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词知道曲仁量转来镇上念学的事还是从涂夫人口中知晓。
“我早该想到的,曲大夫聪慧过人,令弟必然差不到哪去。如今钐儿与令弟同窗,也真是缘分了。”
毕竟涂钐对曲仁量透露善意,总要叫他们真正想拉拢的人知晓。不然这示好就白费了。
涂夫人一边说笑,一边留意曲词神情,然而曲词没有涂夫人想象中的欢喜,反而透出一丝…尴尬?
涂夫人怀疑自己看错了。
曲词转移话题,又叮嘱涂小姐注意事项,便背着药箱离去。
涂夫人同女儿嘀咕:“奇怪,怎么曲大夫的反应与我想的不同。”
她还想趁机跟曲词拉近关系,明眼人都看得出曲词潜力巨大,未必逊色卫大夫。再者女大夫难寻,哪怕为了自个儿身体,也该与曲词建立良好关系。
涂小姐没想那么多,只道外人对女大夫有争议,曲仁量是个读书人,最重名声,曲大夫应该是为了弟弟着想。
涂夫人一想也有理,便没深究。
曲词出了涂家门,看着大街上稀稀拉拉的人群出神。
曲仁量让她有些意外,对方竟然能说动三叔公压下家里人做出违反人性的决定。
哪有放着自家孩子不培养,去培养一个外人。曲仁量可是在老童生那里念了三年学,如今转来镇上黄秀才的学堂,花费只多不少。
曲由靖他们是属乌龟的,这么能忍?曲词神情微妙。
曲由靖他们当然不能忍,可是三叔公死死压着,曲由靖又豁不出去,只能在心里咒骂怨恨曲仁量。
双方矛盾愈发大了,除非曲仁量不久能考个功名,否则爆发是迟早的事。
事实上,曲仁量能转来镇上念书,是因为他信誓旦旦说翻年一定下场科举,保证能拿个童生回来。今年实在是时间来不及。
之前投入太多,曲由靖他们只能再信一次。
曲词疑惑的是曲仁量怎么能保证转来镇上念书就一定能考上童生。
“师妹,师妹?”曲词回神,歉意道:“对不住师兄,刚刚想事情走神了。”
男子并不介意,他在曲词身边坐下,只是目光不定,手也抖的厉害。
曲词试探问:“何师兄是要出诊吗?”
何鸿摇摇头,“今日不出诊。”
曲词了然,今日不出诊,明日就不一定了。
何鸿今年刚及冠,比曲词大三岁,只是他之前基础不扎实,卫大夫便把人压着,不让何鸿单独出诊。
若换了一个小心性的,定然不满,师妹都能出诊他却不能。
但何鸿反而庆幸,他对自己很没信心,他预想中会在二十五六才出诊,但昨日师父随口一句让他出诊,何鸿紧张到现在。
曲词莞尔,以亲身经历安慰这位一直照顾她的师兄,一刻钟后何鸿舒缓些了,看向曲词的目光分外柔情。
曲词垂下眼,避开他的视线,何鸿不免失望。
其实家里早张罗着给何鸿说媳妇儿,但何鸿都拒了,因为他的目光不知何时落在这位稳重的师妹身上。
何鸿不介意大丫有个傻妹妹,反而因为大丫的遭遇,对她十分怜惜。
曲词借口离开,其他人看的直摇头,医馆里对曲词动心的又何止一个何鸿,只是曲词醉心医理,时间久了,众人就对曲词保持同门之情。
卫大夫私下也委婉劝过何鸿,奈何年轻最是憧憬情爱的时候,再加上何鸿并无过界之举,卫大夫便不管了。
最近天热,来医馆的人不少,曲词很快陷入繁忙中,不是她忘记了曲仁量这个祸害,而是时机未到。
她现在急着去澄清,不但让自己落了下乘,反而也伤不到曲仁量什么,还不如按而不发。
曲词借着看诊的机会来往镇上人家,通过只言片语,大概也摸清楚曲仁量的情况。
曲仁量并不似曲词想的那般换了一位夫子后发愤图强,反而跟镇上有钱人家的子弟打的火热,其中一位叫李柯的引起曲词注意。
李柯是县里转来的,听闻跟衙门县丞是近亲,家中颇有钱财,只是人似乎不聪明。
听闻李柯同曲仁量走的很近,曲仁量还哄的李柯撒出大把钱财,把曲仁量浑身的行头都换了,走哪儿都给曲仁量付钱。
涂钐他们心情微妙,知道的以为两人是同窗,不知道的还以为李柯养兔儿爷。
曲词知晓后也默了,她怎么觉着曲仁量就是冲着李柯去的。
曲词还真猜对了,曲仁量就是冲着李柯去的,之前谷呈和擒卢神婆的事让曲仁量嫉妒,也给曲仁量提了醒。
他重活一次,何不窃取先机。然而他上辈子这个时候整日计较一碗饭两口肉,没怎么关注外界。
所以他才老实了三年,而在今年李柯会转来镇上念书,曲仁量上辈子知道李柯是因为这人“冤大头”的名声太响了。
李柯本人没有天赋却又好文风,被一个同窗哄的团团转,砸出去五六百两,最后还被怂恿着买试题,彻底断了科举路。
至于那个坑了李柯的同窗,听闻是流放了。
这事闹得大,曲仁量知道的时候,只恨骗李柯的人不是自己。
五六百两,在这个小镇想都不敢想。
他知道他同三叔公一家的矛盾,他许诺一定考上童生的事并不要命,只要他能带回去足够多的钱财。
他会比那个同窗更聪明,也会从李柯身上搜刮更多的钱。
半个月后,曲词抽空回了一趟南河村,照旧被村人拥着看诊,曲小妹根本挤不进去。
“大丫,我近来腰痛的厉害,不会有什么事吧。”
“大丫,我家虎头前儿晚上呕吐,虽然没发热,但蔫蔫的,你能不能给他瞧瞧。”
“大丫……”
曲词无奈,抬手往下压了压:“诸位莫急,一个一个来。”
于是围拢的人群老实排队,院子女主人给曲词端来一碗糖水鸡蛋,“大丫回来也累了,先垫垫肚子。”
曲词笑着道谢,女主人与有荣焉。等曲词吃完,女主人往外瞧,人都排出院外老长了。
她心里有些得意,幸好她手脚快,见大丫进村就把人往自家院子带,他们家才不用排队,等其他人走了请大丫慢慢给他们把脉。
女主人又看了曲词一眼,有些后悔当年给曲家姐妹的口粮给少了。
这些来看病的人多是从前帮过曲家姐妹的,不然他们还真没脸让曲词做白工。
小媳妇看完诊郑重接过方子,塞给曲词一包点心。
曲词叹道:“嫂嫂不必如此,我只是举手之劳。”
“一包点心不值钱,你甜个嘴。”小媳妇高高兴兴离开了。
很快轮到下一个,孙大娘带着孙子上前,“大丫,麻烦你了。”
曲词:“不妨事。”
她为小孩儿号脉,眉头微蹙,众人也屏住呼吸。
孙大娘一颗心都提起来了,“大丫,我家虎头不会有什么吧?”
曲词对小孩儿道:“虎头张嘴,啊。”
虎头有气无力张开嘴,曲词上手扒拉孩子的眼皮,少顷她对女主人道:“麻烦伯娘拿一个泔水桶。”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曲词拉过虎头按在他的穴道上。
“哇——”小孩吐出一滩秽物,恶臭难闻。
孙大娘紧张的给孙子顺气,让孙子喝水漱口。
“大丫,虎头这是咋了?”
曲词坐回凳子,“虎头应是食用了有毒的菇类,没有及时治疗损了些元气,我给他开个补身体的方子。”
孙大娘感激不已,接过方子忙不迭带孙子走了。她急着去抓药。
“今儿多亏了大丫瞧出虎头的毛病,不然虎头就危险了。”
此言一出,众人心里活络起来,当即有人离开去捉自家孩子。
三叔公黑了脸,“大丫还在曲长庆家?”
曲由靖点头。
院子里十分安静,他们埋怨曲词不感恩,他们养了曲仁量好几年,可是曲词没有给他们家任何人看过诊。
他们似乎都忘了自己做下的缺德事。
曲词这一看诊便是大半日,日落黄昏时她才喘了口气。而在她身边是成堆的物品,有鸡蛋有面饼有应季果子等等。
曲小妹恨不得全搂走,姐妹俩在曲长庆家吃了晚饭,曲词给人号了号脉,告知这家人身体康健,姐妹俩才离去。
曲小妹走在曲词身边,十分自豪。她大姐多能干,她也有面儿。
次日,姐妹二人用过早饭,曲词看着院子里玩耍的曲小妹,忽然道:“小妹,大姐一定会努力学医治好你。”
曲小妹偷偷撇嘴,她本来就没病。
曲词走到她身边,认真道:“人的一生很长,你总不能傻一辈子,你都还没有穿过漂亮的裙子。你若是一直傻着,之后怎么嫁如意郎君。”
曲小妹顿了顿,曲词知道曲小妹听进去了。
傻子人设固然逍遥,但不能逛街,不能随意买好吃的,买新衣裳,那就不太美了。曲小妹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她也幻想过嫁一位儒雅的良人。
再说她大姐这么厉害,村里人都靠她大姐看病,谁还敢欺负她。
曲小妹恨不得她大姐现在就为她治疗,她就可以名正言顺转好了。
午后曲词就离村了,留下曲小妹抓心挠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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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抚养弟妹的老实人大姐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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