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钱?”
莲玉浮身高八尺多,已经很高了,但玄凛站在他面前,比他还高出一个拳头,站在隋云面前将人全笼在身形下,叫人见了无端觉得压抑。
这句反问,声音冰冷,让人心里一颤,好像下一句就是:那就卖了你换钱吧……
不行不行不行!!!看这人这架势,怕是要仗势欺人,说不定还得理不饶人,必须要先发制人,莲玉浮挡在隋云面前信誓旦旦道:“他肯定没有碰你的神龛,而且,”说到这里,莲玉浮瞥了眼身后的隋云,声音变小,“他胆子小,你别吓着他,他磕到脑袋,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玄凛挑眉,伸手拨开在前面的大个子,对隋云点点头,“这么巧?我最近也磕到脑袋,认识一下,我们交流一下病情。”
隋云一脸茫然:啊?
莲玉浮:好俗套的搭讪方式!!!
另一边,行走江湖多年的莲医生终于从脑子里翻出四方城的底细,无数关于四方城的碎片闪过脑海:
扶死去的老太太过幽冥河。
给怨鬼相亲。
抓鸡给饿死鬼解馋。
……
如此事迹,不胜枚举。
好人好事道德典范,爱心善举传递使者——四方城侍灵使。
还有那句:起死回生无虑山,有求必应四方城。
莲花生倒吸了一口气,四方城的人都是一群神经病,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见徒弟莽着脑袋冲出去,莲花生心里骂了一句臭小子,站出来拦在徒弟身前,直面玄凛,连忙走近张嘴欲言,又看了一眼玄凛的盛世美颜,莲花生张嘴又闭嘴,又张嘴:“道友面善,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莲玉浮扶额:师父!!!!!
玄凛看了一眼头发花白的莲花生:“不认识。”
莲花生按下心中怪异,打哈哈道:“道友勿怪,也是方才那东西来的突然,这才保护不及。”又看了眼发呆的隋云,“小友生病吃药,反应迟钝些,勿怪勿怪。”
“失忆……吃药……”玄凛合拢双手,捏紧手中契神,一脸严肃,“吃的什么药?给我也来点吧。”
莲花生汗颜道:“……那药,小道没有。”
玄凛点点头,自感被拒绝了,转身看着碎了满地的神龛,点点头,盯着莲花生,冷声道,“对啊,蹊跷得很,不过也可能是四方城的结界出了问题,是吧,莲花医生?。”
正常情况什么脏东西都不会主动进有四方城神龛的庙的,毕竟有神龛的威慑在。
如今这脏东西冲进来,不就是四方城神龛出了问题,这才放那些东西进来了。
莲花生见他眼神和语气都这么直白不委婉,倒更像是在说“那又如何?”
喉咙一哽,拍了莲玉浮一巴掌。
无虑山相较于其他仙家,修为更弱,专注岐黄之术,更依赖其他势力的保护,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所幸玄凛不再揪着神龛的事情没完美了,看不出在琢磨什么,师徒俩心里松了了一口气。
玄凛又看了一眼安静的隋云,扫了一眼屋内的人,淡淡便道:
“无虑山的人来这地方了?”没有点出莲花生的身份,又看向两个少年,接着说,“还有你们,樗夷虞晴岚,浚州香檀吴崇光,怎么,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有什么金疙瘩吗?”
樗夷山淡紫长袍,辛夷花纹是樗夷族标志。
浚州香檀吴家富甲一方,喜穿金戴银。
而无虑山低调,常着素衣,但赭黄缠枝花纹的佩囊从不离身,都能看出他们的身份来。
在四方城山海阁里都有记录,不过往日可看不见这些个地方成群结队出现这些金贵的人物。
金衣少年正是浚州香檀小少爷吴棠,而晕过去的那位正是樗夷山山主的长子虞柳。
吴棠闻言,皮一紧,有种被自己舅舅盯上的错觉,也没管对方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张嘴就道:“我是,我我是听说这北境金墉城有一支神奇的骨龠……”说着说着住了嘴,自己不用给他解释吧!
见玄凛又看向身边的虞柳,想起是他们一起带着人往神庙来的,吴棠又脱口:“虞晴岚,他父亲是樗夷望春君——”
“哦~”
漫不经心地一个哦,截断了吴棠话语。
吴棠讷讷,面红耳赤,那个眼神,轻描淡写却充满了讽刺鄙夷的味道,他脸皮的厚度较之虞晴岚还是差了点,没把话说完,只能心里感慨这人好强的气势。
玄凛摸着下巴思索了一秒,倒是想起前几日下面传来消息:樗夷上一任山主望春君,魂牌碎裂,身死神陨。
这虞柳知情否?拜帖都递到问灵山了,那几大仙家可是从不让外面的势力碰内部的事情,这次竟然求到四方城……
呵呵。
莲花生心中一惊,虞柳吴棠在家族里都不算出名,毕竟优秀的人都去鹤别山了,但他竟脱口而出各家族子弟的身份。
这些年四方城行事诡异,但终究是做好事儿,在人间颇有好名声,积威甚重,已经引起多方势力的觊觎和忌惮,各方已是蠢蠢欲动,风雨欲来。
但四方城仍是稳如泰山,多年下来,没有人知道他们在谋求些什么。
但大家都清楚,四方城肯定不是单纯像民间说的那般乐善好施,背后必然有巨大的图谋。
……
莲花生突然盯着玄凛腰间和一颗铃铛挂在一起的琉璃念珠,确实是四方城之物。
四方城背靠琉璃海,传说琉璃深海中有圣物琉璃,上达天听,地通幽冥,纯净澄澈,十分难得。
心里却琢磨着四方城闻名四大洲,但却从未听闻过玄凛这一人物。
还有那熟悉的长相……他一定在哪见过。
莲花生也不想得罪四方城的人,再者,现在这个情况,有这人在也能多个助力,毕竟现在这剩下的人,都是老弱病残,咳咳,弱病,“咳咳,侍灵使——”
玄凛桃花眼一抬,似笑非笑。
莲花生皮笑肉不笑:“小道无虑山莲花生,道友,我携徒儿玉浮行医云游至此……”开始发挥师父这一职业的职业特长之一碎碎念,从师徒俩来到金墉城外的芝麻大的事情都一点点讲了出来。
玄凛嘴角微扬,挑着眉,眼里满是戏谑,看不出来到底在不在意这些人到底从哪来,来这里做什么,听着听着又走神,眼神瞥向那个一直很安静的少年,不动声色靠近。
五寸、四寸、三寸……
莲玉浮扯了扯滔滔不绝的莲花生,那人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一下又一下觑着隋雪拥,奇怪得很!
玄凛看向莲玉浮,瞪了他一眼。
莲玉浮:“……”
莲花生:这不是我的领域,世道太复杂,我不懂。
一寸,好香。
玄凛垂眸看着随云光洁的额头,根根分明又密长的睫毛,秀挺的鼻端,形状漂亮但有点泛白的嘴唇。
比起问其他人话的漫不经心,声音不自觉放柔了些:“雪拥?你叫雪拥?你来金墉城作何?”
吴棠默默拖着发小躲到墙角:“……”
隋云眼神怪异地看了他一眼,见对方不再找自己要钱,又盯着他眉眼中的红痣细细看了看,倒是回答了他之前的那个问题:“隋云。”
“我叫隋云。”
隋云手指摩挲了下,静静接着玄凛低垂落下来的目光,和记忆里那道注视重叠。
“隋云。”
鹤别山如意峰,暮光中小小少年似乎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小,又大声些补充,“我叫隋云,你可以叫我阿雀,你别怕啊,哥哥已经把他们赶走了。”
阴影处,浑身没露出一点皮肤的人影蜷成一团,缩在角落,只能看见一双大眼睛和眉眼中间那颗红色美人痣,眼眸近看,是流光溢彩的淡金,镶在一双桃花眼中,不带一点情绪朝隋云望过来,他并不害怕。
原来你长这个模样。
一个人无意间流露的言谈举止和体型姿态是可以看出其出其内在的性格、情绪,还有过往经历的。
三十年前,鹤别山上人人欺负的小怪物,如今脱胎换骨成了四方城的人,相貌俊朗,身姿挺拔悍利,三言两语间就能压得人哆嗦着回话,气势惊人。
“……”
少年声音柔软而呆板,玄凛感觉心脏像是被羽毛扫过,又似乎有种强烈的灵力在飞窜全身,心跳莫名加快。
玄凛看着少年挪不开眼睛。
少年抬着眸,眼睫微微上翘,又长又密,眼尾圆润,瞳色比其他人深,直直得看着人的时候仿佛能一眼望进人灵魂深处,什么秘密都无所遁形。
“咳咳,”玄凛强迫自己别开眼,轻咳一声,然后竭力用平静的语调继续问道:“我看你灵力微薄,怎会一个人出来?家里人没派人跟着你吗,很不安全不知道?”
言语间满是不赞成。
少年别开眼,抿嘴垂头。
玄凛反思。
虽然他说的是事实,这里一圈人,哪怕是不擅修炼的无虑山师徒俩身上的灵力都比他高,扫了眼四周都很忙碌的其他人,他低头小声道:“咳,我不是说你是累赘的意思。”
……
隋云闻言移开视线,看向窗格外光亮之外的黑夜,就在玄凛以为这少年不会回答的时候,少年才很小声轻轻说:“家里人都不在了。”
少年的语调平淡地陈述这个事情,除了声音小些,没有任何情绪显露,但玄凛却莫名感到空茫的孤寂,那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亘古久远的孤独。
“抱歉……”
“你什么要抱歉?”隋云抬头,眼里是明晃晃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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