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霾,已有些乌云遍布。
静候一旁的黄德海忙跟了上去,高声朗喝外面的辇夫道:“皇上起轿!”但却被李珏抬手止住说不必朕想走走,于是他只好带了把纸伞备着不时之需。
自今日晨起,李珏便开始头昏,本以为是睡眠不足在勤正殿后小歇,谁知一觉起来后更觉得头重脚轻,还没来得及看太医又赶来了赴丽姝台的宴。
下了设宴的台子,李珏还没喘两口新鲜的气,乌泱泱一堆侍卫就来围着尾随,看着他心烦得很便挥了手说下去,只留了黄德海。
黄德海跟上,问:“陛下,奴才瞧着您脸色有些不好,可要回勤正殿传刘太医来瞧瞧?”
他没让那些个侍卫撤下去,只赶了他们跟在陛下看不见的后面。
“传吧,让他去勤正殿候着。”
春来抽新芽,听说御花园的花开了,李珏正想着去闲来去看,便沿着宫墙慢慢地逛着去,正拐了弯遇见一波宫人在打扫墙角,多是宫女叽叽喳喳地很是热闹,黄德海便抽了鸣鞭实施警跸以示威。
鞭声三响,声彻走廊,示意皇帝驾到。
宫人们自觉地避让,搁了手里的东西朝墙而立,谨记着不可直视天颜的宫规,一瞬间原本嘈杂的宫廊又陷入死寂。
庄重只留给了李珏,意味着又得时刻威严,他瞪了黄德海一眼,背着手掉了头不走这条路。
与此同时,天雷作响,细雨骤下。
“哎?陛下?”黄德海撑开了伞,转头一看主子没了,这才掉头又赶了去,“怎么走了,又不回勤正殿了么,陛下等等奴才啊。”
无奈李珏人高腿长,他追了好一阵子才赶上,不留神地将尾随他们的侍卫给甩了,这才将手里的伞给挡到了陛下的头上。“陛下,当心着凉啊。”
这里不是御花园,甚至快要靠近了皇城宫门,李珏接着头上伞檐滑落下来的水珠,掉在他的根骨分明的手指上更显得穹劲白皙。
他若有所思道:“黄德海,你说……朕是不是不该逞一时之气废了戚英的腿?”
黄德海哪里敢妄议政事,只能低了头用自己的话道:“皇上乃天子,所作所为皆干系江山社稷,还是三思而后行的好。”
“也罢,就当是朕错了吧。”李珏推开了那伞,冷雨袭面而来,他抬眼望天道:“何日荆州颂长歌,百年往后万事空。史记尚书可有载?忆我梁昔雄赳赳。唉……寇亦往,吾亦可往,边关不定百姓难安,只怕朕若是想了此夙愿,少不得要去求他戚家少将了。”
他在原地站了许久,脸上被雨淋了通透,连带着病怠也淡了几分,露出释然的神色来。
天将大雨,李珏却道:“出宫,现在就去罪人监!带上太医,朕要向戚英赔罪。”
“现在去?”黄德海没明白,怎么就突然回心转意了,他正手忙脚乱地又将伞给撑回去,李珏已经去城门处讨了匹马打算出宫门了。
李珏翻身上马,手持缰绳,兜着马匹转了几个圈,朗声对黄德海道:“去太医院请刘太医。”然后双腿一夹策马奔去。
绵雨不绝,马蹄声水中踏响。
一声刀枪雨中交接嗡声刺耳,戚英右手抓住身下马背上的鬃毛,左手持长身大刀镶住齐吉那看砍来的横劈一枪,借力后躺将刀刃往后划又是将这招的力卸了下去。
挡住了这招,戚英回身坐定,手里的大刀轮回正位,勒回了手里的缰绳,偏头侧目看向齐吉,不知他水淋淋的脸上是雨是汗。
戚英小腿用不上力,只能跟齐吉各自骑马比武,斗的就是个腰身带动上肢的力,亦是对于各类兵械掌握的精巧能力。
要么躲、要么闪、要么避、要么就是卸力,这武斗得齐吉火冒三丈,自己闷头虎斗了半天,耗费了半数体力不说,连个折了腿的戚英的身都近不了,这小子一开始的战术就是不打算跟他硬碰硬。
见雨势愈大,齐吉没占到上风,便借着这个由头道:“戚英,雨大了,今日就姑且斗到这里罢。”
“齐都督认输了?”戚英策马过来,他面色始终冷淡平静,声音自雨线后传来,磨去了那恍若战场之上的冷冽杀气。
戚英虽脸上释然,但脑子里却都是不好的回忆,他想起黎川城下齐吉对自己的临头一枪,越想提刀的指关节就越发用力。“那还请都督遵守承诺,届时给我腰牌出去参加选武令。”
齐吉呵呵笑道:“我可没说认输,只是说今日大雨不宜再斗,我们改日再约定便是。”
好个不要脸的东西,戚英心下恼怒,又重新扛了刀起来,正心想干脆直接打趴下来个硬抢。齐吉却已经翻身下了马,还伸出双手了来要扶他下来,语气里竟带了丝难以察觉的温柔:“来,下来了。雨这么大就不打了,我扶你进去换身衣裳再说别的。”
饶是到这个地步戚英都还不懂的话,可就真是蠢了。
他只轻轻拉绳,偏了马头避开齐吉,并不打算从马上下来,正襟危坐又若无其事道:“战场之上,这点雨又算得了什么,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但凡陛下一声军令喝下,我等都将披甲上阵万死不辞。”
他这话说得太过自然忠义,以至于李珏正好过来听到时,还以为那马背上的不是戚英。
眼前朦胧,水雾氤氲。
李珏透过模糊的雨中银线,只看清戚英一身湿透的墨黑青袍,不知道他个逆党说这等豪言的脸色如何,好奇他会不会脸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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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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