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余晖洒进这间屋子,映在女子苍白的面上,朦胧的光辉恍若一层胭脂,美艳的似雪山清莲又似开到荼靡的花朵。
宣成王一时看的痴了,他生来受宠,除却帝王之位,他几乎要甚有甚,可是第一次他如此喜欢一个“东西”。
这一次他应该会喜欢很久。宣成王心想。
曲词感受到身后传来的热意,一缕呼吸贴着她的耳廓:“阿词,以后本王给你撑腰。”
怀中人沉默不语,宣成王等不到回答,低头看她,只听得闷声:“天晚了,我再不回府,还不知道又会传出什么。”
怀里的人轻轻一扭身,似游鱼挣脱了去,眨眼间已经行至门边,曲词顿了顿,回首望来。
宣成王很难形容那一眼,女子并未哭泣,也未含怨,甚至没有太多的情绪,只是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就收了回去,却像根羽毛落在他心头。
屋内久久静默,心腹迟疑:“王爷,曲姑娘已经离开小半个时辰了,您……”
宣成王抬手打断他的话,冷声道:“去查查乡毅伯府。动静小点,别让人察觉。”
心腹垂首。
曲词从伯府后门进府,府里乱糟糟,没人注意她。
当时宣成王的手下驾车撞过来时,曲词趁机推了一把茶几,桌角不偏不倚磕在郑氏的膝盖……
应该很疼,曲词默默想。
主仆俩一路回清秋院,天已经黑透了,院里也未点灯,静悄悄仿佛一个空院子。
柳儿气极:“烟儿这个死丫头又偷懒,我去找她。”
曲词:“不用了。”
“表姑娘?”柳儿恨恨跺脚,“您真是太好性了。”
曲词神情微妙,她好性?
不过黑夜很好的掩饰曲词的神情,或者说正因为在黑夜里,曲词才不会伪装。
一夜好眠,次日曲词去正院请安,意料之中的被拦住了。
郑氏伤了腿,三月之内都不能走动。
曲词表达一番关心后离开了,她仰首望着天边白云:三月之后恢复伤情?
她垂首掩去唇边轻笑,如果不是曲词精通医理,她可能真被唬住了。
柳儿丝毫未觉,跟在曲词身边絮絮念,眼看逼近清秋院,曲词忽然道:“柳儿,你说我是不是一个灾星。”
曲词声音不低,院里嗑瓜子的窦婆子和烟儿竖起耳朵。
“姑娘说什么呢,你才不是灾星。”
“可是自我出孝后,窦婆婆就病了,桂婵无故落水,烟儿被责罚,如今连姨母也伤了腿……”
院外的声音弱了,连脚步声也远去,清秋院里窦婆子和烟儿对视一眼,明明是青天白日,可她们环视空荡荡的小院,齐齐打了个激灵。
……太太,太太救命啊,表姑娘是个专克身边人的灾星!!
窦婆子在正院外哭天抢地,总算见了郑氏一面。
“此言当真?”
屋内安静的落针可闻,郑氏一张脸几乎挤得出水,她恨恨捶床:“那个祸害!”
郑氏要把曲词赶出府,乡毅伯原本是不同意的,但随后想到什么又默许了。
他们把曲词安置在城南的白水庵,勒令曲词带发修行,为姨母祈福。
老尼姑上下打量着眼前美丽的女子,冷冷道:“我们这儿是清净之地,表姑娘真有心祈福,就安分些。”
她转身带着曲词往后院去,不给人反驳的机会。最后在院子最里边最破的屋子停下:“这就是你的屋子。”
推开门后,灰尘浇了曲词主仆满脸,屋内阴暗狭窄,除了一张床就是一套缺胳膊断腿的桌椅,旁的再没有了。
柳儿气红了眼,“太欺负人了,太过分了,就是当丫鬟都没有这样苛待。”
曲词放下包袱,平静道:“一起去打水清理。”
拐角处,两名尼姑收回目光,“师太,看来伯府的这位表姑娘并不如传言那般蛮横。”
陵舟师太懒懒抬眸,“按照伯夫人的指示行事即可。”
一日下来,柳儿累的倒头就睡,曲词立在窗前,夜风呼啸,风里似乎藏了呜咽声。
原主的记忆里有过一段,前世宣成王不满乡毅伯府拿一个孤女顶包,又舍不得原主的美貌,于房事中十分残暴,兴之所至时羞辱原主,要将原主玩腻了丢去城外的白水庵做暗.娼。
宣成王只是恐吓,他不要的女人也由不得其他人玩弄,这会损了他的威名。
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中,原主没撑过半年,咽气时她身上的鞭伤,烫伤都已经生蛆了。
乡毅伯府一心拿女人换前程,眼下曲词递出这么好的一把刀子,乡毅伯肯定会立刻抓住。
曲词闭上眼,回到床上歇下。
白水庵在上京名不见经传,占地却十分大,曲词被勒令在庵内东边修行,不得乱行。
说是修行,曲词每日却要打扫庵堂,清洗脏衣,陵舟师太还不准柳儿给曲词帮忙。
大堂内,陵舟师太居高临下俯视曲词,高高的颧骨挂不住耷拉的皮肉,“此乃修行,旁人不得代之。”
曲词垂首应是,温顺的像一只羔羊。反而是柳儿愤愤不平。
几日后,陵舟师太让曲词去厨房干活。
厨房里除了烟火味,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药味。
黄昏时曲词正在做饭,一个婆子匆匆进来,熬起一个陶罐。
曲词不经意瞥了一眼,沉了脸,那些药材都是治“脏”病的,且是虎狼之药。
“采韵,你又偷懒是不是。”管事婆子甩着手中的竹鞭,恫吓她。
曲词赶紧忙活,她入了白水庵,便有了法号——采韵。
这名不像法号,倒像青楼里的花名儿。
饭菜做好后悉数被管事婆子带走,只给曲词留了一个馒头。
外面天色暗了,厨房里冷清清,少顷一抹阴影投在陶罐上。曲词拣出几样药材,收拢离开。
两日后,陵舟师太等人病倒了,据说是夜里贪凉受了寒。
庵里陷入混乱,曲词偷偷往庵堂的其他地方去,南边很清净,看不出什么。
然后曲词靠近北边,又在空中嗅到了药味,那味极淡,若不是常年跟药材打交道的人都察觉不出。
而当曲词靠近西边时,便是常人也能嗅到空气里的药味了。
天上的日头晃人眼,曲词思索片刻,回了住处。
柳儿正从外面回来:“表姑娘您去哪儿了,吓死我了。”
曲词:“师太病了,我想去帮忙。”
柳儿:………
曲词侧身躺在床上,闭上眼假寐:也不枉她研磨药粉,洒入荤食中。
柳儿同她来的,能有粥都不错了,自然沾不上荤菜。
次日曲词又趁乱跑了一趟西面,正好撞上活春宫。窗棂格子不知何时戳了一个洞,洞外是天朗气清,洞内是腌臜阴暗。
曲词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泪眼,绝望又脆弱。
她匆匆离去,刚回屋就被人叫住,乡毅伯府来人了。
不是别人,正是王珍儿。
王珍儿将曲词从头到尾奚落一番,各种羞辱,然而曲词的目光始终在王珍儿手腕上的镯子。
那个玉镯成色并不好,但胜在内里花纹别致,看来尚书府的那个书生真的攥住王珍儿的心了。
待王珍儿说完了,曲词小心道:“表妹过来应是累了,可要用些饭食。”
“谁要吃这里的……”王珍儿顿住,口风一转,点了点曲词:“你亲自给我做。”
曲词:“是。”
半个时辰后王珍儿人就不好了,含心大怒:“你敢下毒。”
“我没有我没有,不是我。”曲词哭的梨花带雨,含心又恨又气,陵舟师太也慌了,立刻派人请大夫,结果发现王珍儿只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王珍儿气极反笑,指着曲词:“好啊,你好大胆啊。”
王珍儿也不急着走了,存心要给曲词一个教训。
曲词主仆俩被轰出王珍儿的小院,柳儿愁云惨淡:“表姑娘,您怎么那么倒霉啊。明明是采买的食材不新鲜,二姑娘怎么还怪你呢。”
曲词:“我不倒霉。”
鱼钩已经下了,鱼儿很快就来了。
果然次日天还未亮付甲就偷摸来了,曲词引开含心,屋内付甲和王珍儿孤男寡女,年轻人火气旺,终究破了那道线。
一番**后,付甲搂着王珍儿:不枉他时时留意乡毅伯府,这块肥肉总算吃上了。
直到屋外再次响起脚步声,付甲亲亲王珍儿的额头,从窗户离去。
………
宣成王府。
心腹斟酌道:“王爷,伯府二姑娘已经去庵堂七八日了,曲姑娘恐怕……”
宣成王睨他一眼:“这不正是本王英雄救美的时候。”
心腹愣了愣,随后双眸大睁,“高,王爷这招实在是高。”
一边拖住六皇子,一边任由曲姑娘受苦,这会儿王爷出现,对曲姑娘来说当真是神兵天降。
心腹一路跟着宣成王出府,讨好道:“王爷,你此去庵堂,表姑娘肯定对您死心塌地。”
宣成王矜傲的抬了抬下巴。
陵舟师太听闻消息都呆了:“宣成王怎么会来?”
身边人提醒她:“您忘了,二姑娘是王爷的未婚妻。”
陵舟师太紧绷的身体一下子放松,吓死她了,她还以为宣成王发现了庵堂的秘密。原来对方只是为了二姑娘。
庵堂大厅里,宣成王被众人恭维着,王珍儿又心虚又得意,她没想到宣成王这么在乎她。
然而越过人群,宣成王的目光落在远处的曲词身上,这段日子曲词清瘦了许多,套着一身半旧的灰色衣衫,楚楚可怜。
半个时辰后宣成王挥退众人,找到正在洒扫庭院的女子,一把将人抱住。
“阿词,你受苦了。”
然而怀中女子剧烈挣扎,一把推开他,“不要……会被发现,表妹在。”
断断续续的一段话瞬间浇灭宣成王的怒火,他无奈道:“好好好,依你。”
他把人拉到屋檐下,看着曲词尖尖的下巴,忽然有点心疼了。
“阿词,你跟了本王罢,本王会待你好,让你住大院子,仆人成群,再也不受这窝囊气。”
曲词低着头不吭声,下一刻,宣成王看着眼泪砸落,难得柔声来哄她。
他捧着女子的脸,半哄半引诱:“阿词,今晚你跟我好不好,明天我就带你离开这破庵堂。”
女子依然沉默,但此时沉默却像是默认了。
宣成王心中狂喜,当晚留了下来,然而一片夜色中,却燃起熊熊大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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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刻薄的伯府表姑娘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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