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病房,一位苍白头发的老人坐在床上,瘦的不可思议,面颊凹陷,原本应该是一副颓靡样,老人的嘴角却洋溢着一抹祥和的笑,像是见证人间苦难的佛祖。
老人的手里拿了本书,戴着老花镜,静静的看着书。
崔元弈尽量放轻动作的放下买的果篮,以免打扰奶奶看书的兴致。
果篮放下后不小心撞到桌子上一个很小的铁盒,铁盒掉落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老人吓的浑身颤了一下,这才发现是自己乖孙来了,笑着朝他招招手:“阿元来啦?”
崔元弈饱含歉意的道了声歉:“不好意思,奶奶,我不想弄出这么大动静的。”
说完就去把掉落在地的铁盒捡起来,放回到桌上。
老人笑着拉过他的手:“没事,奶奶不怪你。怎么这个点来看我啊?不用上学吗?乖乖。”
崔元弈眼眶满溢上一些热感,差点忍耐不住鼻酸,轻吐出一口气,平抑情绪:“学校周日放假,我来看看你。”
老人恍然大悟,拍手笑道:“原来今天星期天啊,我没注意日期,不是记得昨天才星期三嘛,时间过得真快啊。”
崔元弈拍拍她的手背:“奶奶平时就看书吗?”
老人:“偶尔看看电视,有你陈姨跟我聊天呢,你不用怕我无聊,你啊就好好学习,以后考个好学校,过着顺遂的日子奶奶就放心咯。”
“奶奶就不用担心啦。”老人苍老的声音笑道。
崔元弈再也忍耐不住,眼泪从眼眶滑下:“奶奶,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我没有亲人了。”
老人的热泪也忍不住滑下来,她颤抖着手给他擦去眼泪:“可奶奶的医疗费很贵,你一个学生哪儿来那么多钱。听话啊乖乖,奶奶坏了,你就把奶奶扔了吧。”
崔元弈俯在她的怀里哭,一个劲儿的摇头:“不扔,不扔,奶奶当年也没有扔了我。”
崔元弈五岁那年,父母意外车祸双亡。
白发苍苍的奶奶把他接去抚养,爱都是奶奶给的。
奶奶是他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留住奶奶,崔元弈才能活在这个世界上。
奶奶要是不在了,崔元弈的精神会跟着她一起走,时间久了,□□也会腐烂变质,彻底消失。
“我的元弈啊。”奶奶苦难的叹了口气,一抹热泪烫在崔元弈的脸侧,难以抹去。
出了病房,护工陈姨搓着手站在病房外,见他红着眼眶出来,眼泪滑过难过与心疼:“元弈啊。”
崔元弈停了步子:“陈姨。”
陈姨递给他一包纸巾:“瞧,你这眼睛都哭红了,拿纸擦擦吧。”
崔元弈接过,笑笑:“谢谢。”
崔元弈用纸巾擦着脸,听见陈姨试探的说:“那个,元弈啊……”
“怎么了?”崔元弈问。
陈姨把卡递给崔元弈,有些尴尬的说:“卡里……没钱啦。”
崔元弈明了:“这个月没的吗?”
陈姨顿了两秒,摇摇头,最终还是忍不住说:“不是,已经没了两个月了啦,陈姨也还有家庭要养,元弈,你看这工资……什么时候发给我?”
闻言,崔元弈低垂下眸,低声道:“再等等好吗,陈姨?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
陈姨也知道他的难处,一个高中生,从哪儿去弄钱啊,又要兼顾学业,又要想办法赚钱,也是难为他了。
她也是打心底的心疼这个孩子,内心是巴不得不收他的钱,可这也只是想想,他也有家要养,工资是必须得要的。
陈姨点点头:“诶,好。晚一点给没事的,你压力也大。”
崔元弈笑笑:“谢谢陈姨的体谅。”
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崔元弈摸了摸口袋,只有零星几张钱,是饭钱。
这样的失空感长期多次的漂浮在崔元弈的身上,只有钱能弥补这样的虚空。
奶奶的医疗费,住院费,陈姨的工资,他的学费等等……
父母生前留下来的卡也没剩多少了。
何去何从。
路过一家烧烤小摊,一个高中生样貌的人正在从货车上扛着整箱的啤酒下来。
或许可以帮忙干活。
等那个高中生样貌的男生干完活,崔元弈走上前询问:“您好。”
男生抬头看他,擦去从额头滑下来的泪:“有什么事儿吗?”
崔元弈组织好语言:“你是在这儿干活吗?”
男生点头:“对,怎么了?”
崔元弈顿了两秒后开口:“这家店可以收童工吗?”
男生发愣的看着他,反应过来他问的什么后,忍不住发笑:“这年头谁来查啊,那么多小摊,查的完吗?放心,老板娘收的。”
说完,他上下扫了扫崔元弈:“看你这样子,还在读高中吧?怎么不好好读书啊?”
崔元弈说:“家里人病了,我想挣钱。”
男生盯着他看了会儿,脸上有着清晰可见的动容,他笑了一下,这笑里藏着苦涩:“我也一样,我妈病了,没钱给我读书,我出来干点活挣点钱。”
崔元弈说:“看你的样子和我差不多大。”
男生笑道:“看着是差不多。我叫许缘。缘分的那个缘。”
崔元弈也笑着介绍自己:“我叫崔元弈,元是单元的元,弈是博弈的弈。”
男生拍拍身上的灰,笑道:“你跟着我,我带你去跟老板娘说,她前两天还说缺一个搬货的呢,你也是凑巧。”
的确是凑巧。
崔元弈道了声谢。
老板娘没多考虑就把崔元弈收下了,但看着崔元弈瘦干的身材时犯了难:“你这体型,能扛起东西吗?”
崔元弈还没有开口说话,许缘就先开口了:“放心吧,老板娘,他可有力气了,刚我和他扳手腕,我都输给他了。”
老板娘拿出一根烟来抽,笑着对许缘说:“我可相信你啊,你可别骗我。”
许缘笑道:“不骗不骗。”
老板娘又瞧了瞧崔元弈:“模样倒是长的多俊的,算了,先收了。能吃苦吗?”
崔元弈点头:“可以。”
老板娘点头:“行吧,收了。工资日结,一天八十。”
八十?
倒也算多了,毕竟年代不同,和十多年后是不一样的。
崔元弈鞠了一躬:“谢谢老板娘。”
今天就开始干活,因为活干了一半,所以只给一半的价钱。
崔元弈尝试的去抗一箱啤酒,差点整箱打翻在地,还是许缘在旁边搭了把手东西才不至于倒。
许缘悄咪咪的凑在他耳边说:“我帮你扶着,你放心。”
崔元弈觉得心下一暖,笑道:“谢谢。”
在许缘的帮助下,崔元弈把剩下的半车的啤酒都搬了下来,脑袋有些晕眩,脚步虚空,不着地,往一边倒了倒。
许缘扶了他一把,像是有些惊讶他的体力,半调侃的说:“这就受不了了?”
崔元弈有些羞愧。
他的确做不好体力活,上辈子,这辈子,也只做的来读书,照顾孩子这种不费体力的活儿。
崔元弈尴尬的说:“我有点不习惯,多习惯习惯就好了。”
许缘没再说什么,笑道:“人嘛,都是一个习惯的过程,走去坐着歇会儿。”
简单的喝了杯水。
又有货运来,这回是食材。
崔元弈只得跟着许缘站了起来,一起去搬货。
等到干完,崔元弈尝试着跟许缘和老板娘商量:“我白天要上班,可能只有晚上有时间。”
老板娘摆摆手:“没事儿,你多干点夜班就行。许缘干白班,你干夜班,分配一下就行。许缘没什么意见吧?”
许缘憨厚的笑笑:“我没意见。”
就这么定了下来,崔元弈拿着发的三十块钱工资回了家。
白天上课,有不少人凑过来跟他打招呼,崔元弈一一回应。
后面两排的位置还是空空如也,姚束他们没有来上课,一直都没有。
就这么白天上课,晚上干活持续了快一周。
崔元弈真的累的低血糖倒在了地上,还是好心人把他送去了医院。
很快到了周六,也就是姚束说的去酒吧的时间。
没有姚束的联系方式。
姚束说好的九点在酒吧门口,崔元弈提前到了,六点半左右。
崔元弈站在酒吧门口等着。
没多久,瞧见姚束的身影走来。
姚束很高,整个身形都特别高大有型。
姚束瞧见崔元弈,挑了下眉,在他面前停下:“不是说好九点?”
姚束的头发是三七分,左侧的头发多了很多,去理发店烫过,头发呈现有层次的卷,他的五官很立体,带着好几分痞气,鼻梁很高,有女生三分之二的骨节长,穿着身黑色牡丹花花纹的薄外套,内搭一件黑色体恤,脖子上挂着一个观音,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
穿着条黑色短裤,小皮靴。
看上去挺混混的。
崔元弈收回目光:“我跟你一起进去吧。”
姚束脚步一顿:“你没事儿吧?”
崔元弈不明所以:“什么?”
姚束盯了他几秒:“你进去干嘛?”
崔元弈:“我小时候挺能喝酒的,喝的多的时候能喝六瓶啤酒。”
姚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就再也绷不住,笑的肩膀直抖,笑的停也停不下来。
崔元弈不太明白他在笑什么:“你的酒量是比我好,但也没有必要笑我。”
“没嘲笑你。”姚束扬了扬下巴,“你猜猜这酒吧里喝的什么酒?”
崔元弈试探的回答:“白酒?”
姚束嗤笑了声:“比白酒度数高多了,很多你听都没听过的酒。喝六瓶啤酒的人进去,不到半杯就能醉倒。”
崔元弈心下一惊:“你不要吓我。”
姚束哼了一声:“我特么吓孙子,喝六瓶啤酒的小孙子,这酒吧你就别进去了。”
崔元弈好一会儿没说话,姚束以为吓住了他,插着兜往酒吧里面走,留下一句话给崔元弈:“在外面等我吧,不等也行,你出去吃顿宵夜,十点之前回来就行。”
谁知,崔元弈却匆忙开口:“我跟你进去。”
姚束这回是真真实实的有点惊讶了,步子堪堪停了下来,转过身去:“给我挡酒?”
崔元弈迟疑但带着几分坚定的点头:“我能替你喝点。让我进去吧。”
姚束眯眼盯着崔元弈几秒,继续迈开步子走:“还是别了,你就在外面等着。”
崔元弈却追上来,步子贴着他的步子:“我想进去。”
姚束冷笑了一声:“你没事儿吧?让你当个司机而已,非给自己找点活儿干是吧?”
崔元弈不太明白为什么姚束要呛他一声,他给姚束挡酒难道不是挺好的吗?
崔元弈坚持道:“我帮你喝点。”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