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府。
“大人。”
张撷容摆弄着手下金玉,没有什么反应。
尹夺皱眉,似乎本来就不情愿来的样子。
他攥攥手。
“殿下那边有消息了?”
“没有。”
尹夺象征性摇了摇头,言语之中带着点不屑,和张撷容的心不在焉相互冲击。
他想起什么,眸光一暗。
“殿下让你收敛。”
张撷容没什么反应,冷冷道:
“本官知晓分寸。”
“。”
尹夺挑眉,看向堆满了奇怪玩意桌案的眼睛眯了眯。
不过最后他认为自己该说的已经说完了,不想和张撷容多费口舌,遂直接走掉。
他只离开那间屋子的时候走得急。
到院中还是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刚才装出来的那点礼数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正转着,看见旁边一棵高树上垂下几片鸟尾。
本来以为是自己眼花,但是走近后正好可以看到层层翠叶之间隐约露出的喙。
他没解开多久的眉头又重新聚在一起。
尹夺抬起一根手指托上下巴。
他不记得有谁喜欢喂鸟,但是这只却十分眼熟。
究竟为何?
想着,身前假山后一声哨响。
枝头上暂栖的大鸟瞬间展翅朝那边飞去。
这次尹夺才算是真正彻底看清,准确来说那是一只鹰。
而且还是雄鹰。
萧洺州抬臂接过利爪。
侧耳。
方才开始就有点不太对劲,他有一种背后有人的感觉。
“谁?”
尹夺瑟瑟发抖。
尴尬得踱过去。
“你的鹰很霸气。”
萧洺州看对方没什么表情,就是僵硬的夸奖。
于是也就回道:“多谢。”
“所以你是看到它特跟过来的?”
尹夺正要点头发现有点不对劲。
萧洺州细细缕着苍鹰的黑羽,忽然一笑。
“又见面了,真是巧,尹卫。”
不等对方说点什么,萧洺州笑意盈盈地看过去,眼底尽是凉薄。
“你也算半个从军之人,当知晓依律如何处理那些七嘴八舌之人。”
尹夺脖颈一凉,心觉不妙。
“这是自然,不过这有时七嘴八舌和正经上报还是有区别的。”
对方不甘示弱,萧洺州也不急。
“那便是受人指使的七嘴八舌之人。”
萧洺州忽然凑到苍鹰旁边。
“先告辞了。”
他解释道:“黑羽说它饿了。”
“?”
萧洺州带着饿了的黑羽离开重新找了个没人的地方。
他拿出竹雕信筒缠在苍鹰脚踝之上。
“去吧,好好飞,他会给你找吃的的。”
鹰击毛挚。
亓孟琏正闲着没事干给徐适潭院子里刚长出来的灌木修建枝叶。
刚开始弄没多久他就发现这差事不太适合他,这一出手不是把一整条树枝都弄下来就是只裁掉了一半叶子。
到头来再细一看,剪掉的居然都是嫩芽。
太惊悚了。
“殿下这丛草惹到你了?”
临沂恰巧路过,自从张撷容上次来过后亓孟琏就像是被褪去外壳的穿山甲,不装了。
他默默收起手中之物。
“没有,这不过是,为了更加悦目的必要修剪。”
亓孟琏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正经一点。
“但是这草似乎更丑了。”
“……住口。”
我当然看出来了。
老天有眼,如果这时候能来一只仙鹤就好了。
他亓孟琏就直接驾鹤西去再也不用管这些有的没的。
想着,亓孟琏深深吸了一口气。
就是可怜了这群刚刚冒头的小嫩芽。
眼底还是一片漆黑,忽然,一声啼鸣,啸声尖锐不像寻常鸟类。
不会吧……
他就是随口一说,不会真的有什么世外仙人要来把他带走吧……
“哇塞,殿下快看,好大一只,老鹰?好像是西疆的老鹰?!”
“什么?”
亓孟琏清醒。
不等他反应过来翱翔在天上的那一只巨直接俯冲而下。
稳稳落在方才被亓孟琏修剪得稀稀疏疏的灌木上,鹰爪牢牢抓紧残存的树枝,站得艰难。
亓孟琏被这只猛禽吓了一跳,但是注意到它脚上绑着的东西时默默地皱起眉头。
这个信筒十分眼熟,一定在哪见过。
他想起来了。
是萧洺州,之前随问给萧洺州传的信貌似就是用这种信筒装着的,他还记得当时被放在桌案上的竹筒,上面花纹精美细致,极有辨识度。
但是亓孟琏并没有见过这只大鸟,他试探伸手向信筒够去。
苍鹰没有反抗,准确来说是没什么反应。
亓孟琏拆开,详阅之后忽然抬头注视着从方才开始就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没有动过的苍鹰。
“怎么样,殿下,写了什么?”
亓孟琏脸色为难。
“呃,你知不知道,它吃什么?”
不难理解,萧洺州除了在信上交代要亓孟琏注意城中商贩,有空多去街上转转之外,在最后一行写了两个加重的正楷。
鹰饥
“……”
这又不是他的鸟,而且知道人家饿了为什么不喂饱了再放出来,反而是要飞一路过来再向亓孟琏乞食?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亓孟琏尤其是对这种毛茸茸的动物最容易心软。
虽然苍鹰硬邦邦的,浑身黢黑像穿了一身缁衣。
不过它胸脯上的羽绒洁白细软,看上去很好摸的样子。
但是看着他向内卷曲的尖喙,亓孟琏还是放下了伸手触摸的冲动。
亓孟琏最终还是决定给它一口饭吃。
不一会功夫,临沂从徐府本就不大的膳房顺了一大块生猪肉过来。
“大鹰啊,若有来生,你一定要找个好主子跟,像这种连饭都不给你吃的货色最好还是离远点,你说是不是?”
亓孟琏一边观赏苍鹰进食一边耐心劝解,不管猛禽听不听得懂。
反正也不是八哥,他说两句坏话也传不到萧洺州耳朵里去。
他故作感伤。
“你也是命苦,不如跟了我吧?从此以后改邪归正,有我一口饭就有你一喙食怎么样?”
动物显然没法听懂人讲话。
临沂在一旁十分担忧。
“殿下,你觉得它能听懂么?”
“要不然你还是别自言自语了,属下担心你……啊!”
他话还没说完一旁用喙将猪肉啄的差不多的苍鹰就这么在屋内振了振翅,翅膀有力,掀起一阵强风。
临沂还没反应过来被迫吃了一嘴羽毛。
“得,它要飞走了。”
“殿下,属下可以……”
亓孟琏摇头。
“小伙子,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不是你的终归不是你的。”
临沂似懂非懂,但是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果不其然,它咻地一下就飞走了。
等等,他应该比殿下年长才是,刚才怎么听着殿下叫他。
小(重点)伙子?
不过这猛禽脱羽有点严重啊,就待了这么一下居然掉了这么多羽毛。
扬州街市。
亓孟琏拿着点银两孑然一身逛着。
今日他换了一把不那么显眼的折扇。
走在街上不知为何总能闻到一种怪异刺鼻的气息,像是什么东西在燃烧,又像是泥土和水的味道。
不过总是一阵一阵的,和街边香甜的点心味道比起来也算是若有若无。
从前在京城,那里繁华,但是点心铺子和江南的种类和品相比起来还是逊色几分。
尤其是荷花酥。
中间那一抹花蜜更是晶莹剔透,就如同晨露一般挂在粉嫩酥软的花瓣上。
亓孟琏被荷花酥勾去了魂魄,不自知地咽了咽口水。
这一幕正好被摊贩瞧见,便开始对亓孟琏开始一通唇舌之攻。
最后亓孟琏不出意料的架不住吸引。
他结了账,觉得这小贩健谈,周围没什么人,便在一旁一边吃一边和这小贩闲聊了起来。
他无意之间瞥见了一边残破的店铺。
“哎,我看你们扬州地界这从商之人大多都摆小摊,这空着的商铺倒是很多,怎么不去租来用呢?”
摊贩挺清楚之后一脸为难,惋惜地看了一眼旁边空荡的商铺。
“公子有所不知,这空铺子都有主了。”
亓孟琏不解,投以疑问的目光。
摊贩叹了一口气。
“小人一介草民自是不知道什么内情,只知道这些铺子,还有那些。”
小贩伸手指向另一个方向,那是长街的另一边,相比此处要更加繁华,不过经商形式有点过于单一了。
亓孟琏一眼看去只能看到占了多数的瓷器铺子,甚少有饮食或卖百姓所用之物的。
小贩接着道:“这都是被同一个贵人给包下的!”
“一般寻常小商人还动不了这地方,公子你说这,占了地盘不用还不让我们这些做小买卖的用……”
小贩还在继续说,亓孟琏倒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了。
方才他走着闻到不知道从哪来的刺鼻气味,但是现在一看见陶瓷便想清楚了。
这是烧制瓷器才会散发出的味道。
而且还得是大规模烧制搀杂着其他用料的瓷器才会发出这种让人作呕的味道。
亓孟琏想到从前在西沅时得到的那个锦瓶。
拿着荷花酥的手指尖泛白用力捏着。
不对劲,这非常不对劲。
他就着忽然燃起的愤怒一边听着小贩的诉苦一边囫囵吞下了方才拿起的点心。
最后安慰了那个差点把自己说哭的小贩几句,折起油纸往街那头走去。
他一只手拿着包着荷花酥的油纸,另一只手在袖中缓缓收紧。
他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这一连串的瓷铺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
键盘要擦出火了,我一定要在五月前更这一章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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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苍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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