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坐着的高大男人依旧没有松懈，从进屋开始就低着头，帽檐依旧压着，将他整张脸都遮挡着。
“路易斯先生，冉隽停手里有多少东西？”
马特没碰桌上的酒杯，说话时头都没抬，“他若是吐出来，牵连的范围可不容小觑。”
“所以呢？你想怎么做？”
路易斯身子斜斜地靠着，唇色被红酒润出了颜色，他歪着头看他，不以为然，“杀了他？”
四十岁的脸已经不年轻了，哪怕管理得再好，眼角的褶皱也不少了，他捏着眉心，摇着头笑他胆小。
“马特，你未免太瞧得起他了。”路易斯不屑道，“不过是一颗旗子，我想拿捏，就是动动手指的事。”
马特猛地抬头，不认同地皱紧了眉头。
“路易斯先生，你松懈了。”
他坐姿板正，双手规矩地放在双膝上，已有动怒，拳头紧了几分，“费尔蒙这件事发生得实在怪异，很明显不是偶然，已经有人盯上你了，你太高调了，该学会警惕。”
“嗤。”
沙发上半躺着的男人笑得更加肆意，就像是听着了什么笑话，笑得他肩膀都在抖，带着红酒杯，里面的红色液体不断晃荡，却在刹那之间，被狠狠砸向地上。
“你是在跟我说教吗，马特？”
玻璃杯碎了一地，红酒撒在了地毯上，浓郁的酒味挥发在空气中。
看惯了高位上的风景，路易斯这十年愈加不懂收敛，他明白这个位置办事一定危机四伏，所以身边的保镖一次比一次多。
他用了太多钱去养一个公司的保镖。
路易斯蓝色的眼睛里淬了冷意，那股子杀气使得他看起来更加疯癫。
“给你一个合作机会，就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了！呵，马特，过界的事管太多，当心你死在这儿。”
马特不为所动，宛若一个看客，冷静坦然地观赏着他这一幅气急败坏的模样，他静静地等着，待对面那人沉重的呼吸渐渐放缓。
“抱歉，路易斯先生，我失礼了。”修长的手指捏住帽檐，他淡定地看着他，不再多说，“我只是为了保证我们之间的合作能顺利且长期进行，若有得罪，请见谅。”
他语气平平，公事公办的态度少了些东西，话音刚落，他拍着衣服起身，还没说出下一句话，从衣角掉落了一粒黑色的圆形的扣子样的东西。
马特眯着眼睛盯着，好半晌，他蹲下身捡了起来，瞳孔紧缩，几乎是惊醒，抬头看向了那个红酒托盘。
路易斯对他的举动不满，刚要说些什么，就注意到他手里捏着带到小型监听设备。
不待他回神，马特人已经大步走近，抬手翻开托盘，底下正压着一个金色名牌
——Vincent.
马特呼吸都屏住了，他抿着唇将名牌抠开，里面是微型监视器。
“Fuck！”
“滋滋”
画面与声音彻底断了，宋楠没有半秒停顿，动作从容地收东西，然后果断丢下自己的行李箱离开。
反正是修杰的，不心疼。
“被发现了，我现在从停车场出去，你…”
他摁着眼镜，话到一半就顿了。
信号被屏蔽了。
啧。
宋楠在马特手里吃过一次亏，现在是下意识的烦躁。
果然不该冲动放那颗监听器。
他将头发往后一拨，麻溜地扣上了白色棒球帽，开门就往安全通道跑。
路易斯带来的保镖肯定不会少，单是七十八楼就站满了人，若他一个呼叫，底下的人应该会立即上来，走楼梯同样不安全。
宋楠来不及想太多，若是修杰靠谱一点，大概现在已经发现不对劲了，就是不知道会先遇到哪一拨人。
楼梯间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反而空寂得让人不安。
腹部的刀伤禁不起过度的运动量，不出意料的感受到了一点湿润。
宋楠手搭着着扶手，耳尖微动。
匆匆的步子逐渐接近，步力很重，步伐密集，应该来了不少。
他抿唇，靠在门边，刚要折返往上走，背后的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他身子微微失重，接着整个人被人搂腰带了进去。
……
“他还在酒店里。”
马特捏着圆形监听器把玩，“他不会错过我们之间谈话的每一个字，所以一定不会走太远。”
路易斯气疯了，拿着手机咆哮着让保镖挨个楼层挨个房间的找。
马特静立在旁，冷眼旁观着他的每一个表情，不得不说，极其生动，也极其可笑。
路易斯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太久了，身上背的人命早就数不清，从库尼亚酒店被查开始，已经很明显，有人不想他好过，所以，路易斯这笔烂账，谁沾谁死。
马特心里大致有了结果，直接将监听器扔进了垃圾桶。
“路易斯先生。”他抖了抖衣领，抬眼看向一脸怒火的人，动作上还是恭敬的，“事已至此，咱们也该告个别了。”
“你说什么？”
路易斯盛满怒气的脸更显狰狞，他站起身几步走到他面前，笑得诡异，“马特，你们想从我的船上跳下去？”
马特目光平静，只是蹙眉后退两步，摆明不想与他多交谈。
路易斯笑得更大声，仰着头直视他蓝色的眼睛：“你们脱不了身的，马特，冉隽停手里的账本，记录着你们在其中参与的每一笔。”
“是吗？”
马特任他看着，忽略掉那种像是要将他撕碎般的杀意，他冷冷地笑了，“路易斯先生，不得不提醒一句，账本被公布出去的那一天，只会是你因泄露国家机密而被判死刑。”
他看着那恶意满满的眼睛逐渐蔓延上惊恐，心中只有不屑。
再退半步，马特依旧能客气地与他告辞：“那么，路易斯先生，祝您好运。”
有些可惜，到底是周旋了多年的人脉生意，最重要的一张牌一旦垮台，在这边的所有计划都将崩盘。
他不该来这一趟的。
无意识挥了挥衣角的位置，马特脑海里忽地闪过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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