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茵陈躬身,道:“回陛下的话,苍茵花的花色原本不是透明的,而是通体浅蓝。但是,只有一种情况下,花瓣会呈现透明状。”
秦处安:“什么情况?”
涂茵陈答道:“用特殊的药物栽培。”
随后她欲言又止,挣扎一阵后,还是先开口请示:“陛下,此事臣女不敢继续说了。”
皇帝眉头紧锁,显然猜到了她接下来的话是关于什么的。他沉思一阵,道:“但说无妨,朕不会降罪于你。”
涂茵陈这才开口,解释道:“正常的苍茵花色蓝,有异香,受到特殊药水浇灌之后,虽然会变得清透,但其香气也会消失,取而代之的一种无味的毒气。”
“毒气?”商景徽猛然抬头,不愿相信一样,疾声辩道,“可是母亲生前最喜欢清透晶莹的苍茵花,甚至还特地命幡明楼养护,以供赏玩。”
她单手捂着心口,凝眉,呢喃着:“怎么会有毒呢?”
秦处安也顾不得皇帝和涂茵陈在场了,立即坐到榻上去安抚她。商景徽顺势攥住他的手,有所暗示一般,轻轻刮擦了几下。
秦处安回握住她,表示自己明白。
皇帝的神色变得难看,却依旧平声静气地问:“这种毒会造成什么伤害?”
涂茵陈:“此毒会引起精神恍惚,但是一般来说对人体无害。不过,德懿皇后所用的药里,大多药材与之相克,会导致影响加剧。”
“加剧之后会怎样?”商景徽忽然抬头,问道。
涂茵陈答:“致幻,甚至损耗心力。”
损耗心力,是最悄无声息,又最难以抵抗的一种衰弱方式。
皇帝沉思一阵,才俯身严肃地问她:“你所言句句属实吗?”
涂茵陈语气甚笃:“臣女所言,句句属实。”
皇帝长长吁气,目光闪烁,正要开口说话时,外头传来张福全的声音:“陛下,翰林医官使到了!”
皇帝冷声:“让他进来!”
商景徽借着秦处安身体的遮挡,微微抬眸,涂茵陈接住了她这个眼神。
翰林医官使独自进门,叩首问安,皇帝久久不语,也不叫他平身。
众人皆不言语,直到伏在地上的人身体开始发颤,皇帝才开口:“于为仁,最近是你在照料公主的病情?”
于为仁恭敬道:“回陛下,是臣在为公主诊治。”
“那你同朕说说,公主的身子,如今是什么情况?”
“公主殿下身体虚弱,乃是心气郁结所致。”
皇帝的声音愈发严厉,继续问:“那朕问你,公主生性活泼,心思沉稳豁达,为何突然心气郁结?”
“这……”于为仁语塞。
这种话根本没法答。一个人为何心思郁结,其本人才是最清楚的。
皇帝咬牙,单手撑在膝上,俯身道:“你不知道。好,那你回头看看,为何那支苍茵花沾上了你的药,却被腐蚀了呢?”
于为仁一听到苍茵花和自己的药,心下一紧,勉强撑着滞涩的身体回头,看见了那滩油黑的东西。
皇帝促然起身,一把将手中的药方扔到翰林医官使面前,厉声质问:“这个药方,同德懿皇后当年喝的一样!皇后的病,也是你医治的!怎么就这么巧,公主也得了和她母亲一样心绪不宁的病?于为仁!你当年治死了朕的发妻,如今还要害了朕的女儿吗?”
于为仁惊恐地连连叩首,喊冤叫屈:
“此药确实会影响心绪,但绝不至于伤害性命啊!陛下!臣身为医者,怎么会暗害病人呢?”
“于大人可曾听说过苍茵花?!”涂茵陈朗声打断,而后才对皇帝说:“恕民女无礼,要说一句实话。苍茵花散发致幻之毒,常养在德懿皇后身边,为何于大人一点问题都没有发现?于大人身为翰林医官,不会不知道苍茵花之毒和您开的方子一起用,会使得病情严重吧?”
于为仁肯定不能承认自己知道这个问题,否则就是有意加害先皇后。于是他想也不想,辩解道:“苍茵花乃是外邦之物,微臣才疏学浅,实在不知啊!”
商景徽忽然出声,道:“你不知道?民间大夫尚且清楚,你身为翰林医官使,竟愚昧至此?于大人是怎么成为天下医者之首的?”
“是、是贵妃!”于为仁一句话出口,室内彻底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僵在原地。
“你说什么?”皇帝俯视着他,问道。
于为仁抖如筛糠:“当年,是贵妃授意臣如此用药的,可这副药方本身确实不会致命,也不会另加症状,只要静心将养,是可以把病治好的!臣确实不知苍茵花有毒啊,陛下!”
皇帝大怒,朝门外喝道:“来人!把于为仁打入诏狱!”
于为仁被拉出去,皇帝一手撑在额上,调节呼吸,冷静了一点,又吩咐道:“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得外传!”
说罢,皇帝便气冲冲出门了。驸马得公主的暗示,忙跟出去送驾。
皇帝走后,商景徽一把擦掉眼角的泪珠,敛去担忧与哀伤之色,目光冷得骇人。
兰若和芊蔚立刻进来,后头还跟着因不知情况而急慌慌的朱蕤。
商景徽示意她们收拾走腐化的苍茵花,芊蔚奉命去做,涂茵陈也过去帮忙。
兰若给公主披上衣服,朱蕤却焦急地问道:“殿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商景徽没有说话,神色渐渐恢复了惯常的从容。朱蕤耐不住,又见兰若和朱蕤都很镇静地收拾内室,恍然大悟,道:“你们两个都知道是不是?”
“你先别急,过后我再给你讲。”兰若拉着她起身,朱蕤不情不愿地扭头,见秦处安已经回来了,只得住了嘴,被兰若拉着往外走。
芊蔚和涂茵陈收拾好床上的被褥,也跟着往外走,秦处安却转头叫住了涂茵陈:“涂大夫,劳烦您在府上留几日,为公主调养身体。”
涂茵陈点点头,道:“民女此行,就是来做这件事的。”
众人退出去,关上了门,屋里就剩商景徽和秦处安了。
两个人一坐一站,谁都不动,谁也不说话。
秦处安垂眸,目光落在商景徽身上,对方下身盖着被褥,上身披着衣服,就坐在他平日就寝的那张榻上。
由于尚在病中,她的头发半披散着,铺在后背上,有一部分越过肩膀,随着她低头的姿势,垂到了锦被上。
商景徽始终没有抬头去看他,也没留给他一个侧脸。
秦处安转了个身,沉重的脚步令木地板发出咚咚的声响。他抬手揉了几下眉心,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克制什么但没成功。
最后秦处安只得又转了回来,快步走到榻边坐下,一把将商景徽拥入怀中。
这章稍微改了一下[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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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暗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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