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开矿

“苍茵花……多漂亮的花,真是可惜了……”禾朝松开商景徽,自顾自起身,走到一旁的空花瓶边上,抚摸着花瓶上的纹路,目光落在虚空里,她说,“外邦来的东西啊……”

商景徽跟上去,盯着对方。阳光自窗外打进来,将禾朝的发丝镀上了金光。

商景徽看着禾朝映着光的侧脸,恍惚间看到了一丝清明。她忽然没由来地感到心慌,没再上前追问。

禾朝不再说话,两手放在胸前,愣愣地看着院子里的大树,面上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商景徽站了一会儿,知道对方不会再说话了,于是默默往外走。一行人跟着她出了门,她才转身交代:“照顾好禾朝,若她有一日病愈了,便让她自己决定去哪儿。”

商景徽最后回头,隔着窗户向屋子里看了一眼,禾朝已经背过身去了。那一瞬间,这个背影与十几年前重合。

商景徽转身离开,两步之后,背后传来一声惊呼:“姑姑!”

商景徽促然回身,侍从们惊惶地向屋里跑,又听见有人喊:“禾朝姑姑自尽了!”

商景徽闻声大步往回跑,推开门口挤着的侍女,只见禾朝躺在地上,脖子上被划开了一条血口,正在往外喷血,身边还落着一支带血的簪子。

“快堵上!”商景徽指着禾朝的伤口,厉声惊呼,而后又转身吩咐:“去请大夫!”

离禾朝最近的侍从立刻上手捂住伤口,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禾朝歪着头,脸上溅了血珠。商景徽看见她微微眯上了眼,好像扬起了笑意,那是一种释怀的笑,一如当年被皇帝赦免后的笑容。

禾朝最后是合上眼走的,没有挣扎,满身满脸的红,狼狈却安详。

商景徽站在旁边,身体忽然卸了力一般,朱蕤赶忙扶住她。公主眼尾猩红,久久不语,侍从们见她不说话,也都不敢动。

姗姗来迟的大夫进屋后,看见地上倒着的人,摇了摇头。商景徽才抬起头来,冷声道:“今日之事,谁也不准传出去。庄子上寿终正寝了一位老妇,按正常规制下葬。”

众人领命,有条不紊地将现场处理好。

商景徽冷眼看着侍从们进进出出,局外人一般。唯有朱蕤知道,公主的手尚在轻颤。

“去幡明楼!”商景徽转身,快步离开了。

幡明楼的东家吴氏,作为皇商,常年游走四方,接触不少珍奇至宝。京中权贵多有好收集名贵玉石者,幡明楼也是借这个便利,生意得以红火。

商景徽只带了朱蕤一个人,两人带着帷帽,进了幡明楼。

卫愈坐在斜对面的酒馆里,临窗观察着这边的情况。附近的客栈、酒楼、茶肆里,一双双眼睛都盯着卫愈的一举一动,时不时又望向幡明楼。

卫愈握着身上的佩剑,又想起昨日公主接过他呈上的匕首,歪头利落地拔刀。寒光一闪而过,掠过公主那不再柔和的侧脸。

她勾唇笑了:“不错,很趁手。”

商景徽已经上了二楼,卫愈回过神来,见掌柜恭敬地引着商景徽,三人转过拐角,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掌柜的把商景徽安置在包间里,躬身行礼,笑道:“贵人先在此等候,小的这就去通报给老板。”

帷帽下的人伸出手,摆了两下,掌柜的便带上门离开了。

片刻之后,商景徽将帷帽扯下来,随手扔到桌子上。朱蕤也掀起帽子,探头看了商景徽一眼,才摘下帷帽。

商景徽递了一个眼神给朱蕤,后者会意,走到门口。

他们就是冲着这间包厢来的,幡明楼后边有一处宅院,京中少有人知那不起眼的院子属于谁。商景徽派人暗中查过,那院子记在吴家二公子家大娘子名下。

商景徽快速扫量着包间内的陈设,空间不大,内壁是清雅的绿色。墙边的桌上摆着带有异域风情的湛蓝花瓶,看上去价值不菲,与幡明楼的名头很是相配。

商景徽没时间研究玉器,一眼过后,便移到其他地方。她围着墙壁转了一圈,时不时敲敲墙面,可一无所获。

她拿出华业做得木雕板,沉下心来,细细端详上面的镂空处,手指摩挲着花纹。

忽然,商景徽抬眸看向墙边的桌子,桌面上罩着过长的桌布,将将垂到地毯上。

商景徽快步走过去,拎着裙摆蹲下,一把掀起桌布。底下的地面没有铺毯子,木地板直接裸露出来,是整块的,上面不留缝隙。

她半边身子探到桌下,继而侧身抬头,往桌板上摸。

果然,桌板下面有凹槽!

寸着劲行动不便,商景徽换了只手,将手中的木雕盲怼到凹槽处,轻轻调整了几次方向,手上一使力,木雕嵌进了凹槽里。

商景徽听到“咔哒”一声,脚下的木质地板震动了一下,她发觉不对劲,欲往后退——

慢了一步,商景徽掉下去了。

她条下意识将手臂压在头下,几乎是一眨眼地功夫便落地了。身上的披风在漏下来的时候被挂了一下,直接脱了身,慢半拍罩在她身上。

落地的一瞬间,身体是没有感觉的,先反应过来的是脑子:

这么快落地,看来不高,应当是摔不出毛病的。

商景徽还没来得及平缓呼吸,顶上忽然传来动静,木板开始自己平移,朱蕤焦急的脸缓缓消失在越来越小的缝隙里。

顶上的入口封住了,四下一片漆黑。

商景徽缓缓爬起来,摔在地上带来的麻木渐渐消失。她掀开罩在身上的披风,从口袋里摸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着之后,借着微弱的亮光,飞快地环顾一圈,掰下壁挂灯笼里的蜡烛,用火折子引着。

这是一间朴素的密室,两边甚至是冰凉厚重的石壁。商景徽举着蜡烛,沿着不算宽阔的暗道往里走。转过一个拐角后,尽头终于有了隐现的亮光。

安静的暗道里,只能听见商景徽自己的衣摆翻动声,行至亮光隐隐处,她转过去,眼前出现了一个宽阔的密室。

暗室里没有人,墙上的灯只亮着两盏。商景徽又过去点着了几支蜡烛,室内亮堂了许多。

暗室设置成书房的样子,正中摆着桌案。后面是两个架子,左边放了一架子书本纸张,右边则是半壁摆件半壁匣子。

书案上放着几张纸,商景徽上前去翻看。那是几封信件,信纸是特制的青蓝色,所有信件一应没有称谓,书信的内容大都特意避开了核心信息,不知所陈何事。

至于落款署名……虽不是人名,但较于不知所云的正文,已经包含很大信息了——

“玥、邹、健、喻、博……”商景徽轻轻嘀咕出声,手攥紧了信纸。

这些都是州名!

最蹊跷的是,这一沓子信里头,涉及到的总共五个州,恰好在此次西北战场调配粮草的八州之中。

怀疑一旦产生,一切就都串珠子似的连起来了。

回看这些信件,上面的的文字忽然明了。

商景徽顺着这条线细想:西北打仗,粮草不足,皇帝下旨借调八州粮草。如今此间暗室里,却出现了来自其中五州的信件。

上一世,沈道行在接下来的一战中又恰好战败受伤……

手上被烫了一下,烛火促然抖动,商景徽握着烛台的手不知不觉歪了,她放下信件,扶正烛台,转身去翻看后面的架子。

架子上摞着不少堪舆地质类的书籍,还有部分地方志。商景徽大致翻了翻,很多与矿物有关的地方都做了标记。看来这间暗室的主人对采矿颇有兴趣。

商景徽弯腰去寻下一层,放的都是些测算数据,她看不懂,只草草翻过,最底下还有一本《天工开物》。

商景徽动作顿住了,因为上一层还有一本一模一样的《天工开物》。她轻轻将烛台放到一边,把这本书抽出来。

这书拿在手里,跟上一本厚度不一样,商景徽掀开,发现书是散页的。

书皮里面,先是一张折叠整齐的皮纸,再往后是一些图纸,依旧与开矿有关。

商景徽展开皮纸,眼里闪过凌厉的疑惑。

那是一张舆图,画的是辽州地区的山脉,有几个位置印着章,商景徽辨认了一会儿,那是京城五大家之一的王家私印。

现今这个时间,此印尚未公之于众。上一世,商铖登基后,王家之势与日俱增,垄断了大靖得兵器制造,这个私印才公布于世。

矿藏、舆图、地方志……种种异常连成一线,商景徽灵光一现——

转角之外忽然传来动静,有人来了!

商景徽强行中断了思路,飞速收拾好手中假的《天工开物》,将所有物品恢复原位,而后端起烛台,匆忙往后面漆黑安静的隔间里躲了。

她寻了一个大箱子遮掩身形,迅速熄灭了烛火,仓促间并未注意箱子与墙相隔一人的宽度。

她屏住呼吸,被钉在原地。方才的暗室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听见有人在翻书页的声音。

商景徽握着手里的烛台,拇指触到带着余温的引线,突然想到一件事:

方才她进去后点了两盏灯,躲进来之前忘记熄了!

外间的动静停了一会儿,而后又响起脚步声。

商景徽翻出身上的匕首,紧紧握在手里。外面又传来了另一个人急促的脚步声。

她还未听清来人说了什么,身后忽然冒出一只手,将她往后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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