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松?】
青年喘息的密度过大,祁澍里担忧他的会呼吸性碱中毒,焦心呼唤。
【予松?你没事吧?】
跪坐地板的人听不见,深提两口气,抹干泪水坐回电脑前:“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来自他身后的视线波动不止,忧心忡忡凝视方予松敲击键盘的背影,瞳眸映照的满满都是怜惜。
无法亲身安慰他的苦楚,慌乱的心跳似误闯密林的鹿,惴惴不安。
“……”
无间断越敲越响的轴键将青年内里的愤懑不满展露无疑,祁澍里猜测他约莫是在跟所谓质疑他找代笔的大画家的粉丝们对线。
【打得过来吗?】
见识过青年在网上的战斗力,但既然是大画家,粉丝肯定比原先炸号了的‘铁板烧小熊’要多,祁澍里听着他的键盘音响内心越发焦灼。
他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方予松键盘都要冒火星子,忽然一个电话打断了他的战斗。
“闫姐。”
又是他的编辑。
电话里的女人好像在骂他,怒吼的嗓音过于扩张若隐若现地传到祁澍里这边。
他听不太真切,只依稀听见三个词:‘先住手’、‘发酵’,还有最后一个‘你室友’。
洞悉敏锐的人鹰眸亮烁,不等他深究,正前方来自方予松怒不可遏拍打桌面的响动吓得人心震颤,在暗地里狠狠掉拍。
气得肩膀都在发抖,青年宛若固化立在原地,缥缈的眼神不知在想些什么,可祁澍里硬生生从他眼底读出畏怯的情绪。
女人一直在从听筒里喊他
“方予松?”
“方予松?”
【予松?怎么了予松?】
凌乱的心跳仿若在撕扯皮肉,名为恐惧的潮水一丈接着一丈扑腾,压得祁澍里喘不过气,想要急切地穿出梦境,到现实里安抚他。
直直立定的人面露难色,眼眶再次湿润,绷住唇线憋了许久,转头重新面向电脑,打开小花书平台自己的关注列表。
对方选择了一个账号,打开最上方置顶照片的评论区下滑浏览。
祁澍里一眼就看出置顶照片是他自己,方予松打开的那个账号也是他的。
只不过评论区字太小,哪怕他耳目聪明,也不可能隔空探查。
中指迅速滚动鼠标,只见方予松阅览了几行,眼疾手快将屏幕关上,仿若里面有他不敢直视的东西。
对方的反应异常得让人急躁难安,囿于娃娃身体,祁澍里投门无路,迫切地想要破开梦境清醒过来,问方予松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闫姐,”势孤力穷的人颤颤巍巍紧着嗓子,闭眼跟电话里认命,“我停手……但我绝不会承认这种莫须有罪名!这个事情跟他无关,我不能把他扯进来,也不想让他知道这个事。”
【这个‘他’是我吧?】
祁澍里满眼心疼,不管他听不听得见,轻声安抚:
【予松,遇到事情可以来找我,我们之前说好的,记得吗?】
【你到隔壁把我叫醒,好吗?】
【我们一起解决问题】
放下手机,方予松掩面失声好一会,粗鲁擦过红肿的眼睛,毅然决然要朝门外走。
扭头第一眼看见门边站立bjd娃娃,方予松的泪水打湿眼圈,啜泣难抑,像只受了伤的兔子,尽是酸楚地望向他。
与他对视,祁澍里胸口闷得厉害,他比任何时候都渴望,方予松能过来抱抱这个娃娃,这样至少他可以通过娃娃安慰他,给他微薄的安慰。
可方予松似乎没有这个打算。
祁澍里张口:
【去我房间找我,把我叫醒吧】
最后一粒果决的泪珠沿面下坠,对方伸臂把脸擦干,开了门就往外跑,匆匆步履越过客厅,脚步声随距离越来越远。
在他听见大门开启的刹那,祁澍里失声高喊:
【予松!】
【方予松,你去哪?】
【方予松!】
脑袋轰然一片空白,焦虑扑山倒海淹没他,层层叠叠压在胸口近乎窒息,祁澍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必须醒来,必须找他!
可是,往日他从没有尝试过自己从娃娃身体抽离,好几次醒来的契机,要么就是等方予松睡了,要么就是有外力把他吵醒。
现下这里空无一人,方予松又跑没了影,祁澍里心中一团乱麻,根本不具备集中思考应对的能力。
“喵呜~”猫咪听力敏锐,断断续续的动静让它介于半梦半醒间。
直至刚才方予松越过它的窝关上房门,财财彻底惊醒,绕着门口残留的气息反复嗅闻。
【财财】
对,家里还有个能感知到他气息的儿子。
【财财!】
祁澍里用力发声,哪怕现世没有荡起任何呼唤,门口的猫咪立耳怔愣两秒,调转方向朝屋里去。
“喵。”门没关上,四肢轻盈的小猫咪轻而易举闯进来。
轻车熟路地往床上腾空跃起,对平放床面的棉花娃娃嗅过好几遍,葡萄眼珠被迷惑替代:“喵?”
【这儿,爸爸在这】
【财财看门边】
循声朝那个大娃娃看去,财财敦坐床面眼珠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财财,去爸爸房间】
困倦的猫咪打了个哈欠。
【财财?能听懂吗?去爸爸房间把我叫醒】
犹豫了许久,小猫动爪朝他这个方向走来。
祁澍里见它无动于衷,自己也知道企图让一只猫听懂自己的意思很荒谬离谱。
可既然财财能感知他的存在,能听见他的声音,那是不是也有一定的几率,明白他想干什么?
在这种无助的时刻,他除了寄希望在这只通人性的小猫身上,别无他法。
咽喉梗塞沙哑,男人耐下性子重复:
【财财,小爸刚才跑出去了,爸爸很担心】
【如果你能听懂,拜托你,把爸爸吵醒,我们一起去找小爸,好不好?】
【财财……爸爸拜托你】
“喵~”小猫在僵直的bjd娃娃脚踝蹭了两下,后腿用力一蹬,融入黑夜的猫色骤然消失在祁澍里眼前。
【财财……嘶】
不确定它是不是听懂了自己的话术,祁澍里低声唤道。
指尖传来一股刺痛,痛感持续的时间非常短暂,接踵而来的是奇妙的拉扯感。
分不清是外驱力还是内动力,只觉得好像有某种东西不断撕扯他的手臂,视觉在缩小,方予松房间的所有景物都开始由清晰变为模糊。
暗夜占据的屋内,床上平静的青年惊醒,鲤鱼打挺般坐起,方才逃离梦魇,男人捂住胸口粗喘。
空出来的那一只手忽而顺过柔软舒适的毛绒,祁澍里看到那双绿到发光的双眼,掀开被子立即抱过财财往方予松房间去。
大门敞开,里面空无一人。
男人急得连睡衣都没换,亲吻财财的圆脑袋,紧迫道:“好财财,我们一起去找小爸,回来给你吃零食。”
“喵。”乖乖把爪子搭在捧它的那双手上。
方予松出门没有带手机,祁澍里无法联络到他。
预估从对方出门到他醒来之间,间隔了半个多小时,祁澍里率先乘电梯往天台跑。
天台上的星星硕大而明亮,每一颗都在专属的位置熠熠生辉,却唯独没有属于祁澍里的那一颗。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不在天台是好事……
闷热的夏季加剧了青年内心的烦躁,汗流浃背的人默默宽慰自己,回到电梯间尽力闭眼,站在方予松的角度去思考。
他不可能回家,都不出门也绝对不会随便往外跑,平时除了丢垃圾,最有可能去的地方——
紫藤花架下!
之前躲编辑稿子的时候,他们一起去小区天鹅湖边野餐的紫藤花架。
幡然醒悟的男人终于有了方向,疲惫迷糊的眼神希冀丛生,迫不及待多摁了几遍一层的按钮。
一出电梯,他就抱着财财沿路灯往小区里冲,夏季灌木丛内的青蛙和蝉鸣叫嚣不缕,飞蛾围绕在路灯下打转。
穿过小区屹立高耸的楼房,祁澍里飞奔的脚步在看到紫藤花架下静坐的青年时,彻底刹住。
青年瘦小的身板寂然不动,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田野间拿来吓退麻雀的稻草人。
起伏不定的胸膛终于在见着真人的那一瞬,浑身的后怕跟恼怒在头颅里充血,祁澍里玄眸晦涩,沉吐了口压迫心头的浊气。
站在他背后轻喊:“方予松。”
喊他的那一瞬,小区前段时间刚装上的声控灯光在两人头顶亮起,包裹灯泡外围的形状似花朵徐徐张开,准确无误地铺在方予松诧异的面色。
听见熟悉的音色,毫无预兆就被喊到全名的人肩膀猛地瑟缩,愕然将头扭向他,忘记擦拭的泪痕残留颊边。
在切切实实看到人的时候,瞳孔簌簌翻起波浪,方予松结巴道:“祁、祁澍里,你怎么……”
“这句话该我问你,”夺去他的话口,祁澍里蹙眉,责备的语气不免沾上几分冷峻,“大半夜跑出来喂蚊子?出门的时候财财都担心死了,喵喵叫把我喊起床找你。”
“我……”垂下红肿的眼帘,手指揪紧自己的棉质睡裤,方予松的唇瓣欲张又合,“睡不着,想自己出来冷静冷静。”
听到他给的回答,祁澍里缄默良久,仰面凝视两人头顶晃眼的声控路灯,路灯依旧以花朵的形式保持绽放。
祁澍里轻声说:“即便我说过‘你不想说的事情可以不说’,可我私下却希望,当你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愿意跟我分享,不要怕麻烦,因为我和财财都会担心你。”
“咪~”黏糊糊地叫唤,脖子挂着蜜蜂翅膀牵引绳的财财,在方予松的腿上翻滚撒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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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破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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