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杜衡只能咬牙往回游，朝身后仍划着小船在寻人的众督兵喊：“派人上岸通知叶督军！”
……
岸边，叶鸣正蹲身探查芦苇丛中的尸体。
尸体头颅几乎被整个斩断，仅留一丝皮肉连接，而骨骼和皮肉的切口处异常光滑平整，一刀致命，一气呵成。
若是一具尸体如此也就罢了，可目前岸边发现的所有尸体，皆是相同死法，头断而不落，只能说明此死法并非偶然，而是杀人者故意如此。
这手法十分考验杀人者水平，不仅是对力量的控制，并且那凶器也需得锋利十足，姜城中只有一人有此条件。
石焱果然在这里。
驻守城郊时，叶鸣曾与石焱多次交手，算对他了解甚深，此人身上杀气虽重，却也很少用到这般极端的杀人手法，这些人，应该是惹怒他了。
“督军！那边又发现一具尸体！”一督兵跑来，“但那具和这些不一样，是无头的。”
叶鸣皱眉起身，赶过去查看。
不会是石焱失误，无头应是故意而为。留一丝皮肉连接，也还算给人留个全尸，而直接砍头，死无全尸……石焱如此下手，这些人到底是谁？
萍湖在城郊也是属于偏远之地，一般城郊人很少来此处，况且有督尉司派兵把守，任何人未经允许，不得越过萍湖。
而那些死者从服饰上看，不像什么城郊村民，身上带着武器，手上还有常年握刀的茧子，应是些武夫。
重点查看完那具无头尸体后，叶鸣心中有些猜测，这些人不像良民，从一些小细节来看，反倒有些匪寇作风，他倒是知晓前些年城郊还不太平之时，桃山与其他山寨拼斗过后，石破有收下一些愿意归降的山匪，纳入桃山，以致如今桃山势力才如此庞大。
但人多就容易各起心思，前两年，督尉司跟桃山人马在萍湖后方短兵相接，激战时，桃山兵马中竟有人当众反水投靠督尉司。那次石焱身受重伤落马，叶鸣本欲生擒他，谁知找遍全战场，石焱也不见踪影，硬生生拖到桃山来人支援。
而没过多久，萍湖边的督尉司守备军驻地旁，就被人扔出一座“人头山”，跟五年前督尉司门口的“人头山”一模一样。
那次过后，叶鸣就想过，或许城中所传有误，五年前那人头山所取头颅并非城郊村民，而是桃山叛军。
或许，这些人也一样。
正想着，他身旁一督兵扒开芦苇丛，疑惑望向湖面：“那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叶鸣顺着那督兵视线看去，只见湖面上泛起好几只备用小船，众督兵似在湖中找着什么，凝神一听，他们口中呼唤的好像是……“萧夫人”？
叶鸣心跳漏了一拍，似乎有只无形的手将他心脏揪住，一个令他呼吸骤停的想法萦绕脑中。
猛然起身，叶鸣快步朝来时泊在岸边的小船奔去，却惊然发现，岸边空无一物：船呢？！
刚才分明停在那里，他的船呢？！
“难道是萧夫人落水了……”说话督兵望着湖面呢喃，听闻身后动静，一回头，“……诶督军您去哪儿！”
那督兵跑上前去，正想跟上叶鸣脚步，却见他的上司忽然调转方向，一头扎进水里，朝那大船游去。
那督兵生生止住脚步，憋了半天，喊：“督军！我们原地看守！”
叶鸣头也不回地游走了。
……
无人注意的游舫另一侧水面，浑身湿透的石焱抱着已经昏迷的葛青萝，攀上他从叶鸣那儿抢来的小船。
石焱担忧拍拍葛青萝脸颊：“喂，葛青萝！醒醒！”
葛青萝面色发白，嘴唇乌青，一动不动。
石焱眉头紧拧，弯腰听听她心跳，顿觉不妙，赶紧原地抢救起来，一顿操作后，葛青萝仍不见醒，石焱抹了把额发间不停滴落的水珠，咬牙心下一横：算了！拼了！
抬高葛青萝后颈，石焱猛憋一口气，俯下身为她渡气。
一边渡气，一边继续压出她肺中积水，不多时，葛青萝终于呛出一口水，猛咳起来，有了动静。
活了！石焱长呼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跌坐一旁。重重拍着胸口，他试图抚平那慌乱得几乎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也不知是因为紧张葛青萝的性命，还是因为刚才情急之下不得已的接触。
挣扎站起身，石焱恍惚地摸着自己嘴唇，口中念念有词：“嗯，股东，我在紧张桃山股东，她死了就没钱了，嗯……”
“区区渡气，没什么大不了的，嗯，我一点也不……”
忽见葛青萝有转醒的迹象，石焱莫名有种想从船上跳下去的冲动，摸了摸脸，刚才还只是紧张，现在怎么脸颊有些发烫了？
湖上风大，他一定是受了风寒，这湖风可真厉害，见效好快。
石焱想打捧湖水洗洗脸，清醒一下，刚弯下腰，眼前却蓦地一黑。
下一瞬，他一个倒栽葱，直接栽入湖里！
脑中刺痛不已，手脚发麻，石焱呛了几口水，在湖中沉溺好一会儿，这才挣扎着游出水面，触及空气后，他大口呼吸起来，刚想攀住船舷借力，却愕然发现……船呢？！
咳呛间，石焱费力抬头往四周望去，只见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叶鸣，正乘着他的小船，载着他好不容易救回来的葛青萝，飞快地划走了！
眼看小船越来越远，石焱强忍脑中剧痛，奋力朝那小船游去，一边呛着水破口大骂。
“叶鸣我咕噜噜噜%￥&*！你个#@%！你#%还我咕噜噜噜#@&……咕噜噜噜……”
怒声骂着，石焱缓缓沉入水中，湖面冒出几个泡泡。
远处，叶鸣似乎听到有谁在喊自己，疑惑回头，却见湖面平静无波，哪有什么人，应该是紧张到幻听了。
再看一眼小船上正睁眼望着自己，已经无碍的葛青萝，叶鸣松了口气，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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