舒服了。”老者让解云琅将人放在榻上,又赶紧煮了药汤给他。
秦羽迷迷糊糊靠着被褥,隐隐闻到一股苦涩的药草味,眉头轻轻皱起。
解云琅端着药汤给他喂下。
药汤苦涩又清凉,有一些些的回甘,秦羽喝下去后感觉整个人清爽不少。
眼看着他脸色逐渐好转,解云琅神情随之放松:“这药还真管用。”
“那是!这可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秘方,百试百灵!”老者骄傲道。
秦羽喝完了药喘了口气,解云琅拿衣袖给他擦嘴,一边叮嘱道:“下回遇到事直接与我说,别憋着气把自己闷出病来。”末了还嘀咕一句:“平时嘴皮子挺厉害,关键时刻倒成了哑巴。”
秦羽缓缓抬眸,他静静注视着解云琅,心底似乎被什么轻轻挠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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