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须得离开这里。
书房的东西太多了,宋楠感到头昏脑涨,手上翻找的速度越发粗鲁,地上逐渐成了堆,书架上缓缓空荡。
没有。
他被困在这里,找不到出去的门。
于是,他更加歇斯底里,拿着桌上那个复古陈旧的台灯发了疯似的砸着桌子底下的保险柜,那是许珩平时放机密文件的地方,宋楠忘记对方是否提过密码,仿若失去了理智,眼睛通红。
客厅里一遍遍响起了来电铃声,结束后又重新开始,但也始终没人去接。
天色开始暗下来。
宋楠累了,抱着膝盖蜷缩在书房的角落里,从窗外稀疏投进来的光线下,他的左脸上挂着一道不知名的伤痕,脚步是那个被他杂碎的灯罩,锋利的玻璃散了一地。
彻底安静,连他的呼吸声都回神般清醒,就好像白天的一切就只是一场梦。
许珩到家时是晚上八点半。
他整个下午都在打电话和安排事务,紧赶慢赶地终于在今天返回P市。
张助理在门口等了不知多久,只是听得着里面隐隐约约的破坏声,没敢贸然输密码进去,也担心会刺激到里面的人。
许珩在门口喘了口气,风尘仆仆的身上隐约残留着一丝湿润。
Z市下了大雨。
“帮我约个医生。”他用手掌盖在密码锁上,好半晌才交代了一句,“心理医生。”
他整个人气压都是低的,在飞机上看了很久的监控,家里大致什么样他已经有数了。
他看得揪心,担忧且自责。
宋楠的情况很糟糕,比他预料当中的更差。
书房的门大开着,许珩悄声靠近,避开里面的狼藉准确找到了里面缩着的人。
一场爆发过后他累坏了,身体和心理都是疲惫且虚弱的,再加上这一天只吃了两根油条,宋楠此刻半晕着。
许珩蹲在他面前,张了张嘴始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努力半晌,也只是将人抱了起来。
整间公寓里,只剩下那间客卧还是整整齐齐。
他坐在床边,心疼地拂过宋楠脸上那道伤,不算深,流出的血早就风干了,只是那样一道红留在上面,许珩就只剩下疼惜。
他留着叹息卷入黑暗里,就这样坐着守了许久,直到张助理将药送了进来。
“你找人过来收拾一下。”许珩撕开棉签袋,头也不抬道,“叮嘱他们动作轻点。”
张助理应声离开,甚至没忘记轻合上门。
许珩曾经尝试过对宋楠进行心理疏导,可是后来失败了。
心理医生爱上自己的病人,这是行业大忌。
但许珩不打算放弃自己的情感,于是放弃了治疗他。
他从不否认自己的自私,为了留人在身边,做了多少假公济私的事。
心理医生的身份很合适,但始终不道德。
现在事实证明,宋楠好像更需要一个医生。
“宋楠。”
“我想要的太多了,所以,就不奢求你的爱了。”
他会给他安排医生,他也会一直陪着他。
……
脸上痒痒的,有些冰,但在可接受范围内,因为会有另一片温热会轻柔地覆盖这一层冰凉。
宋楠模糊间坠入了一个很热的地方,整个身体被压得很紧,还裹上来密集的热气,烫得他浑身发热。
一睁眼,才发现他原来躺在了谁的怀里。
有些突然,更像是梦。
他挣扎了两下,那人就掌锢着他的脑袋重新摁进怀中,浓浓的冷香应该是被捂热了,热切地钻进他的鼻腔里,这味道太过熟悉了。
他不动了。
脑子里开始艰难地搜索答案,最后的最后也不知道许珩究竟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又是什么时候和他睡在了一起。
无声吐气,宋楠抬着手拍他的胸膛。
“许珩。”
他无情地叫醒他,睁大眼睛淡淡道,“我饿了。”
许珩直到天亮才真正入睡,现在也不过才早上八点,但是在眼前的这张脸面前,他又像是没了脾气。
“想吃什么?”
他揉了揉他的脑门,确定他退烧了才松开手。
宋楠眨了下眼睛,脱口而出:“葱油拌面。”
睡梦中闻到了香味,朦胧里回到了很多年前,领养他的第一个家庭里,那个养母很会做葱油拌面,后来,她病逝了,在那个家里不足两年的他又被重新弃养。
可宋楠还是记得她,记得那一碗葱油拌面。
“好。”
许珩坐起身来,替他理了理被子,语气温润,“再躺会儿,好了叫你。”
昨夜上门打扫的人忙了将近三个小时,许珩又让张助理照着损坏的东西买了相同的回来,只一个晚上,公寓里就恢复了原样。
宋楠愣愣地站在书房里,一时竟怀疑昨天的自己只是梦魇了。
“怎么在这里坐着?”
许珩在客卧没找到人,找到书房时这道门半掩着,他推开就看到人坐在书桌里面,不动声色地攥了攥手,笑道,“面好了。”
他耐心地站着,静等着发呆的人回神。
那对深褐色的眸子颤动了一下,宋楠抬手摸着桌上的那个复古台灯,上面崭新的灯罩都像是在泛着光泽。
“好奇怪啊。”
他轻声喃喃,然后目光空洞地捕捉到许珩的眼睛,脸上茫然一片。
“我们明明在一起。”
“可是,为什么我们又像是彼此孤独。”
他们是两个试图容纳彼此的器皿,不懈地削掉多出来的一片,自欺欺人般自警,他们本就是一体。
可是,他们削掉了太多,留下的空白难以填充,那是道屏障,难以强行忽略,又难以接纳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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