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宫乃先皇后宫室,皇后死后已经空置多年,如今叫小儿子搬进去住,是个什么意思?
要知道,太子曾一度不允许进宫祭拜,说是皇后重疾而死,只怕留下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段叔斐看向段季旻,眼神极冷。随后又并不遮掩自己的疑问,直直地看向皇帝。
段正永无视他,笑着问崔氏兄妹:“不知道崔公子有没有替我解开那玩意儿?”
崔麟先是看了段叔斐一眼,随后才道:“是,陛下,已经解开了。”
崔麟挥手叫人把那炽焰金灯抬上来。他上前推动圆钮,那盏灯突然光华大盛,照得整个大殿亮如白昼!
段正永不由自主从位上站了起来,双眼胶着在那灯上,神情近乎疯狂!
是真的!那炽焰金是真的!
一时间,整个大殿一片寂静。
段叔斐看向崔狸,后者朝他粲然一笑。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那灯倏忽而灭。众人像是刚醒过来,议论纷纷,又不敢明说。
“崔公子,这是?”段正永急切问道。
“回陛下,油尽灯枯罢了。”
段正永知道他此刻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炽焰金”三个字,犹有不甘地点了点头,又缓缓坐下。
此后筵席上的气氛平白便热烈了许多。
皇帝心情大好,这宴席上有一大半的时间都是偏头向着崔氏兄妹和云水族人说话,倒像其他人都不存在似的。
夜未央,各怀心思的筵席却终于结束了。
崔氏兄妹上了同一辆马车而去,蓝落也被送至鸿胪寺。段叔斐已然是有些醉意,走下台阶时,身子一斜,三弟段季斋伸手扶了扶。
只有段季旻留在大殿。
“父皇,儿臣服侍您歇息。”
段正永已是微醺,听他说话才抬起有些重的眼皮:“你怎么还没走?”
段季旻上前,小心翼翼地捧着陛下的胳膊:“父皇不胜酒力,儿子叫人煮了醒酒汤,请父皇用一点。”
“醒酒汤?朕此时正畅意,喝什么醒酒汤?”
段季旻脸色微变,又很快恢复:“是,儿子自作主张,请父皇责罚。”
段正永全身都倚在段季旻身上:“罢了,你也是一片孝心,要不是你孝顺,朕也不会把永安宫给你。”
段季旻低着头,眼中闪过一浓烈的恨意,等抬头时,便已然消失。
“你是个做大事的人,朕知道,你在前面替朕打点那些不识时务之人,对朕有功,这些年,朕叫你韬光养晦,你有些委屈,朕也知道。”
“儿臣甘之如饴,何来委屈?”
“嗯……你比你那个哥哥更懂朕……当初要不是皇后执意如此,我又怎么会立一个贱人的儿子做太子?”
皇帝第一次挑明此事,段季旻尽量克制,表现得淡然一些:“有父皇此言,儿臣愿肝脑涂地!”
段正永拍拍段季旻的手:“你二哥执政两年,学会了笼络人心,倒不把朕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了。朕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行,以后,还得多仰仗你。”
或许是段季旻从来没有听过如此“明示”,心神激荡间,扶着陛下的手不由自主用了些力气。
段正永极其陌生地看着他,几乎克制不住眼里的鄙夷。
段季旻慌忙松手,趁势跪下:“儿臣自当勤勉,定不负父皇期待。”
段正永压抑着内心的嫌恶:“去吧,朕不要你伺候了。”
段季旻匍匐后退了几步,又等了好长时间,等皇帝已经离开很久,才爬了起来,眼睛看向前方的案桌下,一卷书册已经散开,胡乱滚在一边。
段季旻面露阴鸷,最后终是上前,把那卷《治旱十二策》拾了起来。
崔狸在那辆宽大的马车上脱下那华丽的外衣,露出里面的男装来,又三下五除二,将头上繁琐的头饰拆下,最后简简单单束了个马尾。
崔麟一直笑看着:“好一个俊俏的小子。”
“哥哥才俊俏,第一次看哥哥,我就想,什么时候中原也有这等人物!”
“拍马屁!哥哥比你那位殿下如何?”
崔狸歪着头想了想:“自然是我的哥哥更俊俏,谁也不能跟我哥比。”
“我信你才有鬼。”
正说笑着,马车停了下来,有人在车边道:“是巡夜的陆大人。”
崔麟便掀开帘子,与陆太锋寒暄。
“今日月亮好圆。”
“可不是,元宵呢。”
“云水的月亮也这般圆?”
崔麟笑嘻嘻道:“我看差不多。”
“你们那边也是元宵吃元宵?”
“我们倒不吃元宵,我们吃的是圆子。”
“哦,那一定很特别,希望有朝一日能尝尝。”
“欢迎之至,陆大人要是能来,我必带你尝尽云水美食。”
“哈哈哈,如此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夜深了,崔公子早日歇息,勿叫主人担忧。”
“有劳挂念!”
两边的侍从一脸无语,这废话也太废了些。
两队人错开后,崔麟的马车上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陆太锋巡视到七王宅,正好见到醉意正浓的太子殿下回来。
陆太锋本是太子亲信,此时却不好说话,只是带着人让过一旁,对太子行了礼,便走了过去。
段叔斐在段季斋的搀扶下,回到自己的屋子。
“二哥,你歇着吧,我回自己屋了。”
“有劳了。”
段季斋愁眉苦脸地走了,走时还不忘替他关好门。
他一走,段叔斐便醉意顿消,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悠哉喝了起来。
一会儿又走到案桌跟前,临起帖来。
写了好几张,又跑到书架子旁,拿起一本书,全神贯注地读了起来。
崔狸终于憋不住了,从床上一把坐起来:“不是你叫人家来的吗?”
段叔斐开心地笑了,很快又收敛了表情,诧异回头:“阿狸,你怎么来了?”
他这么一问,崔狸也糊涂了:“不是你传信给陆大人,叫我想法子偷偷来的?”
“我可没有。我说,”段叔斐靠在一边,闲闲问道,“你私自闯进我的卧室,还躺在我的床上,想干什么?我可是个正人君子。”
崔狸一边爬起来一边道:“好好好,你正人君子,行了吧?一定是陆太锋那个家伙会错了意,传错了话;不过,我来都来了,正好也有些事跟你说。”
段叔斐本是逗她玩,谁料到她竟如此平淡,他自然也知道她要说什么,眼下却没那个心思听。
崔狸还穿着黑色男装,马尾在被子里睡得凌乱歪斜,平添几分俏皮,她爬下床来,大大咧咧地就着段叔斐刚喝水的杯子喝了几口:“你一定奇怪……”
“呜……”
她身子一斜,被一股大力拉过去,最后被扣在怀里。
段叔斐几乎要将她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吻得急切又热烈,哪里还能看出一点儿刚才那淡静样子。
好久,段叔斐才放开崔狸,低头看着怀中美人被吻得面红身软。
崔狸的声音哑了几分:“你刚刚不是说你是正人君子吗?”
“我不是。”
“殿下真没有原则。”
“我没有。”
“那……,”崔狸手撑在殿下的胸口,承受着殿下目不转睛的注视,认真地点着头:“我来确实有些事要跟你说。”
“嗯……”段叔斐心不在焉道,“炽焰金?这个不着急。”
“拜托,这可是关系到你能不能出去的事情。”
“这也不着急。”
段叔斐左手用力,崔狸被他牢牢圈住,动弹不得。
他与崔狸耳鬓厮磨,似醉似醒地轻声问道:“你那信里写的都是真的?不是为了掩人耳目故意骗我的吧?”
崔狸被他弄得很痒,便朝一边让去:“也是真的……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唔……有几个地方被缄语司的人涂抹了,你现在告诉我,写的是什么?”
“我哪里知道缄语司的人涂抹了什么。”
“‘每月十五的夜晚,明月半墙,我与殿下山盟海誓,情至浓时,殿下先是要牵我的手,随后又要抱我,叫我亲他,先是额头,后又至脸颊,至双唇,而我……’后面,写的是什么?”
段叔斐一字不差地背出来,就连崔狸那么脸皮厚的人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
段叔斐惩罚似的在她腰上掐了一把,引得她一阵娇颤。
“快说,不然我可就不客气了。”
当着面,崔狸毕竟没有写信时那般“狂妄”,便对着太子耳语了几句。
段叔斐眸子深深看着她,突然,崔狸感觉不对,心里顿时慌乱无比,伸手推拒太子:“你干什么?”
段叔斐声音涩哑:“我想验证一件事。”
“别……!”
“嘘,再闹出动静,可就要来人了。”
崔狸不好动作太大,可是殿下却胆大妄为。
他虽然只有一只手圈着她,却固若金汤,崔狸怎么都推拒不开,只得由着殿下为非作歹。
不消片刻,崔狸已是无法支撑自己的站立,全靠殿下左手抱着,她才没有滑下去。
贝齿咬在殿下的肩上,难耐又无力。
段叔斐低头见她这般模样,以极魅惑的声音低语:“阿狸果然没骗我。”
“你真的太坏了……早知道我不来了。”崔狸有气无力道。
段叔斐道:“不给点厉害让你尝尝,只怕你在外面根本想不起我来。”
段叔斐明明自己也很难受,却知道时间宝贵,不可再任性下去,便将崔狸放在椅上:“现在如何?可以说正事了吗?”
“可以……不是,明明是你不要说的。”
“现在可以说了,我只有两句话:一炽焰金不可再现世,二你不许接近我五弟半步。”
“我有一件事要禀告殿下……我约了他去游南漪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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