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金属滚轮和木地板的摩擦声响起,裴闻带着他的行李箱进了家门。
“好快啊。”江念安有些惊讶地嘀咕了一句,顺手接过他的行李箱打开,低头帮他整理。
箱子里除了裴闻自己的衣服和洗漱用品之外都是些她熟悉的东西,有之前她亲手做的小摆件,他们一起买的香薰蜡烛,甚至还有一本她送的《茶花女》,崭新得很,完全没被人翻开过。
不过她可以理解,她自己也不喜欢这本书,太悲情了还有点狗血,会送给他完全是因为封面好看。
她慢慢整理着,衣柜里他的衬衫重新挨着她的连衣裙,厨房里的两个马克杯也放回了原来的配套托盘上,这些曾经跟着裴闻消失的东西被她一件又一件重新放回到原来的位置。这种失而复得的熟悉感让她有些恍惚,就好像裴闻从来没有和她分手,只是像之前一样出差一段时间回来了一样。
“感觉差不多了,念安你饿不饿,吃饭了吗?”
江念安下意识摇摇头,垂下的刘海遮住发红的眼角:“没,直接点外卖吧,我这几天都没什么心思做饭。”她说着,掏出手机又立刻把手机黑屏。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屏幕忘换了,还是去年冬天他们拍的合影,这可不幸给前男友看啊。主要是有点丢脸。
“那家新开的疆味炒米粉怎么样?你想吃吗?我看评分不错。”裴闻没有在意她奇怪的举动,自然地拿出手机点开外卖软件,边说边坐到她身边,沙发凹陷的弧度让他们的膝盖若即若离地碰在一起。
江念安看了眼他举着的屏幕里的那家店,有些意外。她昨天刚在小红书收藏了那家店的探店视频,本来打算有机会去吃来着。巧合吗?她轻轻“嗯”了一声,为了避免沉默再次蔓延,打开了电视。
晚间综艺夸张的笑声顿时填满房间,却盖不住她身边青年存在感强烈的体温。江念安盯着屏幕里的笑脸,却能清晰感觉到裴闻的目光像温暖的蛛网,一寸寸缠绕过她的侧脸。而那视线短暂停留在她微颤的睫毛上的时候,她感觉自己要就此融化在沙发里。
“叮咚——”
好在,再她快变得面红耳赤前,门铃声解救了她。
裴闻主动起身去开门接过外卖熟练拆开包装,随后走进厨房里拿出了两副竹筷——她习惯了选环保选项,不要一次性筷子。
炒米粉的香气弥漫开来,红油裹着芹菜与鸡肉的浓郁味道让江念安暂时忘记了紧张。她夹起一筷子送入口中,辣味瞬间在舌尖炸开,烫得她眼眶湿润。正低头找水时,一杯冰水已经推到她手边。
“慢点吃。”裴闻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我都说了让你点微辣了,你这样容易胃疼。”上厕所也会疼。当然,他没把这句话说出来,他怕被她打一顿。
江念安嗯嗯听着,捧着马克杯,冰凉的杯壁凝结的水珠沾湿了她的掌心。她小口啜饮着,突然意识到这个场景有点似曾相识。好像他们之前也是这样坐在桌前吃米粉,然后她被辣得泪流满面。
奇怪的海马效应。
她心里吐槽一句,没有太在意,连前面裴闻的视线也忽视了全心全意投入到美味中,只是等最后一口米粉被她吞进嘴里,一个一直被她有意忽略的现实问题突然浮上心头。她盯着面前被自己一扫而空的餐盒,耳尖后知后觉地开始慢慢烧了起来——
裴闻今晚睡哪里?客厅的沙发只有一米五,连她这个只有一米六的女孩子躺上去都会悬空半截小腿,更别说一米八五的裴闻了。但那还能让人睡哪儿?她这儿就一间卧室一张床……
江念安耳尖已经烧得通红,腾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裴闻被她一惊一乍的动静吓得手里的筷子“啪嗒”掉在餐桌上,汤汁溅在手背上也顾不上擦,慌忙问道:“你怎么了?不会又咬到舌头了吧?”
“我没有。” 她立刻回答,把空餐盒重新放进塑料袋里然后径直走到门口打开门放到门外:“我就是突然想起来热水器开好久了,再不去洗要烫死。我现在去洗澡。”
热水器不是在和他分手之前刚换成自动加温的了吗?裴闻抽了张纸擦了擦,怔怔看着女孩拿着东西快步走进浴室。门“砰”地撞上门框,震得墙上挂着的数字油画都晃了下。哦对,这也是他们一起去手作店的时候画的。
浴室,氤氲水汽里,江念安背抵着冰凉的瓷砖深呼吸。视线掠过镜前灯下那两个放在一起的洗漱杯——很明显的情侣色,嫩粉与雾蓝的杯身上印着歪歪扭扭的爪印,是逛夜市的时候她非要买的“流浪猫救助纪念款”。
花洒喷出的热水浇在蝴蝶骨上,她机械地刷着牙,牙膏的泡沫溢到嘴角被她吐出来喝了口水,只是抬头咕噜咕噜要吐水的时候又忽然僵住。镜子被水蒸气蒙了层雾,隐隐可见的半透明镜面里,映出个眼睛弯成月牙的姑娘,发梢还沾着雪白的泡沫。
这个笑得一脸白痴的人是她自己?
江念安表示这不可能。当即伸手去擦水雾却不小心碰到了旁边雾蓝色的马克杯。两个马克杯当即亲昵地碰在一起晃了晃,像在嘲笑她此刻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跳。
这不应该啊,明明分手之后的那七天她都没怎么想到裴闻,怎么现在一见到人这心就不受控制了啊!难不成心动这种东西还带触发机制的吗?她脑袋里胡思乱想不停,动作反而麻利些,几乎是以有史以来最快的速度洗完随手擦了下湿发就要出去,紧接着就听见裴闻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念安,记得吹头发。”
吹头发?江念安这才惊觉自己居然记得带睡衣,却忘了拿吹风机。她咬着唇看向镜中的自己,发梢还滴着水,将雪纺睡裙肩头洇出两片半透明的云,脸颊红得像淋了草莓酱的雪糕。
我真漂亮啊,但是感觉不太能见人啊。她深深叹了口气,刚想出去拿吹风机,门就被裴闻敲响:“念安,我把吹风机放门口了,吹干了再出来。”
“知、知道了。”她慌忙应声,手指却蜷在门把手上迟迟未动,金属的凉意顺着她都掌心纹路游走。其实门根本没锁,只要轻轻一旋……这个念头刚从脑子里冒尖就被她火速掐灭。她低头,看着垂坠的布料,又觉得门开了也没什么,她这还穿着睡衣呢。果然忘带睡衣这种动漫里番里才会有的情节现实很难出现啊。
不对不对,她怎么老想着这些?江念安左右摇头,强烈谴责思想不干净的自己,脸上苦大深仇地开始吹头发,老老实实完全吹干才推开浴室的门走了出去。
客厅里,电视机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转成了动物世界,这会主持人正说着旁白。
裴闻支着下颌斜倚在沙发扶手上,灯光在他眉弓投下锋利阴影,似乎听到声响,他往浴室这边转头看了眼,拿起遥控器,主持人的声音被直接按了暂停,他这才慢条斯理将遥控器放在一边,随后光明正大地把上半身扭过来,盯着人慢慢走过来。
江念安被他看懵了。她感觉到对方炽热毫不掩饰的目光沿着自己发烫的耳廓游走,一点点经过睡衣下若隐若现的肌肤,最后缠上她蜷缩的脚趾。她打了个寒颤。感觉已经不是什么害不害羞的问题,她要被看毛了,实在受不了。
“好了裴闻该你去洗澡了。”她几乎是扑过去把男人一把拽了起来,随后往浴室那边推了推:“你快去,身上全是米粉的味道还睡不睡了?”
低笑声混着衣料的簌簌声漫进她的耳蜗,她触电般缩回手,听见头顶落下带笑的声音:“好好好我去,别嫌弃我啊,米粉味不是很香的吗,你最爱吃了吧。”
米粉是挺香的,但是任何食物的味道放在人身上感觉就不好吃了啊,说起来,她就很讨厌美食香调的香水,此处点名ysl家的黑ya片。目送着裴闻安安分分进浴室关上门,江念安的脑子又开始乱七八糟发散起来,随后像是想到什么,跑到卧室里开始自欺欺人地用多余的杯子给床隔开个三八线。
一人一半,裴闻那边要宽一点。
等大功告成,她坐回沙发上开始刷视频。视频的声音加上被她继续播放的电视声其实是很大的,起码肯定盖过浴室的水声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自己能听到稀里哗啦的花洒的溅落声,恍惚间,好像还看见水珠顺着男人绷紧的背肌滚落。
啊啊啊啊她在想什么??!江念安努力呼出一口气,觉得这样的自己实在有点变态了,转而打开红书搜了个清心诀开始默念。但裴闻洗澡的速度很快,所以没过多久她就听到浴室门打开的声音。她下意识转头看去,只觉得那清心诀白搜白看白念了——
裴闻松垮的浴袍领口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水痕在他胸腹沟壑间蜿蜒,洇湿的布料紧贴着块垒分明的肌理,像融化的白巧裹着珍珠。等她意识到自己正随着某颗水珠的轨迹吞咽口水时,那滴水已经消失在危险的阴影边缘。
“能帮我拿件睡衣吗?”这个穿着完全浸湿紧贴身体的白衬衫,一点都不守男德的男人如是问道。
哈哈哈哈没想到她没忘带睡衣去洗澡反而裴闻忘带了你说这事整的……江念安僵硬点头,快速走进卧室拿了件睡衣,垂下脑袋跟个鹌鹑一样递了过去,完全不敢多看,再看一眼就要爆炸~
只是她还在努力说服自己不要对自己主动甩了的前男友耍流氓,前男友却是突然握住她的手腕,清新的柑橘香在两人之间氤氲,温热的呼吸扑在她耳畔:“念安,你怎么换沐浴露了?不喜欢之前那个吗?”
“那个用完了,上周超市打折我就随便买了个。”江念安的声音细如蚊呐。然而事实是之前那个她刷红书有人说里面有cui情成分,所以立刻给她扔掉换一瓶了,但她不敢老实说,总觉得这时候说出来怪怪的。
“这样啊。” 裴闻点了点头,拿着睡衣走进了浴室,等他出来的时候客厅已经是一片黑暗。他走到卧室一开门,床上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与趴在其中一边的女孩的身影便映入眼帘,他的嘴角扬起无奈的弧度:“念安,我其实打地铺就行的。”
江念安又懵了,她为什么完全没想到还能打地铺!不过......她低头打量着地板还是摇了摇头,揪着睡衣下摆也不敢回头看人,小声回答:“其实地板还挺硬的你可能睡不惯……而且卧室的床够大了……”
沉默突然降临。地板是否坚硬,床够不够大他们两个当然是再清楚不过了。
月光透过纱帘在地上画出模糊的格子,她听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直到“簇簇”一声糖纸摩擦的脆响打破寂静——裴闻含着糖块仰起头,喉结滚动的声音在夜色里格外清晰。
不是刷牙了吗怎么还吃糖啊这个糖又是哪里来的……她这么想着,却是鬼使神差地伸手,在他惊愕的目光中抚上那道凸起。
下一秒,她感觉到指尖下的喉结突然滚动了一下,随后裴闻猛地擒住她手腕,掌心的温度几乎要将她灼伤:“念安,你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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